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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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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老头看叶悠悠片刻就引导的邻居往警察抓住骗子上拐, 气的牙痒痒。骗子是那么好抓的吗?谁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连个相片都没有, 还都是假名,抓到人的可能性太小。

本来想占据道德至高点, 逼叶悠悠就范,没想到,她竟然能扭转形势。叶老头忽然发生,自己真是小瞧她了。

“别说那些有的没有,你今天不借钱,你哥这一关就过不去。要是他出了啥事,就是你的责任, 你就说你借不借吧。”老头不管了, 反正他逼也得逼着叶悠悠借钱。

“叶建国的爹妈没死吧,爷奶没死吧,二叔三叔也没死吧。合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的死活,要靠还在读书的堂妹负责啊。这可真是稀罕事, 不如写下来, 让广播站给你们好好宣传宣传怎么样?”

“说再多也没用,反正见不到钱我们是不会走的。”老头往沙发上一坐,不走了。他想的很好,自己不走,他们还得好吃好喝供着,还敢饿着自己吗?

这是啥床,这么软, 还一弹一弹的,果然是到城里享福来了。还说没钱,这么好的床得多少钱,还有家里的摆设,哪一样看着都值钱的很。

王桂花冷着脸上前,“你搞清楚,这是我闺女的家,你有什么资格赖在这儿。”

“我孙女能住我就能住,不让我住就动手赶呗,叫二妞亲自动手,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

老头嚣张的很,哪有晚辈敢跟长辈动手的,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死。

叶悠悠看着他们,以前真是小看了他们,为了叶建国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围观的邻居看他们赖着不走,唏嘘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眼见热闹没了,一一散去。

叶悠悠一捏姥姥的手,表示自己来,上前道:“你们张嘴就是五百,那也得让我们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吧。”

老头一听乐了,斜眼道:“早这么痛快多好。”

叶悠悠拖了椅子坐下,“一共欠了多少,总不可能他们自己一分不管,全想让我出吧。”

“这怎么可能。”见叶悠悠态度软下来,老头也放下了戒心,开始不愿意多说,但叶悠悠就是一个劲的问啊。

再加上她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很清楚,还和那些受骗者一起去过省城,大体上的事瞒不了她。几句话就把各家多少钱给盘出来,也把他们的安排给问了出来。

“也就是说,大伯一家和大妞公公一家,一起出了一千八百块。”七榨八榨之下,老头也只好投降,他想倒是想隐瞒,奈何叶悠悠的算术太好,一隐瞒就是一句这数字对不上。

说的越多,叶悠悠得到的信息越多,最后硬是捋出这条线来。

老头无可奈何之下点了头,“对,就是这一千八百块。”

叶悠悠忽然一笑,“这算什么,自己家受骗上当了,还想找外人找补?”

他们自己上当受骗的钱,还要别人找补,这叫啥事?

老头眼光闪烁,欠供销社钱的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说的。只能道:“大妞的公公也不好说话,再说胡艳艳的表哥非要先还一半。”

“好,我出去借钱。”叶悠悠仔细叮嘱王桂花,把两间房间的门都锁上,只在客厅里耗着。

“你真出去借钱?”王桂花一把抓住外孙女,心疼的要命。

“姥姥等着吧,一会我妈回来了,让她别跟他们打起来。”伤了老头老太太,这事可就说不清楚了。借机碰瓷什么的,他们不要太熟练。

叶悠悠收拾了一下,出了门。老头老太太还以为她真是出门借钱去了,美美的坐在沙发上,高兴的翘起腿。

王桂花撇了撇嘴,锁上房间门,想了想,把厨房门也给锁上了。钥匙往口袋里一揣,端着凳子往大门口一坐,等着柳满红下班。

柳满红一回来,气了个七窍生烟,王桂花硬是拦着她,没让她进屋。

拉着闺女在楼梯口说了半天,柳满红转身出去。再过了一会儿,来跟王桂花换班。王桂花出去了一会儿,也回来了,两个人就坐在门口说话。

“咋还不做饭呢。”老太太习惯性的指使柳满红。

“气饱了,不想吃。”柳满红刚才被王桂花推出去吃了饭回来,然后换了王桂花出去吃饭。

现在两个人都吃的饱饱的,哪里管他们饿不饿。反正悠悠不在家,这里可没有你家的孙女,说破大天去,王桂花和柳满红都没有做饭给你们吃的义务。

老头老太太气坏了,“二妞呢,把二妞给我叫回来。”

王桂花眼皮子都没搭一下,“不知道。”

中午的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王桂花叮嘱柳满红上完班,直接吃了再回来。

柳满红看了老头老太太一眼,憋屈的不行。以前在叶家,看的多,几乎形成了习惯。等出来融入正常的生活,反过头一看,才知道他们有多可耻。

叶悠悠此时正在去清水镇的车上,她直接走进清水镇的派出所。

光明正大的报案,她怀疑有人侵吞国家财产,做假帐偷走了供销社的钱。

“你怎么知道的?”警察看她年纪也不大,一问还是学生,不禁有些犹豫。

“你们认识莫今朝吗?”

莫今朝在这个派出所呆了几年,现在的人调动少,想必认识他的人很多。

结果几乎所有人都抬起了头,谁不为他可惜,多好的小伙,明明有远大的前途,却毁在一个女人身上。

哪怕他什么也没干,可是娶了女特务的事,上哪儿说理去。但这里的人,几乎是看着莫今朝和黄盈认识,看着他们处对象,也看着他们结婚的。要说莫今朝明知道她是特务还娶她,他们第一个不信。

“她嫂子是我姨。”反正她是叫霞姨的,总归是姨没错吧。

“啊,那你坐下来说说,怎么知道这事的。”

等她说出自己的身份,立刻有人围过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小丫头。”

嘿,又遇着熟人了,正是当年去叶家村办案的那个警察。

“你是说,叶建国被骗之后,不仅拿了自己家的钱,还和自己家的亲戚一起,利用职务之便,做了假帐,挪用了供销社的钱?”这一个案子还和当下最热门的诈骗案连到了一起,警察不由兴奋起来。

诈骗案他们是没办法了,除了让各地的同行协查,也做不了太多的事。但是眼皮子下头的事,他们总能管一管了吧。

“虽然我是为了正义才来报案,但是你们知道的,有些人只有眼前利益,反而会去责怪报案的人,说他们多管闲事。”叶悠悠看着他们道。

“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说出报案人是谁的。”警察一听就明白了,别说是这样的关系,就是一个村的人,怕被叶家知道了,都要上门找麻烦。她一个小姑娘,要是被人找上门,要怎么抵得过。

“谢谢,谢谢各位大叔,伯伯。”叶悠悠谢完走出去的时候,有个年青的警察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难道他长的已经象大叔了吗?

叶悠悠又在清水镇转悠了一会儿,眼看警察进了供销社的大门,这才重新坐上车,回到沐东市。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柳满红吃饱喝足回来,准备换王桂花出去吃饭。结果饿了大半天的老头老太太学乖了,扯着王桂花,非要跟她一起走。

两边正闹腾呢,看到叶悠悠回来,老太太眼睛一亮,“我孙女回来了,赶紧给我们做饭,你妈想饿死我们。”

叶悠悠抽了抽嘴角,一脸惊恐道:“你们还有心思吃饭?”

“咋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老太太不服气道,饿着肚子的人,火气格外的大。

“我去借钱的时候,听人说,供销社正在查帐,还在说抓人的事。我一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这事跟咱哥没什么关系吧。”

“啥?”老头一听,身子往门边一软,坐下一半又自己撑了起来。他这个时候哪儿敢倒下,他要赶紧回去看他的金孙。

“我的建国啊。”老太太嚎了一嗓子,老头一拍她的背,“嚎什么,赶紧走。”

哪里还呆得下去,赶紧回去打听消息再说。

老头老太太一走,王桂花上前一拍外孙女的后背,脸上笑开了花。想也知道,这和外孙女脱不开关系。

叶悠悠回屋把大门一关,“打扫卫生,咱们做饭吃顿好的。”

如果不是老头老太太把她逼到这个份上,叶悠悠就算猜到了叶建国在供销社动了手脚,恐怕也不会多说。可是既然欺负到头上来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她也就不客气了,绕着圈子跟老头老太太把借款一对,就发现不对了。

再加上叶建国是有前科的,那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呢?八成老头老太太是急了,欠别人的钱都好说,欠国家的钱他们哪儿敢不当回事。这回找叶悠悠借钱,恐怕就是打算去填供销社的空帐。

老头儿老太太急匆匆赶到清水镇,饿了一天,早上出门吃点那点子窝头早就消化干净了,可是为了大孙子,这个时候可是一点也不觉得饿。扑到叶茂家里,叶茂和金翠正坐在家里哭,才知道叶建国刚刚被警察带走了。

“带走了,这,这就带走了。”老头一阵头晕目眩,跌坐在地,忍不住跟着老泪纵横。

老头还含蓄一点,跟着流个眼泪,老太太可就豪放了,直接坐到地上就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我的乖孙啊,这是被人害了啊,从小又乖又听话,这都是被人挑唆的,不怪他啊。”

叶茂听了这话,一下子跳了起来,“对对,这事怪不到我们建国头上,都是大妞他公公干的事。”

“赶紧去跟公安局的同志解释清楚。”一家人都爬起来,赶去派出所。

结果去了才知道,老会计比叶建国挨抓的时间还要更早。

其实想也知道,供销社的帐目有问题,第一个要调查的肯定是会计。老会计被抓一下子就把叶建国招了出来,没有叶建国的配合,他做假帐也没用。一个做帐,一个做仓库的点数,合在一块,这才成了事。

这和叶悠悠之前的报举,全对上了。

派出所的同志,当然不会因为叶悠悠的一句话就抓人,他们先是跟供销社的书记谈话,做相关调查。书记受惊之下立刻查看帐目,清点库存,这才发现帐上出现了一千块的亏空。

有了名目,警察这才立案,先抓老会计,再根据老会计的指控,抓了叶建国。

知道老会计出卖了叶建国,老头第一件事就是,“叫大妞回来。”

他们现在见不着叶建国,只能让给送些东西进去。

“你去送东西,我去接大妞。”叶茂心里明白老头的意思。

老会计要是想把黑锅甩到建国身上,大妞跟他的傻儿子,就离定了。如果他肯自己背了这个锅,就让大妞回去好好过。反正他是会计,无论如何亲笔做的帐是逃不掉的,如果大妞再跟他儿子离婚,他怕是再也不可能给儿子娶上媳妇。

叶家人在小事上头,从来都是精明过人。算计的清清楚楚,也知道怎么掐住人的脉门。

可就是在大事上头,就跟蒙了眼的驴子一样,只知道闷头往前走,从来不知道辩认方向。反正对于叶家人来说,叶建国的说的就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等真的犯了大错收拾不了场面,就一定是别人害了他,而他还是个好孩子。

叶茂顺顺当当接了大妞回来,叶大妞也慌的不行,一个是公公一个是亲哥,要是都出了事,她可怎么办。

一家子愁的头发都要抓掉了,终于传回来一个还算好消息的消息。贾局长那帮骗子,被抓了。被骗的借款正在核对当中,等案件结清才能发还到受害人的手中。

这一下子,叶家顿时精神了起来,老头一早就跟叶茂到派出所打听,是不是钱添回去,叶建国就能被放出来。

派出所的同志听了不由好笑,“我说老同志,赃款追回来是一回事,那叫挽回国家财产损失。做假帐挪用国家财产是另一回事,赃款回不回来,这事都大了去了你跟你们说。”

老头强烈要求见孙子,警察只能道:“等我们取证完成,就会通知家属来探视,现在还不行。”

要是玩个串供,他们还怎么办案。

老头和叶茂父子俩一脸沮丧的回去,老头一咬牙,“去找祥儿,那个胡艳艳不是很有门路吗?她是建国的三婶,这个时候难道还想站干岸,总得出一份力。”

胡艳艳看到追到她单位的不速之客,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叶建国出了这么大的差错,谁能救他。”

别说她没这个本事,就是有这个本事,她也不想救啊。害得她差一点损失了全部的家当,叶家人拿老太太的伤逼迫她的事,可就在几日之前。

幸好抓到了那帮骗子,自己的损失眼看可以挽回,她才有兴致多说几句,不然她理都懒得理叶家人。

老头冷笑,“那就让老太太走一趟派出所。”

旧事重提,又把这事搬出来威胁她。胡艳艳气极,总算知道叶家重男轻女到了什么地步。为了大孙子,这是打算把全家人都搭上都在所不惜了吗?

“要告就去告,我告诉你们。”胡艳艳也不是个好惹的,当真惹极了眼,干脆一拍两散,指着叶老头的鼻子就骂,“我马上就让叶祥回家吃自己,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为了孙子,连儿子都不要了。”

胡艳艳一硬气,老头儿只好软下来,孙子是重要,可是儿子也一样重要。

“爹,大哥,你们咋不去找柳满红,你们知不知道,她谈的对象是谁?”叶祥听到人传话,匆匆赶来。

“啥,她对象是谁?”老头儿和叶茂还真不知道。

“就是叶老爹他家的大儿子叶胜利,他在京城当兵,肯定认识领导,打声招呼建国不就能出来。”叶祥也是回村的时候,从石雨花嘴里听来的,叶老爹一家人把这个消息瞒的死死的,跟谁都没说。

石雨花跟两个老人不对付,平时在村里见了理都不理,更不会去告诉他们柳满红的事。还是叶祥回去的时候,去看他二哥,拉家常的时候,石雨花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啥,隔壁他家的大小子?”叶老头怎么会不知道叶胜利,他年轻那会儿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帅小伙,出去当兵那年,多少人家跑来跟叶老爹提嫁闺女的事,也就是后头家里为了治病欠了债,这事才渐渐没人提了。

这么些年,叶家从来不提老大的事,没有想到,竟然一直单身。单身不说,竟然和柳满红看对了眼。这怎么可能呢?老头傻了眼,简直不敢相信。

他总以为,柳满红就是再嫁,怕也不可能嫁得好。有几个条件好模样好的男人,肯娶个二婚头。

“爹,去不去。”叶茂咧了嘴,一脸酸相,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竟然让他去求这个从来都看不上眼的前弟媳。

“去。”老头很是能屈能伸,为了救孙子,让他做啥都行。

柳满红一家看到去而复返的叶家人,吓了一跳。叶建国不是已经关进去了吗?还过来干啥?

“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建国吧,他好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多乖多听话的一个孩子,现在这样完全是被人害了啊。”老太噗嗤一下就跪下了,叶茂一见,没有办法,认命的就往地上跪。

柳满红吓得半死,一个个的去拉,可又怎么拉的起来。干脆自己也跪下了,“你们这是说啥,找我有啥用?”

一时半会儿,都没理解他们的脑回路是怎么形成的。

“你不是跟叶胜利处对象吗?你叫叶胜利找找人,放了建国吧。”老头哭的眼泪哗啦。

叶茂也跟着道:“以前的事都是我们叶家对不起你,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了。”

王桂花在屋里听着,气极了冲了出去,“爱跪就跪,你们家建国犯了什么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包庇罪犯?遇着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她早跟你们家叶贵离婚了,跟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她跟谁处对象,跟谁结婚,都是我们家的事。”

说着把门一关,直接将三个跪在外头的人拦到了门外。

“被人看到了咋办?”柳满红忧心忡忡。

“老这么来闹,厂子里的人迟早会知道。知道也没法子,总不可能真的答应他们。别说胜利做不做得到,就是做得到,也不能替他这么惹事。包庇罪犯,也是犯法的。”

柳满红赶紧点头,“我知道,这种事不能应的。”她对政府和法律充满了敬畏,根本没想过掺和叶建国的事,更别提还让她开口去找叶胜利。

叶悠悠当时根本不在家,等从外头回来,嘴里咬着冰棍,溜溜达达上楼,就看到不时有人窜到他们家的楼道里,过一会儿又窜了出来,一脸的兴奋,就象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这是咋了,叶悠悠压根没往自己家想。叶家人正忙着捞孙子呢,一时半会儿是没空理他们了。

可是她一走近,这些喁喁私语的人立刻弹开,这一脸心虚的假笑是什么意思?

叶悠悠不用问也知道,这事看样子还真和自己家有关。快步走了上去,就看到叶老头和叶茂再加老太太三个人跪在自己家门口。

我去,这样的场面也难怪会有这么多的人来看热闹。

“你们干嘛。”叶悠悠忍不住开口道。

“二妞啊,你回来的正好,帮我劝劝你妈,救救你哥吧。我和你爷你奶,都给你妈跪下了。”叶茂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就不会轻易的无功而返,就是逼也要逼得柳满红答应。

“建国哥不是被警察抓起来了吗?说他和供销社的会计勾结做假帐挪用公款,我妈怎么救?她一个工人,还能管得了警察办案子?”叶悠悠故意说的很大声,让上上下下的人都听清楚,他们跪着根本就是为了一件柳满红办不到的事。

可是别人家的事,总有人会多想,比如有人就会想,如果不是明知道你有办法救,怎么会跪在这里。

也有人会腹诽,就看着长辈跪在自己家门口,有啥话开了门好好说不行吗?

更多的人根本没有听到叶悠悠的话,也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不排除他们插上想像的翅膀,在心里编出无数个理由来。

叶悠悠转身就蹭蹭蹭下了楼,找准了单元楼,数清楚层数,上去敲了门。

“谁呀。”很快有人过来开了门。

“哟,这不是悠悠吗?怎么有空过来玩,快进来。”开门的是副厂长的爱人,这年头的官职都是国家的,厂长和工人看上去是差了一大截,但差别只在待遇,待遇是国家给的,也没啥好嫉妒的。不管是厂长还是工人,都是纺织厂的一份子,平时都挺平易近人的,也没有所谓的官架子。

副厂长的爱人是个挺爱俏的大姐,张霞从叶悠悠手里拿了什么好东西,总少不了给她留一份。同时也给叶悠悠传个名,所以厂里很多人都是认识叶悠悠的。

“我想问问兰厂长在不在家?”叶悠悠找的是分管宣传的兰厂长。

“老兰,有人找。”厂长爱人给叶悠悠撬了汽水,冲着屋里喊了一声。

“谁啊。”兰厂长从屋里出来,看到叶悠悠微愣了一下,这个小姑娘是谁,他不认识啊。

“是咱们厂里一个职工的女儿。”

“哦,小姑娘是有啥事吗?”兰厂长听了爱人的话,还是颇感奇怪,有啥事也该是职工找来,叫女儿来找是怎么回事?工作上的事?还是生活上有困难了?可是这些都不是归他分管的呀。

“我想问问兰厂长,挪用公款算不算大罪。”

兰副厂长肩膀一抖,眼睛都瞪圆了,“当然是大罪,要是贪污的多,是要杀/头的。”

“如果有人想包庇这个犯/罪份子,是对还是错?”叶悠悠接着再问。

“当然是错的,包庇也是一种罪名。”兰副厂长义正词严道。

“那好,现在就有人想要胁迫我妈去包庇犯/罪份子,因为我妈不答应,直接跪在我家门口,非得让我妈跟他们一起犯/罪。您说,该怎么办?”

“叫保卫科的去,是什么人,我们厂子里的职工吗?”兰副厂长问道。

“这孩子说的是她乡下堂哥的事吧,诈/骗案,然后又是挪用公款案,这几天好多人议论纷纷的。”女人的消息来源比较多,特别是这样一般人嘴里消遣的事儿。

“诈骗案我知道,挪用公款又是怎么回事?”也不奇怪,他一个大男人,又是副厂长,谁没事跑到他跟前去八卦啊。

兰厂长的爱人干脆就把这事讲清楚了,叶悠悠也趁机道:“现在叶建国的爷爷和他堂哥就跪在我家门口,非说我妈的对象能救他。我妈的对象在京城当兵,怎么有本事去帮一个罪/犯。但这话跟他们讲不通,村子里的人觉得我妈是城里人了,就该手眼通天。觉得我妈对象在京城,就该什么事都能办。”

兰副厂长听了直点头,谁家没几门穷亲戚呢,自从他当上这个厂长,老家的亲戚来了一拔又一拔,都以为安排工作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也不想想自家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后生崽,在厂子里能干什么。为了这事,他赔了多少不是,真正是里外不是人。

只不过,这事告诉他,他又能怎么办?

“我也不是来麻烦兰副厂长的,就是知道咱们厂里有广播站,不知道这份稿子,能不能念。咱们自己家的事,自己解决,可是不能让厂子里的人都误会我妈不敬老不是。”

叶悠悠拿出一篇稿子,是她刚刚在楼下,趴在花台子上现写的。

她可没指望厂子里的人能帮他们赶走叶家人,中国人最不愿意管的就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保卫科都不愿意管,更别提这些厂长了。

原本她找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广播稿,只要厂子里念了广播稿,就等于是官方承认了柳满红做的对。那职工再怎么议论闲话,都不过是闲言碎语,动不了筋骨。更何况,大部分人并不了解真正的情况,若是能弄明白,恐怕他们也更愿意相信厂子里下的结论。

兰副厂长看完稿子,一拍大腿,“好。”

深情并茂,道理隐喻在故事当中,不枯燥不无聊。这样的写作手法,在后世是很普遍的,但在这个时候,官样文章还占着主流。

这样的广播稿说一句清新脱俗也不过份了,当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这么写的,但是广播站是干什么的,就是对厂里职工进行宣传的,讲究的就是深入浅出,让人爱听的同时,明白道理。所以,叶悠悠的这个写法,算是正对了胃口,也找对了地方。

厂长爱人凑过来也跟着看了一眼,立刻点了头,“这个好,要不我去念念。”

“行,难得你有这个兴致,等我改几个词。”兰副厂长笑了起来,爱人以前就是广播员,后头年纪大了才让新人顶上去,但是功底仍在。

改完的广播稿上出现了好几句主席说过的话,填入的恰到好处,叶悠悠吐吐舌头,她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呢。

不得不说,兰副厂长这一改动,立意立刻高大起来。

“谢谢,谢谢您。”叶悠悠鞠躬感谢。

她原本以为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却没想到,兰副厂长竟然没有推诿就接了下来。

“小丫头,明年就毕业了吧,想不想到厂子里来上班啊。”兰副厂长越看稿子越满意,现在手下几个笔杆子,不是太过严肃写东西的时候用力过猛,就是矫揉造作,再不就是软绵绵没有劲道。

所谓内行看门道,他一看就发现这丫头的水平不错。思路清晰,用词精准,也很会营造气氛。写广播稿,真是再合适没有的。

叶悠悠腼腆的一笑,“等我毕业的时候,兰厂长要是还愿意教我,我求之不得。”

在办公室写稿件,当然是份好工作,不是人人能干的,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

“好,好。”兰副厂长得意的笑了,叶悠悠可是个高中生,要进厂是很容易的,参加招工考试就行。

叶悠悠跟着厂长爱人一块出门,广播站一般不让外人进,叶悠悠也没想着跟过去,而是在下头跟厂长爱人再三致谢后离开。

走在路上,就听到广播室里传来一曲悠扬的音乐,这是广播准备开讲之前的必备曲。一听这首曲子,就知道广播站要开讲了。

果然,很快广播里就传来了细腻温婉的女声,“……主席教导我们……”

一句句的格言后,便说这段时间以来,诈/骗猖獗,希望工友们注意提高警惕。然后讲述了几个小的骗局,比如说某某大姐走在路上,看到有人掉了钱包,刚准备喊,就有人上前拿了钱包说跟她分帐。

大姐一时贪心之下,同意了。最后骗子用一个装满了废纸的钱包,骗了大姐一个月的生活费。

还有借假找人的,结果找的人你还认识,以为是对方的亲戚,放松警惕。

各种不同的小骗局,广播里都用一个个的故事念出来,让人如同身临其境。

话锋一转,更是说了一段顺口溜,丢包分钱是陷井,天上不会掉馅饼。亲戚朋友没见面,不听骗子传瞎话。世上没有轻松赚,生活全靠勤快干。

厂子里不少人都放下手里的事,听了起来。

广播里说完顺口溜,语调转为严肃。

“防诈骗更要抵制犯/罪,不能因为一时贪心,犯下让自己和家人终生后悔的错误。如果遇到了这种的事,大家要做的是,赶紧报警,让法律对他进行制裁。更要和犯罪分子划清界限,要记住,包庇罪犯和犯罪份子同罪。”

说到这一段的时间,大家都有点懵,怎么,厂子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果然,广播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重新出现了。

“现有我厂的职工柳满红,写来情真意切的来信,要和犯罪分子划清界限,坚决同一切犯罪事实进行斗争。”

紧跟着,便念了柳满红坚持拒绝,因为犯罪被警察抓住的亲戚,要求为其说情,并且为其走动的请求。以及自己坚定的为了社会主义发展,而准备奋斗终生的想法。

最后的表白对叶悠悠来说其实有点尬,但这个年代就吃这一套,她写出来没有压力,人家念出来也没有压力。至于听的人,只要他们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好了。

广播的声音可以说是传遍厂区,当然也包括宿舍区。

跪在柳满红门口,想用舆论压迫让柳满红就范的老头老太太和叶茂当然也听到了。

叶老头扶着墙站起来,狠狠啐了一口,再用脚死拼踢了几下柳满红家的大门,“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薄情寡义的东西,我会睁大眼睛看看你能不能落得好。”

“我妈落的好不好你们可以继续看,不过叶建国落的好不好,我们倒是都看到了。”叶悠悠这个时候正好走上来,看到叶老头疯狂的踹门,诅咒柳满红,不由出声说道。

大门一下从里头被打开,王桂花从门里走出来,一把护到叶悠悠面前,大声道:“咋地,你们还想打人呐,有没有王法了。两个大老爷们合起伙来打我们家孩子,你们就这么想她死。孙女也是人,你们这样重男轻女是要遭报应的。老天爷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也睁大眼睛看着呢。”

“谁说我们打人了,我们没打人。”叶茂怒了。

王桂花趁机一把将叶悠悠拉进门,再次关上大门。不管他们在外头说什么,一概不吭声。

广播里头已经说的太好了,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多说。

柳满红坐在沙发上,眼泪不停的流,她真的是搞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叶家逼到这个地步。

“妈,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只是运气不够好,遇到了垃圾。”

“看,闺女都这么说了,快别哭了。”王桂花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拉着外孙女,统统抱住,“他们会有报应的,我们等着。”

叶悠悠“噗嗤”一笑,“还用等吗?不是已经来了吗?”

叶建国就是叶家人的报应,自食重男轻女,溺爱纵容的恶果。

“对,我倒要看看他们叶家吹嘘的神童乖孩子,最后被判几年。”王桂花最受不了叶家老太太说起叶建国的模样,那一脸的得意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出了多大个人物呢。

现在好,大人物马上要坐牢去了,看看他们家接下来要怎么吹。

柳满红听到这里,破涕为笑,“我就是心里生气,又不知道该咋说。”

“想咋说就咋说。”王桂花一拍闺女的背,“去擦把脸,吃饭了。”

一家三口吃着饭,说着广播站里的广播,听叶悠悠手舞足蹈的讲,自己怎么写稿,怎么去找兰厂长。

“对了,兰厂长还说,让我毕业之后进厂子工作,跟着他学习呢。”叶悠悠得意道。

“哟,这可敢情好,这个兰厂长可是个大才子。”王桂花对厂子里的人如数家珍。

“我们悠悠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还在读书,工作都自动找上门来了。”柳满红上班日久,新鲜话学了不少。自家女儿在叶家是根草,可是一出来,谁不夸谁不赞。

屋子里一片笑声,将刚才的阴影一扫而空。

而老头老太太和叶茂,拖着酸软的膝盖,疲惫的身体还要往清水镇赶。一路上他们都没有交谈一句话,叶建国要是真的坐牢,这辈子就算完了。

一个是当老子的,一个是当爷爷的,一个是当奶奶的,心情也不知道是谁更加沉重些。反正这脸黑的都能当锅底,神色阴郁的让人一看就狠不得躲得远远的。

金翠在清水镇等回音,当知道胡艳艳和柳满红都不肯帮忙的时候,顿时瘫软成一团,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老太太回到了熟悉的环境,悲从中来,顿时嚎了起来。

可她忘了,这里不是叶家村,也不是她自己的房子,是叶茂在砖瓦厂的宿舍。大家都是干重体力活的,最需要好好休息。老太太一天嚎二天嚎,早就让人受不了了。之前是想着他们家出了事,担待一点,可担待到如今,他们竟一点收敛都没有,哪里会没有意见呢。

当即就有人在屋子里高声叫道:“拿这里当什么地方,整天不是哭就是嚎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这话已经算是给叶茂留了面子,叶茂不得不出去,站在楼道跟大家说几句抱歉的话。回头便叫老太太起来,“娘,别喊了,建国已经这样了,总不能也害得我丢了工作吧。”

“茂,你这是啥意思,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说建国这样是我们害的?”老太太听着不对味,当时就闹�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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