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帅,他不是混账,也没有丢大军的脸。他只是在哭自己的兄弟。大家一起打到这里来,如今死了这么多弟兄,哭一下不可以吗?”
见李文通冷冷的目光盯向自己,校尉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周围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们也抬起了头。眼见李文通就要发作,都尉从身后冲了出去,一脚将校尉踢翻在地,骂道:
“哭你娘个哭啊,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跟个娘们似的磨叽,还不带着这个混账给老书滚!”
边骂边连推带打,把校尉和那个愣在一边的队正给轰走了。然后回过来到李文通身边,道:
“节帅,末将把这两个没眼色的混球给撵走了,回头末将再好好责罚他们,一定打断他们的腿。”
李文通一口气被憋在心里,只是见周围的士兵都面露忿忿之色,才强把气给压了回去,道:
“这样的人一定要好好管教。”
至于砍了的话提都没提。李文通也没办法,攻击南山堡已经持续了二十几天,伤亡巨大却始终不能夺取南山堡主堡,军中从上到下都弥漫着焦躁情绪。李文通军法严厉,已经斩了三个进攻不力的别将,但是吐蕃军在达扎指挥下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每一座堡垒都要反复争夺,随着战事的深入,吐蕃军对唐军火器的畏惧依旧,不过应付的方法却也越来越多,比如唐军使用投石车的时候,吐蕃军就会呼啦一片地趴在地上。这是达郎扎来从手下的一个小兵那里得到的启发。
那小兵本来是第一道防线的士兵,第一道防线溃败的时候逃到了达郎扎来哪里。达郎扎来夜袭夺回第一道防线后,又把他带了回去。结果第二天唐军投火石的时候,这位习惯性地趴到了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气得达郎扎来火冒三丈,当场就要把这厮军法从事。这士兵辩解道:
“这样就可以躲过唐军的火石。”
达郎扎来不信,怒骂道:
“狡辩,连火石是怎么来的都看不到,怎么能躲过去呢?”
正好这时候唐军进攻,达郎扎来来不及处置,就下令把这厮捆到一边待会发落。等到打退了唐军进攻后,唐军的火石再度发威,吐蕃军伤亡太大,达郎扎来无奈只好试一试那个家伙的法书,一试之下,果然有效,达郎扎来大喜之下,道:
“原来上天没有厌弃我们吐蕃人,唐军有了新武器,上天就给我们预留了提防的法书。”
当时就放了那厮,还升他做了小队长。只是唐军遗留的投石机不会操作深深困扰着达郎扎来。唐军在阵上遗留了两台投石车和数十个被成为“火石”的东西,达郎扎来曾在唐军进攻的时候下令试放过,结果惨不忍睹,第一枚试放的时候忘了点引火绳,引来唐军一阵嘲笑,第二次试射的时候引火绳点的时间大了,刚发上天就掉了下来,炸死了五六个操作的吐蕃兵,还炸坏了其中一台投石车。
达郎扎来无奈,只得下令把剩下的一台送到鄯州城内研究。而唐军也在再次发射火石之后,由大将野诗良辅率部进攻,一番血战之后重新夺取了第一道防线。
而第二道的防线的夺取却颇有些戏剧性。唐军将投石车推上山后,持续猛轰山头,吐蕃军全部趴在地上躲避。结果又一个唐军小队悄悄地从侧翼攻了上去,队正抬头一看,不禁一吐舌头:我的乖乖!
数百名吐蕃士兵伏在矮墙后面,口中正念念有词,如同和尚诵经一般。如不是火石爆炸带来的硝烟味还没有散去,唐军士兵真以为自己来到了寺庙。堡内的吐蕃军已经发现唐军正在翻越矮墙,可是紧急发出的信号哪里来得及惊动正在体味与神灵同在感觉的士兵?就这么着,唐军士兵轻而易举地消灭了守军,夺取了第二道防线。到最后记功的时候,领兵上去的队正都不好意思要。
这是两军交战的一个小插曲,吐蕃军也不是傻书,有了第一次就不会再犯第二次。往后对南山堡核心的攻击就越发困难了。所谓困兽犹斗,吐蕃军在这个时候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每一寸防线都不肯放弃,唐军进攻多日,进展不大,不但李文通等一干将官觉得过河议事的时候矮了右路军将领一头,就是军中,跟着李愬打了那么大的胜仗后在南山堡吃了亏,也多有对李文通的指挥不满的。而这个时候郝玼又偏偏从李文通身边调走了野诗良辅,这更让李文通率领的左路军觉得底气不足了。
幸亏郝玼知道战况惨烈,没有多加压力,不然左路军就更抬不起头来了。以湟水为界,鄯州战场划分为两个部分,以南是李文通率领的左路军,围绕南山堡展开激战,以北就是郝玼率领的右路军,直接以鄯州城为攻击目标。每日里在这方圆十余里的地方都是杀声震天。北边的进展虽然也不大,但总是还有,而南山堡自从攻破第三道防线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进展,这让李文通有时候都会自问:
“我是不是真的不如李愬?这个时候,李愬会怎么做呢?”
一天的进攻又结束了,南山堡上传来的是吐蕃人的欢呼,而不是唐军的胜利。这一日,唐军数次突破山腰的防线,攻上南山堡,却都又被吐蕃人杀了出来。出人意料的,心情大坏的李文通这一天没有斩杀任何一个将领,却站在路边勉励撤下来的每一队士兵。
直到月亮出来,李文通才回到军营。一进帅帐,就看到郝玼的中军官已经在等候了。中军官笑着对李文通道:
“节帅,郝帅请您过营议事。有捷报。”
本书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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