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官秀的动作干净又漂亮,一气呵成,引来风军阵阵的欢呼声。只是人们的欢呼声还未散去,王傕已怒气冲冲地向上官秀咆哮道:“上官秀,你疯了不成?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你不懂吗?”
深深看眼气急败坏的王傕,上官秀哼笑出声,又环视在场众人,手指着城外的尸体,一字一顿地说道:“在我眼中,他可不是什么来使,而是一兵一骑就能吓跑全城上千守军的敌军!”
听闻这话,不少风军都面红耳赤地垂下头。
“你……”王傕抬手怒指着上官秀的鼻子,正要破口大骂,后者精光四射的眼睛直勾勾地向他看过来,鹰目中射出的锐利眼神如同化成两把刀子,要插进他的心脏似的。
王傕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见状,以李鹊为首的七名营尉齐刷刷抽出佩刀,一个个对上官秀怒目而视,厉声呵斥道:“大胆上官秀,两军阵前竟敢公然违抗军令,理应当诛!”
他们话音未落,站于上官秀身后的洛忍、詹熊一干人等也一同把佩刀、佩剑抽了出来,杀气腾腾地看向对面的李鹊等人。
一时间,虎牙关的城头上刀光剑影,肃杀之气蔓延,只不过他们的杀气不是指向城外一步步逼近的敌人,而是指向自己人。
上官秀深吸了两口气,把已然冲到头顶的火气一压再压,若非大敌当前,实在不适合窝里斗,他此时真想一刀劈了王傕。
他紧紧握着刀把,走到城头的另一侧,望着城上城内的风军,震声说道:“风军先辈,向来只有奋勇杀敌的英烈,而从来没有临阵脱逃的懦夫,今日若不战而逃,那将是我等一辈子的耻辱,是烙印在骨子里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耻辱!既然投军,就是战士,战士当以血染沙场为荣,绝不会让自己带着耻辱下葬!我上官秀今日宁可与敌死战到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退缩半步。你们可以毫无尊严的选择随王傕弃城脱逃,也可以带着尊严随我坚守城池,有愿意留下来的兄弟,现在就登上城头,与我并肩作战!”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现场却是静得鸦雀无声。
王傕看看在场那些面面相觑、一声不吭的风军,他哈哈大笑出来,说道:“上官秀,你要留在城内等死,那就随你,本官可不奉陪了!”说完话,他一挥手,喝道:“我们走!”
他大步流星地向城墙下走去,李鹊等人也都是对上官秀嗤之以鼻,跟随王傕而去。
站在城头上的风军瞧瞧上官秀,再看看已然下了城墙的王傕,一个个耷拉下脑袋,默不作声地向城下走去。
看着这些一个接着一个往城下走、毫无斗志可言的风军,上官秀握紧拳头,狠狠捶了下箭剁,幽幽说道:“失去荣誉与尊严的战士,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难道这小小的虎牙关不仅磨平了你们的锐气,也吞噬掉了你们做人的风骨不成?”
他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有人突然大吼道:“大人,小人锐气尚存,风骨尚在!小人愿随大人与敌死战!”
说话的这位,正是刚才那位桀骜不驯的什长。他大步流星走到上官秀近前,插手施礼。
他一表态,站于他身后的几名风军士卒齐齐跟着施礼,异口同声道:“小人愿追随大人,与敌死战到底!”
“小人愿追随大人,与敌死战——”
城墙下面的风军人群里爆发出震天的吼声,紧接着,黑压压的风军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涌上台阶,把那些正往下走的风军撞得东倒西歪。
看到这许多同袍都冲上城头,选择留下来与番人死战,那些往下走的风军也都开始转头,跟着人群又跑回到城头上。
“大人,小人愿与番贼决一死战!我等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只因无人肯带领我们与敌浴血奋战,今日只要大人还在城上,我等就绝不退缩半步!”
“绝不退缩半步——”
城上的风军异口同声道。
正迈步往前走的王傕听到背后传来的一阵阵喊喝声,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转回头一瞧,跟在自己身后的除了李鹊等营尉外,竟然只剩下不到两百名的军兵,反观城头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风军。
上官秀走到城墙边缘,他一脚踩着箭剁,一手提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傕等人,眼中流露出的全是轻蔑之色。
再看城头上的那些风军,齐刷刷地站在上官秀的身后,向下俯视的眼神也同样充满了鄙夷。
以前他们畏惧王傕的淫威,对他敢怒而不敢言,现在上官秀挺身而出,他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王傕看罢,心头一震,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虎牙关的地位已然发生动摇,城中的一千多军兵竟然大半都倒戈到了上官秀那一边。
“下来!”王傕狠狠握紧拳头,冲着风头上的风军大声喊喝道:“本官命令你们统统下来!你们听到没有?快给本官下来!”
“王大人,收起你的那一套吧!今日你若肯留下与敌死战,你还是虎牙关的城尉,还是王大人,若你今日不战而逃,只怕,以后这虎牙关内便没有王大人你的立足之地了!”上官秀嘴角擒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王傕闻言,恨得牙根都痒痒,他抬手怒指着上官秀,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好,本官就留在城内,看着你们最后怎么死!”说完话,他一挥手,喝道:“你等随本官回府!”
看着王傕含愤离去的背影,上官秀慢慢眯缝起鹰目,但那遮挡不住他眼中射出的精光。有王傕这个害群之马在虎牙关,不仅虎牙关难得安宁,而且也会成为自己最大的绊脚石。
这时,上官秀心里已生出除掉王傕之念。
且说王傕,他带着一干营尉和一百多名军兵回到城尉府,进到大堂,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他转目看向李鹊,问道:“李鹊,你觉得上官秀能挡得住城外的番子吗?”
李鹊摇头,说道:“外面的番兵有数千之众,但跟着上官秀守城的人还不到一千,兵力相差悬殊,实难取胜。”
“那他万一要是真挡住番子了呢?”王傕揉着下巴,喃喃说道:“如果他真挡住了番子,而我又弃城而逃了,那岂不是等于把人心拱手相让?”
“大人的意思是?”
王傕眼珠转了转,说道:“我会带着一批亲信悄悄出城,顺便把我府上的金银珠宝运出去。李鹊,你亲自到四方酒馆走一趟。”
“大人,四方酒馆可是番子开的!”
“我知道,所以才要你亲自去走一趟!”王傕眼中闪烁着贼光,低声说道:“你到了四方酒馆,见到主事的番子,就说本官有弃城投降之意,皆因上官秀宁死不从,蛊惑军心。你告诉他上官秀的住处,顺便告诉他上官秀的两个女人都在那里,只要他们能擒下那两个女的,上官秀就随他们宰割了!”
李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挑起大拇指,赞道:“高!大人这借刀杀人之计甚妙!”
“哼!”王傕嘴角扬起,冷笑出声,侧头说道:“李根、张强、叶海!”
“属下在!”三名营尉齐齐跨步上前,插手施礼。
王傕慢悠悠地说道:“你们和李鹊带领百名兄弟,藏于城内,如果番人偷袭上官秀的老巢得手,你们可按兵不动,若是未能得手,等他们斗到两败俱伤之事,你们可趁机杀出,能抓活口抓活口,抓不到活口,就统统杀光!”
“是!大人!”
咚、咚、咚——
虎牙关外。番兵阵营的鼓声越来越急促,推进过来的番兵方阵也距离虎牙关越来越近。
詹熊观望着人山人海的番兵方阵,他眉头紧锁,只看对方的阵型便可判断出来,这些番兵绝非乌合之众,他走到上官秀身边,低声说道:“秀哥,巴人部落的商队明明是被王傕那狗官劫的,这个黑锅凭什么要我们来帮他背?秀哥何不把他交给巴人?”
上官秀眺望着城外,目光深邃地说道:“先不说我们手里缺少证据,就算是证据确凿,我们也不能把王傕交给番人!”
詹熊不解地看着他,问道:“秀哥,这是为何?”
上官秀幽幽说道:“王傕是风人,自然有风国的律法治他,如果律法治不住他,也会有风人挺身而出,还轮不到番子插手,逼宫要人!”
原来如此!詹熊暗暗点头,心生佩服,在上官秀身上他能找到被许多风人丢到九霄云外的气节,那种天朝上国不容欺辱的气节!他正色说道:“属下明白了。”
他转头对城墙上的风军大声喊喝道:“敌军已近,准备放箭!”
不用他指挥,城墙上的这些风军士卒都是老兵油子,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他们早已将身上背着的长弓摘下,并从箭壶中抽出箭矢,搭在弓上。
上官秀凝视着一步步逼近的番兵,侧头喝道:“传令下去,待敌近百步之后再放箭!”
“营尉大人有令,敌近百步放箭!”“营尉大人有令,等敌近百步……”
上官秀的命令被士卒们一个接一个的传达给全部的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