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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4章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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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毕云义面色不好呢?

因为早上在上朝的路上,有个乞丐递给他一根扎头发的木簪!正是他儿子毕善昭的。

那么,是毕云义很心疼儿子,怕儿子受伤么?

其实并不是这样,因为毕善昭小时候顽劣,长大后性子凶残,六亲不认。毕云义多次想打死这个儿子,又有些心软,最终没有下手。

结果一着不慎,新纳的侍妾,出身范阳卢氏的某女,跟儿子毕善昭勾搭成奸,跑路了!气得毕云义几天没合眼。

不过跑了以后也没抓到,时间一长,毕云义也就不惦记这件事,只当是没这个儿子的。

没想到,他居然被抓了!

毕善昭,这个人的性格与做派,跟名字是完全相反的。为了让老爹投鼠忌器,他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那便是偷走了毕云义的“日记本”!

上面记录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在大理寺这种地方当官,还是一把手,哪里可能有清清白白的啊!

很多犯罪了的人,被提到大理寺狱关了一阵子后,死刑变无期,无期变有期,皇帝大赦天下之后,直接就放了。

谁放谁不放,毕云义这里可是有很大权力的。

可以给你加一点,亦是可以给你减一点,全看他收钱以后,送钱的人到底想干嘛。是捞人还是痛打落水狗。

这些事情太多,毕云义当然不能靠脑子去记,所以就写在“日记本”里。所以说了,这年头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毕善昭头上的木簪送来了,那么就意味着,毕善昭在他们控制之下。联想到某位邺城大佬手眼通天,昨夜自己又刚刚提审了冯子琮,听了他那些漏洞百出的口供。

于是毕云义瞬间就悟了,这是高都督在“提醒”他呢,等会朝会,说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乱说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可就要暴露在阳光下了。

“冯子琮,话是不能乱说的,你要是胡乱攀咬的话,估计一家人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毕云义死死盯着冯子琮,生怕他乱说话。在这样的场合,说错一次话,造成的恶劣影响,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弥补的。

“罪民参见太后。”

冯子琮直接跪下,给幕帘后面的李祖娥磕了一个头。

“是非曲直如何,请说给大殿内的诸位朝臣们听听吧,或许能抵消些你犯下的罪孽。”

李祖娥平静的说道,尽量压抑着内心的怒气。

“是,太后。”

冯子琮转过身,然后双目平视杨愔。他深吸一口气,指着杨愔的鼻子,极为无礼的说道:“杨宰辅,事到如今,你还打算装傻隐瞒下去么?”

哈?

饶是杨愔这十多年来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也侍奉过高洋这样喜怒无常的君主,也没见过像冯子琮这样的卑鄙小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愔被气笑了。他那胖胖的身躯,气得有些颤抖,像是打摆子一样,看起来有点滑稽。联系到崔季舒的“好意”告诫,杨愔大概是体会出了一点点东西。

“杨宰辅,是你告诉在下,让在下故意在朝会的时候,提出让陛下退位禅让,将权位让给高都督,这是你亲口对我说的。

至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恕在下驽钝,并没有想明白。”

冯子琮轻蔑的瞥了杨愔一眼,轻轻拱手行了一礼。

不是吧!

这个消息太过于爆炸,让太极殿内的群臣一阵阵窃窃私语。

高伯逸快速崛起,本身就是要夺杨愔的权,而杨愔居然让冯子琮在朝会的时候,演那么一出戏来。

难道他是想把高伯逸“逼反”?

按理说没必要啊?

杨愔到底是想做什么?

有些人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难道,杨愔是希望造出高伯逸要夺权的声势,让对方投鼠忌器,为了避嫌而有所退让?

这个操作……有点骚啊。

无数目光聚焦到杨愔身上,佩服,疑惑,甚至还有莫名其妙。

“我杀了你这个血口喷人的畜生!”

杨愔抄起袖子里的玉板,直接朝着冯子琮冲过来,想用玉板打死眼前这个混账东西。

谁知道,一只钢铁般的大手,按在杨愔的肩膀上,让其一步都无法向前移动!

“杨宰辅,俗语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话,都可以在这里敞开了说。正所谓:我不赞同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

后面这句话说得振聋发聩,正气凌然!

杨愔虽然是宰辅,此刻身体也是松弛了下来。他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衣衫,从容的看着高伯逸说道:“那我就在这里听这位罪人怎么编排了。”

高伯逸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然后对冯子琮说道:“你可以继续说了。”

冯子琮得到暗示,挺直了腰板,继续说道:“关于这一点,毕大人可以作证,是杨府里的一位下人来给在下送的信,信现在就在毕大人身上。”

冯子琮“越战越勇”,似乎他已经不是罪犯,而是揭露犯罪的英雄。而站在一旁本不打算参与其中的毕云义,此刻脸上写满了尴尬。

他哪里有什么信。不过冯子琮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自己的依据。

“信我落在大理寺狱了,走的时候太匆忙。”

毕云义言不由衷的说道。

他现在可以断言,这就是高伯逸布下的一个局,杨愔才是局中的“猎物”,之前的那些,全都是障眼法而已。

冯子琮在这件事里面是一个什么角色呢?

毕云义觉得,对方的角色,类似于“死间”,他的目的,就是把杨愔拖下水。

杨愔没有人能捞他上来,可高伯逸却能随时捞冯子琮上岸,这就是权力的好处。哪怕把黑的说成白的,也有能力为自己“洗地”。

“太后,兹事体大,我觉得,让毕大人回一趟大理寺狱,再到这里来,一切应该就水落石出了。”

高伯逸不动声色的说道。

哪怕李祖娥是个傻子,这一刻也应该回过味来了,更何况她根本就不傻,只是从前缺少历练而已。

“准,哀家就陪着诸位爱卿在此等待好了。”

高伯逸感觉到杨愔所在的方向,有一道锐利入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侧过头跟对方对视,随即微微一笑,又偏过头,老神在在的看着前方李祖娥所在的幕帘。

他不由得想起了后世有首挺出名的歌,里面的某句歌词此刻异常应景。

……

怎么办?怎么办?

毕云义要疯了,他只是随口说的啊,因为从昨晚到今天,他都没有回家过。如果手里有信,那么在兜里,要么在办公的签押房里,只可能在这两个地方。

兜里肯定是没有的,他根本就没见过什么“信”,当场绝对拿不出来,所以只能是在大理寺狱的签押房里。

他信口胡诌的啊!

现在让他去拿,毕云义只能指望高伯逸做事做漂亮点,不要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甚至,连官都做不成。

忧心忡忡的坐在犊车里,感觉度日如年般难熬。当毕云义来到大理寺狱的时候,这里跟平时一样,一切如常,几个签押房里,都有吏员在整理文案。

毕云义不动声色来到自己所在的签押房,当他走到桌案边的时候,看到白玉镇纸下面,压着一个泛黄的信封,上面还沾着血迹!

嗯?

这玩意哪里来的?

毕云义是搞刑侦的,对这些细节很敏感。早上离开的时候,自己的桌案上,绝不会有什么带血的信件!

他可以发毒誓,绝对没有这种东西。

不要说信上沾着血,就算是多了一张白纸,他也能一眼看到啊!

毕云义拿开镇纸,小心翼翼的将信拿起来,果然,信封没有封口。

保险起见,他还是先抽出信纸,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这一看不打紧,吓得他手中的信都差点掉在地上。

信上说,只要冯子琮在朝会上搞出一点动静,那么宰辅大人(杨愔),就能将他安排去淮南那边享清福。如果他不听话,还弄出什么幺蛾子的话,那就等着看好了。

在毕云义看来,这封信太过直白,有钩直饵咸的嫌疑,完全唬不住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到现在也不明白高伯逸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真想把杨愔撸下去,也不需要玩这么多花招吧?

有意思么?高伯逸身边的美女那么多,留点时间出来陪她们不好么,非要搞出这么多花样来?

此时此刻,毕云义也有些懵逼。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封信会出现,一定是出自高伯逸的授意,能完成这件事的,只能是大理寺内部的人!

问题是,这人,或者说这群人,到底是谁?

此人既然可以放信,自然能将他毕云义的脑袋割掉领赏!

一时间,毕云义感受到了某种彻骨的寒意。

有实力,有手腕,更重要的是,还非常的年轻。

高伯逸有足够的能力与耐心,去完成任何他想完成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挡在他前面的人,都会被无情的碾碎。

突然,毕云义心中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自己生儿子的水平,为什么如此的差,以至于生出一个勾引妾室的王八羔子出来?

看看人家高德政生儿子的水平,啧啧,外室生的野草,最后居然能活生生的把局面扳回来!

唉,当初为什么没把毕善昭X在墙上呢?

这哪里是毕善昭,这根本就是毕须坑啊!这个儿子太坑了,连高伯逸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歹竹出好笋,高德政现在若是还活着,估计嘴巴能笑歪。”

毕云义苦笑着摇头,将信收好后,急急忙忙坐上犊车,前往邺南城皇宫太极殿。

一来一回,不到半个时辰,可谓是神速。这下子,本来有些不相信冯子琮说话的大臣们,也变得有些动摇起来。

弄一封信,还要合情合理,显然不是这么一会就能搞定的,更别说,毕云义没有帮冯子琮的理由。

他能去帮对方把所谓的信拿过来,就已经很“对得起”高伯逸了。

帮高伯逸写杨愔的黑料,这种事情,起码毕云义是做不出来的。在场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包括杨愔本人。

当毕云义将带着血迹的信拿出来,放到高伯逸面前的时候,太极殿内的各位大臣,都瞪直了眼睛!

这些血迹,估计是“刑讯逼供”的时候留下的,这么说来,冯子琮的话……是真的?

“可以将信的笔迹,跟老夫奏折上的字迹对一下,很容易就能看出信件不是老夫写的。”

杨愔从容说道。

这当然是最直接的“证据”,不过他刚说完,冯子琮就满是讥讽的问道:“杨宰辅做这样的机密事,也会亲自写信么?是不是家里连门客都没有了,连个代笔的都找不到?”

这话说得毫无问题,一时间杨愔也是哑口无言。

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只要是仿冒的字迹,就一定会有破绽。可是,谁又说写这封信的人,就一定要是杨愔本人呢?

如此机密且不能声张的事情,多留心眼简直不要太好了,谁会傻乎乎的写亲笔信?杨愔扪心自问,若是自己真的找冯子琮“办事”,断然不会留下证物,一定会口头传达。

留下证物,等于是留下了把柄,杨愔又不是第一天在官场混的,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太后,此信绝对是假的,不值一驳。”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杨愔还是站好了,双手拢袖行礼,面对李祖娥所在的方向,然后一动不动。

“杨宰辅,在场谁也没有说这封信不是假的,也没有人说冯子琮没有问题。”

高伯逸淡然说道,他转过身,对着幕帘的方向问道:“不如让杨宰辅将这封信念出来,所谓一人为私,二人为公,由他来念,最合适不过了。太后以为如何?”

“可,那就让杨宰辅念给哀家听听吧。”

李祖娥的声音波澜不惊,却是让杨愔暗暗心惊!

这连环套,一环套一环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高伯逸到底想做什么?

他硬着头皮接过信,强忍着染血的信纸传来的阵阵血腥,一字一句的将信上写的内容念了出来。

完了!

杨愔终于明白了高伯逸到底是想做什么了,只是现在明白过来,已然太迟,无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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