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得谦逊温和，俊逸的脸颊长着青色的胡渣，眼神沧桑，明明还不到而立之年的年纪，他身上却萦绕着四五十岁的人才有的通透沉稳。
他的目光从我身上一扫而过，带着淡淡明了，仿佛已经看破我的伪装，知道我是谁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我疑心病太重看错了眼，我总觉得此时的高湛，似乎因为什么事情在犹豫不决。
鉴于现在的形势，我不由的暗自提起了戒备。
简白和高湛不冷不热，例行公事一般的寒暄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邮轮的会议室走去。
走在我身后的苏瑾文伸手，不动声色的碰了碰我的衣袖，给了我一个该离开的眼神。
我抿了抿嘴，小弧度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之后便趁着简白和高湛进了会议室，准备抽身离开，却在下一秒，被高湛叫住。
“何苗！果然是你。”
我顿了顿，想了想后还是转身向高湛看去。
在这个节骨眼叫破我的身份，我可不信高湛只是单纯想和我叙叙旧。
“高湛，好久不见。”
我冷淡的打着招呼，在注意到高湛面色沉沉的向我走来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同时在心里拉响了警报。
这个高湛，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毕竟之前是秦虞阵营的，高湛突然来了这么一着，颇有些敌我不明的意味，引得简白和苏瑾文一干人等纷纷蓄势待发，小心戒备着。
“噗！真是，造化弄人啊！”
“简白，你们用不着这么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见着何苗，想和故人叙叙旧而已。”
高湛颇有些散漫的扫了众人一眼，如是说着，脸上的神情似追忆，又像是悔恨。
尽管他已经表明态度，但以苏瑾文为首的保镖们，依旧将我和简白围在中央，保护得水泄不通的地步。
高湛被挡在人群之外，他目露悲凉的看向我，脸上露出剧烈的挣扎。
高湛，很不对劲儿！
事出反常必有妖！高湛虽然没给我危险感，但他的反应在现在这种情况来看，确实不太正常。
我在保镖的护卫后，开始慌忙后退，在高湛满脸决绝的解开西服外套的纽扣，露出绑在腰上的*以后，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高湛，果然有鬼！
“高湛！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秦虞差点儿杀了你父亲，你也险没命，没成想你不但不恨她，竟然还心甘情愿为她卖命？”
“那个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沦落至此？”
简华的怒斥中所包含的恨铁不成钢，远远比鄙夷多得多。
面对除他以外所有人的厌恶和谴责目光，高湛惨烈的低声笑着，双腿一软，竟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那跪下时，所发出的“啪”一声脆响，祭奠是高湛不可一世时代的消逝。
“高湛，明人不说暗话，直说吧，你这样做，想得到什么？开出你的条件。”
虽然有几枚威力巨大的*和我在同一条邮轮，但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反倒淡定得不行。
一来是我没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危险，二来，则因为我在高湛眼里没看到必死的决心。
趁火打劫！
我想，唯有这个词汇能够充分表明高湛的所作所为。
难言的静默之后，高湛微微发抖的声音传了出来。
“让我见一见我李青青，还有我的儿子高宇翔！”
“何苗，我知道今非昔比，你手底下能人异士多的是，我这点儿小把戏威胁不了你，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乖乖的答应我的条件，别耍花样，我知道你们一贯的手段是什么，无非就是狙杀我而已，可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要是死了，整条船也会炸掉，我死没关系，有你们垫背也不错！”
我必须得承认，此时的高湛，是脆弱不堪的，他脸上阴狠的表情，更像是一层虚有其表的保护色。
我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虽然不怕死，但我还不想死。
我扭头淡淡的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简白，若有所指的挑了挑眉头，毫无节操的将问题甩给简白神伤。
毕竟，我对内情不太了解不是？！
仿佛过了许久，实际上不过是过了几分钟，高湛和简白眼神对阵，像是厮杀了几百回合，终于，高湛先行败下阵来，他表情哀伤的轻声说着什么。
“我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我只是，想她了而已……”
“青青……”
没有任何预兆的，高湛突然站起身子，一把关掉了*，然后，失魂落魄，不管不顾的缓缓走向会议室，完全没有被放冷枪干掉的顾虑。
“潜水艇已经到位，何苗，你们走吧，余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眼看着高湛烂尾收场，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懵逼。
静默中，简白平静无波的开口，催促着我和苏瑾文离开。
我看了眼高湛消失的走廊，不放心的蹙了蹙眉头。
高湛精神方面，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呢！
“你不用担心，高湛刚才的行为，只是伤到头颅的后遗症。”
“自从他受伤后清醒过来，就满世界的寻找李青青，经常会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女主害人的疯话，甚至为了一个和李青青长相相似的女人，对之前挚爱的女人韩小蕊大打出手，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简白引着我往夹板上走去，一边语气轻鄙的说着高湛的变化，最后更是耸了耸肩，表示着对高湛的不理解和冷嘲。
而我关注的点，却无关于高湛的变化，而是他清醒后说的所谓疯话！
“女主害人……”
“简白，除了这句疯话，高湛还说过什么你们听不懂的话没有？”
心头越发大胆的猜想，让我不由的激动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白激动一场，我向简白求证着高湛的其它异样。
简白何其敏锐，注意到我的关注点和别人不同之后，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和慎重。
“类似的话是有的，但不多，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
“我监控他的期间，常听他念叨这几句话，什么白莲婊，什么猪油蒙了心，什么这一世绝不再犯错，什么青青我必不负你之类的话。”
“何苗，你问这个，难不成，是破解出高湛话里隐藏的真实意思了吗？”
本还因为简白所透露的信息，对心里的猜测笃定不已，激动得无以复加的时候，简白询问的一席话，瞬间让我回神。
我怎么听着简白的意思，是高湛这疑似重生感悟的一番话，倒成了某种暗号？！
“简白，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干特工简直是屈才。”
不在解释，我怀揣着可能真相的兴奋劲，全程微笑登上了潜水艇。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潜水艇的艇长竟然是一位老熟人。
“福伯？”
尽管最近一段时日受到惊吓太多，已经有所免疫，但当我见到衣冠楚楚，笑容可掬的何家老管家福伯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大小姐安好。”
福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人畜无害的模样，慈祥和蔼得如同平常人家的老爷爷，可我却再也无法对他产生亲近感。
我只觉得后背发凉，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本想问问他怎么会出现在秦臻派来接我的潜水艇上，可随即，我后知后觉的将这个暴露智商的问题咽进了肚里。
答案显而易见！
福伯是秦臻的人，被安插在何家，以管家的身份监视着何家的一举一动。
或者确切的说，福伯根本就是秦臻派来监视我的！
“大小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福伯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靠坐在茶水间的沙发上，神经控制不住的绷紧，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情况有些下意识的抵制。
其它问题对我而言，都不是什么必须知道的，除了一个问题！
“既然福伯开了这个口，那我就直说了。”
“我的萝衣毒瘾发作，吐血住院，何御彻查何家上下，后来爆出厨房的佣人刺杀何守璨的事情。”
“何家人在那个女佣的住处搜出了大量萝衣，可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在我饮食中掺入萝衣害我的人，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佣！”
“福伯，我只想问你，在我的吃食里掺入萝衣的人，一直以来，都只是你，对不对？”
不怪我斤斤计较，我只是想求一个真相。
尽管我毫不掩饰对他的质问和怀疑，但福伯一直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神清亮柔和，全程不闪不避，也不见一丝尴尬和隐怒。
几乎在我话音刚落时，福伯便张嘴否定了我的质疑。
“不是我！”
“大小姐，我承认，一直以来，从你幼时开始，我便在你的饮食中掺入药剂，但我掺入的东西不是萝衣。”
“而是您的家族，大秦氏历代储君必吃的长生不老药。”
“是女君授意我这样做的，如果您不服食长生不老药，您便会夭折。”
长生？不老药？！
呵！这剧情反转得让我防不胜防。
说起这个来源于大秦氏的隐秘长生不老药，正儿八经的提起，这还是第一次。
想到之前苏瑾文提及过，他的亲生父亲楚皓然混入大秦氏秘境，获取秦臻信任，欺骗秦臻感情，正是为了盗出长生不老药。
我记得，苏瑾文说起这段过往时，对他父亲的行为，用了“妄图窥探天机”几个玄妙的字眼来描述。
这让我对福伯的话，不禁产生了一点怀疑和趣味。
“长生不老药，顾名思义，自然是长生又不老的意思，福伯，面对这样的诱惑，你，就未曾动过将药占为己有的念头？又或者，其实你已经成功的偷天换日了！”
“我说对了吗？福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