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昨天和你们打了一仗,你们也可以看出来,我是手下留情的,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为什么?就因为汉藏是兄弟,兄弟间有矛盾、有纠纷可以慢慢处理,但绝不是往死里打。今天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兄弟之间不管成见有多深、矛盾有多激烈,始终是兄弟。你们做了俘虏,并不是你们的错,而是那些奸细、小人的错,你们难道不愿意当着佛祖的面把他们揪出来么?”底下的藏军窃窃私语,他们大部分都是身份卑下的人,平日里受够了贵族老爷的气。
“下面我宣布,愿意做中国人、拥护五族共和的,我欢迎他加入我们的部队,每天不仅吃饱穿暖,而且还可以享受一个月8个大洋的薪水和4个大洋的作战津贴,如果你们立了功,还可以提拔你们做军官,直到你们把佛爷身边的小人、奸细揪出来;如果不愿意加入军队,我既往不咎,等会就命令部队放了你们,每人发2个大洋的路费,回家老老实实过小日子去吧,不要再给贵族老爷卖命了……”朱德一挥手,卫兵就抬上来装满亮闪闪的银元的大箩筐。自然,那些中级以上的军官不在此列,他们被平藏军严格地控制起来,防止造成新的危害。
朱德的讲话虽然并不煽情,但纵然这样,已在普通藏军心中打下了牢牢的烙印--汉军并不像贵族老爷渲染的那般可怕,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贵族老爷对自己还略好一些,不仅没有虐待、打骂俘虏的举动,反而还客客气气地发放路费予以遣散,早先加在滇军身上的一切不实之词在这样生动的直观教育中破了产。当然,一贯以来的汉、藏生分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消除的,除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藏军愿意留下效命外,其余都选择了2块大洋的路费。望着副官稍显失望的神情,朱德笑了:“没关系,他们回去后会向自己地同乡、亲戚、朋友宣传我们的事迹。破除一切诬蔑之词,这是很有优势的.”
汉军进了昌都,藏人老百姓是提心吊胆地看着军队进入的,特别是经历一场厮杀后,贪生怕死的贵族老爷早就跑了个精光,朱德没有急于进军拉萨。而是稳稳当当地留在原地开始安抚民心。一方面安定藏民的心,另一方面也为部队适应更高海拔地高原做准备,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将昌都建设成一个比较可靠的后方和补给基地,在部队休整待命的期间,不仅后勤补给源源而来,更有一些头脑活络的藏族青年在亲眼目睹汉军的严明军纪和威武仪表后也自发前来投军,这让朱德喜上眉梢--宣传队、向导都有了,将为接下来的平藏打下扎实的基础……
昌都城恢复了秩序,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南京城却陷入了吊诡地状态。
南京城针对秦时竹的阴谋说穿了其实很简单。有人唆使冯国璋借秦时竹南巡的机会加以铲除,即便不是公开地起兵作乱也应该有预谋的加以控制。若是一般人给冯国璋这种建议,他大可会一笑了之。冯老四虽然贪钱但为人似乎没这么过分,纵然心里对秦时竹有想法也不会如此行事,此事若是换成了段祺瑞倒更具可能。但让冯国璋左右为难的是,这个主意不是一般的馊主意,而是渗透了国际背景和外交因素的“馊主意”,说白了,后面有英国人的影子。
当初在秦时竹取代袁世凯上台之时,英国方面对其并不信任,只是因为驻华朱尔典在这当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认定秦时竹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合作者再加上中国政局变动的现实情况也让英国方面只能接受既成事实。但秦时竹虽然在一些小节处与英国合作,但在英国人最为看重的财政控制(善后借款)和西藏问题上远比袁世凯来得强硬,再加上通过发行可转股债券地手法和中德“威胁”性军事同盟的影子让英国感觉到了由衷的压力--朱尔典受到国内的训斥也就格外多。到了这个时候,英国是诸大国中唯一一个尚未正式承认中华民国政府的国家,也是唯一一个依旧坚持过时的“国际协调”一致政策的国家。朱尔典和秦时竹打了数十次交道,所受的待遇和热情是超乎寻常的,但中间却缺少那么一份默契,更不要说和袁世凯时期相提并论,要不是按照“以华制华”政策提前埋伏下冯国璋这颗棋子。朱尔典差点被打发回寒冷地英伦三岛去。
其实,朱尔典同志这份工作真的蛮难做,帝国主义要挟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一直以来惯用的是三个招数:军事压力、政治孤立和财政诱饵,但这三个大英帝国过去屡试不爽的法宝在秦时竹面前失灵了。在军事压力这个层面,虽然英国的军力强于中国,海军更是独步天下,但现在已不是1900的时光了,更不是1840的时光,英国佬军事实力的强大并不能确保它在中国战场获得胜利。更何况英国人已通过方方面面的渠道了解到中德之间地军事交流。投鼠忌器!政治孤立原本是非常妙地一步棋,以孙中山为首的南京临时政府就是在这个孤立地打击下而难以为继。但秦时竹推翻袁世凯统治,适时推出利益债券并破解“国际协调”后,政治孤立虽然依旧存在但其作用对象却从中国变成了英国自己,这样的作茧自缚恐怕是大英帝国完全所没有料到的;财政诱饵的惨败更是让人大跌眼睛,好端端的善后借款本来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连中国方面都准备签署了,就因为愚蠢的英国佬始终坚持着财政借款使用监督这种屈辱性的条款不松口而造成了最后的谈崩。朱尔典有时候独自一人发呆的时候就会纳闷,为什么中国人比这更为苛刻的条款也接受了唯独监督使用这条不能从命呢?他恰恰忘了,辛亥革命后高涨的民主主义情绪已很难让国民在国家尊严上做出让步,特别是那种象征性的、屈辱性的让步(朱尔典号称中国通,却在至关重要的面子问题上驳了中国人的面子,真是愚不可及),而等到可转股债券地出台,早先还颇有诱惑力的善后借款几乎不名一文。朱尔典仿佛看见法国人在窃笑,嘲笑死板、刻薄的英国人不知灵活变通而马失前蹄。,
为了挽回在华影响的颓势,重新控制住中国。英国方面想起了打冯国璋牌,特别是在西藏问题僵持不下、大不列颠传统利益逐步为其余国家所侵蚀的当口,这一手好牌无疑让人非常羡慕。英国驻南京的领事几乎成为了第二驻华公使,经常往冯国璋这边跑,或是“交换”意见,或是“交流”看法。或是提供政治“咨询”,总之万变不离其宗--扶持新地代理人。朱尔典不仅将其看作是维系自己政治生命的高招,更当作是维持英国在华主导地位的关键。在反复轰炸,轮番上阵劝说,乃至明里暗里暗示冯国璋一旦掌权将会获得来自英国的外交支持、军事协助和财政扶助时,冯国璋逐渐动心了,于是便有了安排鸿门宴这一出。
但秦时竹根本就没有打算到南京去和他会面,虽然徐州方面按照惯例通告南京方面秦时竹已经离开此地并赶赴南京的消息,但这并不等于秦时竹真的要去南京城。在冯国璋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在火车站焦急等待时,却迟迟没有专列的消息。
“消息走漏了?”冯国璋心里在犯嘀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同样心怀鬼胎的英国领事也是一副阴晴不定地样子。
“报……”
“何事?”冯国璋地心猛然一惊。出事了?
“专列来电。安徽发生重大变故。总统行程已经更改。在距离南京70里处停车回转。总统已经在卫队护卫下搭乘其它交通工具前往坐镇……”
“安徽?……”冯国璋喃喃自语。“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传令兵虽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很好地回答了冯国璋地问题。
“报……”又急匆匆地跑来一个。
“念!”有了一丝心理准备,冯国璋不假思索地挥手。
“安徽通电,都督柏文蔚谓护军使倪嗣冲罔顾国法。一意孤行,已按总统命令相机制裁,要求各部官兵、各处民众勿自相惊扰,听候中央处置……”
“什么?”冯国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柏疯子真的发疯了?
这个时候英国人掌握的消息也到了,有人在领事的耳边附着说了几句,领事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
“冯,安徽出事了,柏文蔚控制不了局势。倪嗣冲的手下已占据了全城并发展成乱军,局势比当初张勋进南京还要悲观。”
“嗯。”
“另外,根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山东、河南和中央教导师的部队已在向安徽开进,领头司令是教导师的师长彭家珍……”
“啊?这么快?”冯国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领事怒气冲冲地捶了一下椅子地扶手,失态地叫出声来:“这完全是有预谋的,有预谋的!”
“有预谋的!”冯国璋脑子里划过一个个问号,这都是有预谋的,那我呢。我是不是更是有预谋的?想到这里他不仅打了个寒颤。
“冯将军。请你赶快抽调兵力进入安徽维持秩序!”
“不……领事先生,”冯国璋苦笑地摇摇头。“大军开拔哪有这么容易,没有粮草、没有补给、没有开拔费,甚至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我的部队难以行动,勉强行动的话也只能落在早有准备地其它部队后面,那才是灾难性的后果。”
“那怎么办?”领事虽然是不通军旅的文官,但终究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我也不知道。”冯国璋抬头望了望依旧蔚蓝的天,“听天由命吧!
垂死的蚂蚱难道不蹦达一下?
其实,秦时竹对于冯国璋预期的小动作一无所知,国安局在南方布置的人员虽然不时收到这样那样的情况汇报,但没有人估计到冯国璋会采取这种铤而走险地极端手段,至少在正常人看来,这种手段是非常疯狂地。暂且不论此举在政治上意味着什么,单就秦时竹每次出行所跟随的总统卫队和听候调遣地中央卫戍师就是不小的威慑力量,从累次阅兵的情况和冯国璋本人的军事素养来分析,老冯也不会不清楚这一保卫力量的强悍。但事情的转机也恰恰在这里,冯国璋经过详尽分析后认为:秦时竹的保卫力量虽然强大,但总是进行被动保卫行为,采用刺客暗杀或许是比较愚蠢的手段,但借着让秦时竹阅兵的机会发动“兵谏”却依然是有可能的,最不济也是一个士卒闹事,官长有失约束的“处分”……
如意算盘打得很好,秦时竹也不是诸葛亮能前知500年后知500年,但冯国璋恰恰忘记了一点,古人说“君无戏言”,只要答应来是一定会来的,现在可是民国了,秦时竹虽然贵为总统,但“君无戏言”怎么都套不到他的头上,更要命的是,这趟南巡本来就是给各地施加压力,引诱那些蠢蠢欲动的不安定分子关注自己以便为平皖吸引注意力,压根就没想着要真去南京视察。用秦时竹的话来说:“南京有什么好看的,论军事,有冯国璋在那训练,练得不好我们心里是爽的,面上就不好看,练得好我们面上是光彩的,心里却是要打鼓的……至于民政、经济,有程德全、韩世钧等一干人压阵,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参观名胜古迹?那就免了吧,我北京城的古迹都没功夫去看,南京不也就这么一回事?拜祭明孝陵?得了吧,孙中山那是没办法才去孝陵卫转悠,我去瞎掺和什么……”
因此,专列过了徐州以来速度越来越慢,几乎就是在磨蹭着前进,倒是总统卫队借着这番功夫就地演练了保卫工作,算是2世纪最具雏形的反恐怖、反劫持演习,大家脸上都是笑嘻嘻的神情--无论柏文蔚成与不成,这三路大军早就向安徽开拔了,情况明摆着,柏文蔚若是得手,必定控制不了局面,非得大军弹压;若是柏文蔚失手,大军到了就是霸王硬上弓。得手的消息一传来,秦时竹命人立即发报给南京方面,言明安徽动荡,总统即刻前往坐镇,专列暂时往北开拔;实际上秦时竹往安徽方向没走多远就在贴身卫队的保护下回到了专列,这次可不能好端端的进花车了,只能待在一般隐蔽的车厢里,瞒过徐州方面便算大功告成。纵观整个南巡,秦时竹只是虚晃一枪,到徐州看了一趟,给两边给发了几份假电报后就回去了。去安徽?笑话,战事早就安排好人指挥了,总统作为最大的导演自然只需在台下看看热闹就行,何须身涉险境。(某些读者大概要抨击秦大总统不够英明威武,其实秦大总统也不是三头六臂,更不是无所不能,能不要冒险就不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