“王老伯不必远送了,就此回罢。”
曹家二夫人的三十寿辰办得极为的风光,宾客如云,华盖云集,主人更是竭力奉承,好酒好菜自是不消说了的,歌舞杂耍也是应有尽有,一场大宴从华灯初上一直折腾到了戌时将尽,宾主尽欢颜,到了末了,还是弘晴率先告辞而去,不为别的,只因他乃是主宾,他若是不走,旁的客人可是没一个敢走的,只是弘晴也没让王家父子等人远送,仅仅只到了园门处,便即挥手示意所有送行之人尽皆留步。
“下官等(草民等)恭送钦差大人。”
尽管今日的夜宴上弘晴一直表现得很是和气,与众人说笑无忌,显得格外的平易近人,可又有谁真敢在弘晴的面前放肆的,自然是一个个尽皆毕恭毕敬地大礼相送不迭。
“回驿站!”
弘晴其实并不甚喜欢这等宴饮的场合,不过么,毕竟前世可是在酒场里打过无数滚的,应付起这等场合来,倒也轻松自如得很,只是酒喝得稍多了些,头却是不免稍有些昏沉,自无心跟送行人等再多啰唣,缓步行到了轿子旁,丢下句交待,便一哈腰钻进了宽敞的轿子中,往锦垫子上重重一靠,便即闭目养起了神来。
“起轿!”
随着一声断喝的响起,八名轿夫同时力,宽大的轿子立马平稳而起,在一众王府侍卫们的簇拥下,沿着不算太宽的大路向位于北城门外的驿站方向缓缓而去……
王家园子位于东城门外,离着驿站说起来并不算太远,可也有着四里地之遥,道路状况虽算是不错,可毕竟是夜路,一行人等走将起来自是不敢太快,近半个时辰过去了,这也才刚到了前溪桥边,所费的时间足足比起来时要多了整整一倍。
前溪桥,具体来历已不可考,据说早在宋末便有此桥的存在,因建在前溪之上,故而得名前溪桥,当然了,历史久远归久远,却并不是甚名胜古迹,自然也就无甚特色可言,也就仅仅只是座普普通通的小桥而已,桥宽三丈,高么,也就仅仅只是比水面高出丈余而已,至于长度,短得只有十余丈上下,只是供前溪两岸农人过往的简易桥梁罢了,弘晴一行人等百余众到了此处,不得不将队伍拉得老长,前头的护卫都已过了桥了,可后头的侍卫们却还在离桥头的小林子里挤着,原本严整的护卫队伍自不免因之而稍显混乱。
“嗖嗖……”
就在弘晴所乘的大轿子方才刚刚行到桥的正中央之际,却听一声唿哨乍然而响中,机簧之声骤然大起,一阵箭雨如飞蝗般从后队两旁的林子中暴射而去,措不及防的王府侍卫们顿时便被射倒了数人,一时间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整个后队顿时乱成了一团。
“杀!”
没等一众王府侍卫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一声冷厉的断喝声又从前队左边林子里响了起来,旋即便听呐喊声暴然而起中,一群黑衣人已从树林两旁杀了出来,趁着一众王府侍卫们还没来得及作出应变,汹涌杀至的黑衣人已是毫不容情地杀到了近前,只一个突击,便已是彻底搅乱了王府侍卫们的阵脚,刀光剑影在朦胧的夜色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不要乱,前后队挡住,不许后退!”
事起突然,尽管王府侍卫们人数众多,个人武艺也相当不凡,可在前后夹击的情形下,一时间被打得个狼狈不堪,抵挡不住的侍卫们乱纷纷地便要向桥中央拥挤而来,顿时便令护卫在轿子旁的李敏行为之大急不已,但见其一把抽出腰间悬着的长剑,运足了中气,出了一声大吼。
“杀,保护小王爷!”
“跟贼子拼了!”
“顶住,杀上去!”
……
此番跟着弘晴出差使的众侍卫们可都是弘晴的老部下,平日里就没少受弘晴的恩惠,可以说都是用银子喂饱了的,个顶个的凶悍,尽管被来敌偷袭得阵脚大乱,可一经李敏行喝令,全都爆出了血勇之气,不管不顾地便全都返身又杀将回去。
众王府侍卫们虽都已是在拼命了,奈何一来桥的两端道路狭窄,兵力压根儿就无法展开,二来么,一时间又摸不清来敌的规模,应对起来自不免有些个乱上加乱,竟是无法挡住两端贼众的狂野突击,战局方一开始,王府侍卫一方已是彻底落在了下风,两头挨打,渐有不支之势,只是个中却又有差别——前队毕竟是正面迎敌,虽败却并不算乱,尽管被来袭的贼众杀得节节后退,可好歹还算有抵挡之力,然则背后受袭的后队就没这么幸运了,死伤不少之下,兀自无法抵挡,不少侍卫竟被逼得不得不跳下溪水,“噗通”之声不绝于耳。
该死,是哪个混账行子要行刺老子!
一片大乱中,弘晴很理智地留在了轿中,尽管心惊不已,却还是强忍住了出轿的冲动,只因他很清楚这等乱战中,就他那点刚开始练习没多久的武艺,实在派不上甚用场,真要是出了轿,不单帮不上忙,反倒要拉众人的后腿,正因为此,哪怕腿脚已是不可遏制地哆嗦着,弘晴也依旧坚强地保持着缄默,只是心中的怒火却是不可遏制地狂涌了起来,暗自誓非要将此番行刺之幕后主谋碎尸万段不可。
“杀过去,休走了弘晴小贼,儿郎们,随我来,杀啊!”
从后袭杀王府侍卫的刺客显然比袭击前队的要多,武艺也明显更高,尤其是当先一名蒙面壮汉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一把大刀上下挥舞,接连砍倒了数名拼死抵抗的王府侍卫,很快便冲到了桥头,但见其一声怒吼,人刀合一地冲上了桥面,紧随其后的二十余黑衣蒙面人见状,各自怒吼了一声,动了最后的突击,直杀得后队仅剩的二十余王府侍卫们节节败退不止。
“好贼子,拿命来!”
眼瞅着己方的后队已是不敌之势,李敏行可就稳不住了,哪敢真放任贼众杀到轿子前,但听其一声怒啸,脚下一点地,人已若翩翩大鸟般蹿了起来,若流星般掠空而过,人尚在空中,剑招已是勃然而,手腕只一振,十数朵剑花已是暴然乍现,如梦如雾一般向冲在贼众最前头的那名蒙面壮汉便罩了过去。
“杀!”
蒙面贼酋显然早就料到了李敏行会全力出击,不单不避,反倒是厉啸了一声,一刀劈翻了正与其缠斗不休的一名王府侍卫,顺势一个健步进身,手臂一扬,出了暴烈的一招,但见一道如匹般的刀芒划空而起,瞬间便迎上了李敏行的剑招。
“铛铛……”
李敏行招巧,而贼酋力大,双方这一硬碰之下,顿时便爆出了一阵密如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两道人影各自翻飞而出,所不同的是那贼酋占据了实地之利,仅仅只退了四步便站出了脚,而李敏行则是身在空中,无法借力,生生被硬碰之力震得向后暴飞出了两丈余。
“杀!”
好个李敏行,虽是硬碰硬之下略吃了点小亏,但却丝毫不乱,但见其人在空中,只一旋身,脚尖已是点在了一名王府侍卫的肩头上,一个借力再起,身行笔直如箭般向前暴射而出,人剑合一地再次杀向了方才刚站稳脚跟的那名贼酋。
“来得好!”
蒙面贼酋虽是没想到李敏行能来得如此之快,可也并不畏惧,但听其一声怒吼,脚下一用力,人已是如猎豹般蹿起,手臂一振,刀光再次暴烈闪出,如雷霆霹雳般向李敏行杀了过去。
“锵锵……”
蒙面贼酋与李敏行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双方在空中只一接触,刀与剑便已是连换了数记,四溢的气劲生生将乱战的桥头清空了老大的一截,无论是王府侍卫还是袭杀而来的贼众都被乱飞的气浪振得站不住脚,不少人甚至被振得飞落到了桥下的溪水之中,如此一来,桥后贼众的攻势无形中便被生生遏止住了。
“贼子不多,杀上去,干翻他们!”
“杀,杀光贼子!”
……
就在李敏行与那蒙面贼酋激战之际,前队的王府侍卫们也已是稳住了阵脚,借着月色一看,从前面袭杀而来的贼众不过十数人而已,顿时便令素来狠戾的王府侍卫们个个怒火中烧不已,尽皆嘶吼着动了反击,几个冲突下来,已是无可阻挡地将前头的贼众尽皆赶出了桥面,不禁如此,依靠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反倒将前头的贼众打得个落花流水,战火瞬间便蔓延到了林子间。
“哗啦……”
前头的贼众已然败退,而后头的贼众又已被李敏行挡住了去路,战局似乎已向着有利于王府一方的趋势在展着,可就在此时,桥下一阵暴戾的水花声响起中,两道身着紧身水靠的黑衣人突然从溪水里窜了起来,如同两只飞鱼般一左一右地向弘晴所在的大轿子扑杀了过去,而此时,尚护卫在轿子边的除了八名茫然失措的轿夫之外,只剩下四名措不及防的侍卫,毫无疑问,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弘晴的小命显然有些堪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