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nbsp;天下谁人不识君(九)
第二天,刘秀依照与众将商量好的计策,宣布率军撤离幽州。同时上表举荐彭宠为幽州牧,铫期为蓟县县宰。
因为与洛阳路途遥远,所以不待朝廷的回复,大军即拔营启程,数日之内,走了个干干净净。那幽州和涿郡等地的大户闻听,一个个弹冠相庆,非常开心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挤走了一个皇上的眼中钉。
然而,只高兴了不到半个月,他们就高兴不起来了。化名刘子舆的王朗得知刘秀撤离幽州,立刻派遣他的侄儿王德,带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开了过来。先前溃逃到飞狐岭、白狼山等地的五校军残部,也再度拎着刀矛杀出了山外。
这两支部队,可不像刘秀那么讲道理。见到田庄堡寨,立刻团团包围起来索要金银细软,粮食麻布,稍不满意,都杀人放火。看到漂亮一点的少女,不管对方是否婚配,就直接往马背上绑。看到结实一些的男子,也不管对方在家中是不是独子,直接拉去充当壮丁。
如此一来,几个带头闹事的大户可是彻底抓了瞎。连忙派遣家中长子出面,向幽州牧、蓟县令和涿郡太守求救。结果,到了渔阳,才发现耿况正在生病,根本不能视事。而蓟县县令铫期,手里只有五百老弱病残,连守住蓟县都没指望,更甭说带兵去征讨五校军残部。唯一答应帮忙的只有涿郡太守王梁,可他说得也很清楚,自己势单力孤,绝对挡不住王德麾下三万大军,必须先上本向朝廷求援,待朝廷的援兵赶到,才能出马。否则,只能据涿县县城死守,无力顾及其他。
幽州距离洛阳遥远,信使即便骑着快马星夜兼程,一来一回也得大半个月。而朝廷从做出决策到兵马抵达幽州,恐怕至少得小半年。等朝廷的援兵到了,众高门大户的财产,早就被五校军给抢光了,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够幸免。
带头闹事的大户们急得焦头烂额,无奈之下,只好先把家丁们组织起来,发放兵器,结寨自保。却不料还没等家丁们成军,刘子舆的使者带着圣旨已经先一步赶到,要求他们每家立刻出丁五百,自己携带粮草辎重若干,前去接应“官军”。五日之内若没有答复,则视为追随刘玄的叛逆,大军抵达之日,鸡犬不留。
”这,这如何是好?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给刘秀一点米粮,何况他是出钱来买?”
“当初谁建议归附朝廷的?这回好了,跟朝廷走,被王朗杀。跟王朗走,将来少不得被朝廷杀,我等哪里还有活路?”
“悔不该当初……”
曹幸、谢宝、王池、崔还胜等跟朝中高官攀上亲戚的高门大户,终于发现了刘秀的好处来。一个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干脆,咱们将刘秀请回来算了。他要买粮食,就按照市面上的价格卖给他!”nbsp;nbsp;与死亡相比,脸皮只能算一张抹布。丞相曹竟的“族弟”曹幸,忽然有了主意,眨巴着眼睛大声提议。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响应。众豪门大户赶紧派出信使,星夜兼程去追赶刘秀。好在刘秀也没走远,很快就被他们追上。然而,接到信后,刘秀却只是和言语色询问了一下幽州目前的情况,就命人取了铜钱赏赐了信使,然后继领军向南而行。
曹幸等人也都不是蠢材,听到信使的汇报,便知道光口头上向刘秀发出邀请肯定无法将后者请回来。连忙又坐在一起商量出一个更优惠的条件,答应刘秀麾下兵马驻扎幽州期间,所有钱粮开销都由大户们提供。
这个条件已经令他们觉得非常肉痛,然而,刘秀听完信使的转述之后,只是微微一笑,下令将大军停在了原地,兵分数路进入山区,打猎补充粮草军需。
见信使怏怏而归,曹幸等人也气得暴跳如雷,发誓写信给洛阳城内那些主动认亲的高官,联手给刘秀好看。然而,还没等他们将信写好,五校军残部,已经杀到了蓟县城外,只用了一晚上时间,就将七八处庄园,全部抢成了白地。
蓟县县宰铫期手中无兵,能守住城门阻止五校军残部打进县城,已经堪称奇迹,根本没办法阻止乱兵在城外肆虐。而五校军的残部们,也是专挑软柿子捏。发现蓟县不容易攻克,干脆绕城而走,一路见庄子抢庄子,见堡寨抢堡寨,宛若蝗虫过境。
“来人,备马,老夫亲自去拜见大司马,老夫亲自去将大司马请回来。他要什么,都好商量!”nbsp;名下的庄园接连被抢,令大汉丞相曹竟的“八百里远房族弟”曹幸终于恢复了清醒,果断作出了一个让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再后悔的决定。
“备车,备车,老夫拜见大司马。被五校军焚毁的庄子,全都把地契找出来。老夫不要了,送给大司马养军!”
“去,把老大叫回来。大司马帐下缺乏人手,让他去军前为大司马效力!”
“老三,老三,赶紧去查查,大司马帐下的哪位将军尚未娶妻。你的几个侄女都已经长大了,刚好可以去嫁一个少年英雄!”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刘秀请回来再说,好歹他还是个讲理的!”
“朝廷那边的亲戚虽然官做得大,终究远水不解近渴。还是投了刘秀吧,万一将来他干大了呢?”
“对啊,万一他将来干大了呢?他打仗可从没输过!”
……
能在乱世中还保持家族不受太多波及的豪强,都不是傻子。很快,就拿出了各自最大的诚意,亲自前往军中,向刘秀谢罪。
幽州大地,前后经历了二十余日的混乱,终于又慢慢恢复得平静。随着贾复、邓禹、万脩等人领着兵马分头返回,五校军残部迅速灰飞烟灭。来势汹汹的王德,也被马武和傅俊两个联手挡在了易水之南,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分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