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赫达,参见小王爷!”
百余骑兵显然都是精锐之士,刚一冲到工部众人附近,便已娴熟无比地四面散开,飞快地将所有人等尽皆围困在了其中,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就见一名身着红甲的壮硕将领已是滚鞍下了马背,几个大步抢到了已被李敏行等人牢牢护卫住的弘晴身前,一个干净利落的打千,恭谨万分地见了礼。
“赫达将军不必多礼,且请平身罢。”
弘晴之所以领着工部众人在这压根儿就查不出问题的码头浪费时间,除了麻痹对手之用心外,等的便是赫达的赶来——为防止串供以及杀人灭口,弘晴自是不得小心再小心,要知道太子与萨穆哈可都不是啥善人,一旦察觉事情不对,别说壮士断腕了,哪怕是将弘晴一并除掉,也不是做不出来的,弘晴想破案,但却绝不想拿自家的小命去无谓地冒险,这会儿赫达既已率人及时赶到,弘晴悬着的心自也就落了地,但并未多言,只是客气地虚抬了下手,示意赫达不必多礼。
“谢小王爷!”
赫达乃是三爷的绝对心腹,早就从三爷处得了指示,自是知晓自己该做些甚事,谢恩一毕,便即侍卫在了弘晴身边,手握刀柄,全神戒备着,身上的杀气一波一波地往外狂涌着,直刺激得原本围聚在四周的工部差役们全都身不由己地向外龟缩了开去,瞬息间,弘晴的周边已是空出了老大的一片。
“塔大人对杨家闸如此敏感,可是有甚不安心之处么,嗯?”
赫达既至,于弘晴来说,不止意味着自身的安全已是有了绝对的保证,更意味着三爷已经出手了,到了这个份上,弘晴已无须再跟塔思安等人虚与委蛇了,这便冷冷地瞥了惊恐不已的塔思安一眼,邪笑着问了一句道。
“小王爷说笑了,下官、下官……”
塔思安纨绔归纨绔,却也不致蠢笨到家,到了这等时分,哪还会不知形势不对,心中大慌之下,腿脚软不说,话也说不利索了,支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塔大人无话可说了?嗯,那就请萧大人来回答本贝子的问题好了。”
眼瞅着塔思安在那儿瑟瑟抖,弘晴心中可是相当之快意的,不过么,也没急着痛打落水狗,而是邪笑了一下,将问题抛给了躲在差役群中的萧前。
“小王爷此言何意,下官实是不明。”
连塔思安这等纨绔都看出了情形不对,萧前自是看得更深了几分,心早已是沉到了谷底,只是还有着一丝的侥幸心理在,这便强撑着敷衍了一句道。
“不明?那好,本贝子就让你明白到底好了,三儿,你来说!”
大局已然在握,弘晴自是底气十足得很,也不怕浪费些许的时间,左右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儿,何不趁此给刘三儿一个立功的机会,将来安排其外放自也就可以省上不少的手脚,正因为此,弘晴特意将刘三儿推了出来。
“喳!”
从昨儿个得知弘晴的安排时起,刘三儿的心情就始终不曾平静下来过,一直处在期盼的激动之中,不为别的,只因此案可是要上达天听的,能在此案中立下功劳,将来的前景也就有了凭仗,尽管不是当下便有官可做,可对于自幼为奴的刘三儿来说,能有此前途,已算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了,应答的声音里自不免带着几丝的颤音。
“兹查杨家闸至高丽庄两岸河堤均为土石伪做之堤坝,此番共计查验二十八处,其中杨家闸两岸各三处、史家庄沿岸四处……,无一合格,土堤疏松,难堪大用,涉及金额多达白银十五万三千七百三十八两之巨,个中主事诸官难辞其咎!”
刘三儿能为弘晴看重,自然也不是寻常之辈,心中激动归激动,可值此高声宣布调查结果之际,倒是没掉链子,一番话下来说将下来,并无甚可挑剔之处。
“萧大人,本贝子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河堤可都是阁下专责,对这验查结果,尔还有甚话要说的么,嗯?”
听完了刘三儿的检查报告,身为主事官员的萧前早已是面如土色,然则弘晴却没打算轻饶了其去,这便冷笑了一声,语调森然地喝问道。
“这,这,这是诬陷,下官,下官……”
眼见弘晴手中的屠刀都已架在了自个儿的脖子上,萧前哪还会不知大势已去,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只能是强顶着,指望萨穆哈又或是太子能出手搭救上一把,至于认罪么,那是断然不肯的,不为别的,只因他所犯下的事儿可不止是通惠河这么一桩,一旦被擒拿了去,注定是死路一条,只是心慌意乱之下,一时间也找不出啥脱罪的理由来。
“诬陷?好一个诬陷,看来尔等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也罢,本贝子就送尔等去刑部,三木之下,看尔等还要强硬到几时,来啊,将这群蛀虫都给本贝子拿下,有敢顽抗者,格杀无论!”
弘晴先前有闲心等待,那是为了给刘三儿一个露脸的机会,而今事已毕,他可就不打算跟这群工部蛀虫们多费口舌了,左右此案证据已算是确凿,原也无须弘晴亲自去审,他要做的也就只是将人拿住,后头的事儿么,自有康熙老爷子会安排人去办个妥当,有鉴于此,弘晴也没再往下逼问个不休,脸一板,已是悍然下了令。
“喳!”
弘晴此令一下,早已将工部人等团团围困住的王府众侍卫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轰然应诺之下,腰刀纷纷出鞘,呛啷之声大作中,杀气腾空而起,直上九霄云外。
“你,你们要作甚,某乃朝廷命官,尔等安敢如此无礼非法,本官定要上本弹劾尔等!”
王府侍卫们这么一拔刀出鞘,纨绔至极的塔思安早吓尿了,瘫软在地,除了狂哆嗦之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萧前还有几分的胆气,梗着脖子便喝叱了起来。
“全都跪下,不跪者,死!”
赫达可是曾上过战场的主儿,身上煞气大得惊人,此际一见工部差役们在萧前的鼓动下,竟有了丝顽抗的苗头,心中的火气“噌”地便起了,猛地一冲,不待差役们回过神来,他已是如飞般窜到了萧前的身旁,手中的腰刀一横,已是毫不客气地架在了萧前的脖子上,而后,爆出一声如雷般的断喝,顿时便震得一众工部差役们全都惊慌跪满了一地,一众王府侍卫们见状,自是不再客气,一半人手策马戒备,另一半人则带齐了绳索,冲进了人群之中,毫不容情地将所有人等尽皆捆了起来。
“禀小王爷,所有嫌犯已尽皆成擒,请小王爷明示。”
有着弘晴这么个要紧人物在场,赫达可是一点都不敢疏忽了去的,待得手下侍卫们拿下了萧前之后,他便即退回到了弘晴身旁,紧张地戒备着,直到所有人犯尽皆成擒,这才松了口大气,回刀入鞘,朝着弘晴一躬身,恭谨地禀报了一句道。
“做得好,将这帮贼子带上,本贝子这就进宫面圣去!”
眼瞅着大事将定,弘晴心情自是大好,也没多废话,只一挥手,意气风地下了令,领着一众人等便向码头外行了去……
工部衙门的尚书办公室里,萨穆哈斜坐在太师椅上,满脸不耐地望着对面正自畅畅而谈的三爷,有心送客,却又真没那个胆,只因双方的身份地位相差得太大了些,就算再给萨穆哈两个胆,他也不敢朝三爷这个当红阿哥火,只是心中的焦躁之意却是一浪高过一浪。
自打从东宫里回来之后,萨穆哈本还想做些必要的部署,可没等其安排妥当,三爷便打着公务的旗号杀上了门来,说的倒也确是正事——前些日子康熙老爷子从畅春园移驾紫禁城,所产生的车马仪仗等费用确该由工部都水清使司核销,只是这事儿小得可怜,压根儿就无须三爷这么尊大神亲自跑上一趟,奈何三爷还真就这么来了,这一来,还就不走了,揪着一星半点的事儿瞎扯皮个没完,生生弄得萨穆哈一点脾气都没有,若不是早先得了心腹的回报,知晓弘晴一行人等只在崇文门码头上转悠,只怕萨穆哈早就不管不顾地要赶人了的,至于眼下么,尽自满心的不耐,可萨穆哈还真就只能是被动地应付着。
“王爷。”
就在三爷絮絮叨叨地就一细节问题阐述处理意见之际,却见李敏铨急匆匆地从办公室外行了进来,疾步抢到了近前,低低地唤了一声。
“嗯?”
一见李敏铨到来,三爷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停下了无意义的瞎侃,双眼猛然一亮,但并未开口询问,只是从鼻孔里吭出了一声。
“启禀王爷,小王爷已旗开得胜,正在向**急赶而来。”
此番谋算之事重大,身为王府谋士,李敏铨可是第一回亲自上阵调度,自是深感肩头责任重大,而今,事情终于到了收网之际,李敏铨当真是意气风得很,禀报之声也就格外的响亮。
“哦?好,哈哈哈……”
三爷耐着性子跟萨穆哈胡诌了如此之久,为的便是等待这么个消息,而今事尽成,三爷忍不住便放声大笑了起来,直笑得萨穆哈好一阵子的心慌意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