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晓娟回答的声音很小,但范枣妮还是听得真切,“扑哧”一声笑了。
这声笑,表明范枣妮是真的豁达了起来,没有了怨气,甚至还可以说,已经豁达了并不介意和谭晓娟这个女人去分享同一个男人。
当然,这只是马小乐听了谭晓娟叙述后的幸福遐想。遐想能不能变为现实,后面的事他当然不会知道,但他至少知道,范枣妮怨气已几乎消掉。
“现在我还不能去找她。”马小乐电话里对谭晓娟说,现在他轻易不到谭晓娟的办公室。
“我不是说了吗,枣妮不生气了,为什么还不去?”谭晓娟似乎想不通。
“她是不生你的气了。”马小乐嘿嘿一笑,“对我,那还有一场狂风暴雨,我得躲着,躲久了,她的风暴劲就小了,那时再会她!”
“鬼头!”
“**?”马小乐说出这话觉得自己很不上台面。
“你,唉,别再刺激我了。”谭晓娟叹了口气,“这事弄得我在枣妮面前很心虚。”
“虚啥?”马小乐笑道,“这事要是抛开友情关系,你没啥过意不去的。当然人都抹不开情面,我也是,总觉得自己是借范枣妮的台阶,上了你的厅堂,我也愧疚呐!”
“一切总会过去的。”谭晓娟道,“我就是不知道咱们今后该怎么办,要说一刀两断不再牵念,说实话,我还做不到,当然,我也不是那种非要把你看在身边才罢休的女人。就像以前,只要存留着可能就行,哪怕是一个月、半年不见面,但心里不空。”
“那个先不想,事情的发展总会尽如人意。”马小乐很爽快,“现在对于我来说,就是要化愧疚为动力,做好属于自己的本职工作,当然是要在配合方市长的前提下。”
“呵呵。”谭晓娟一听笑了,“你不怕方市长哪天进疗养院了?”
“那也认了。”马小乐道,“人,总归得有个立场,现在我没有选择,就得站在方瑜的队伍里了。”
“那就好好干!”
不错,马小乐现在想的就是作出点动静来,至于范枣妮这一插曲,虽然也入心,却不是主要的。
摆在面前的,最直接的切入点就是华泰路的拓宽改造。马小乐想尽力阻止,即使阻止不了,也要尽最大可能制造麻烦。总之不能让梁本国顺,很多时候就这样,一顺百顺,一不顺百不顺。
可怎么下手呢?
马小乐感到无从下手,项目都批了,拓宽修建是很正常的事情。想通过些鸡零狗碎的手段来达到阻止的,作用微乎其微,这种不上台面的手段,添乱添堵可以,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找何连华。
这事贸然想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梁本国拓宽修建华泰路就是通过何连华才达到目的的,现在找他拆台?
没错,马小乐就这么认定了。通过和何连华的接触,能感觉出他的些许狡诈,虽然他不会违抗梁本国的授意,但也不会傻到一丝不苟地惟命是从。在他的脑袋里,还有斡旋二字。也就是说,他既能答应帮梁本国办事,也能答应帮梁本国的对头办事。但具体能办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中间人的能耐了。
马小乐要充当的就是中间人身份,他要抬出方瑜的牌子向何连华施压。他知道,何连华再怎么笨,也不会拿梁本国来挡方瑜,那就是直接表面和方瑜对抗了。所以,他不担心会被何连华拒绝,担心的只是何连华能答应到啥程度,具体说就是能不能阻止华泰路的拓宽修建。
很显然,如果能把这件事给办利落了,在方瑜心目中的地位会如烟花般腾起,马小乐相信这一点。
这次去见何连华,马小乐完全收起了上一次的刻意张扬,谦恭的让何连华都有些不适应。
其实这一点马小乐早就知道该这么做,到现在这位置,不比以前在乡里、县里,那时候可以犀利,叫个性,能出头。如今不行,到市里了,台面大了,再搞那些所谓的“跋扈”就会招致范围广且强而有力围攻,站不稳。比如现在遇到吉远华,马小乐是不会再当众对他破口大骂的,上次在王枫和梁博面前嚣张了下,只是说说,付诸行动是万万不会的。
长这么大,该有点进步了。
“何局长,你是聪明人,跟你也不卖关子。”马小乐微微弯着腰,呈上一支烟,“华泰路的拓宽修建,有没有办法更改?”
“更改?!”何连华夹着烟,斜眼看着马小乐,“你是说不拓宽?”
“何局长,英明!”马小乐很含蓄地笑了笑。
“欸哟,你说这事啊。”何连华身子一仰,挺着下巴道:“这可是年度计划十项实事之一的大事,想改,怕是难啊!”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马小乐呵呵一笑,“何局长,这话是俗了点,但道理还是很精准的。当然,我这个毛头小伙是做不了有心人的,可何局长您有这么多年的道行,这事应该不难。”
“嘿嘿。”何连华弹回身子,马小乐欠身打出火来。何连华也不客气,伸头点了,“马局长,要说难,是很难,得罪梁书记的事不难吗?可要说不难,也挺容易,毕竟一条路修下来,牵扯的事情也不少,找准一个扎实的揪住不放,死认那个理儿,不说能立马就改变原有计划,却也能拖到计划近乎废用的程度。”
“何局长,一看您就门儿!”马小乐笑道,“这事呢,想来不说你也明白,你把事情做成了,方市长那边肯定会惦记着你。”
“我知道。”何连华点点头,“不过马局长,你也得明白,有些事我只能说,不能做,至于谁去做,你也是个聪明人,就不用多说了。”
“呵呵。”马小乐点点头,“成!何局长,我这人就是直,有啥说啥,事情由我来做,但你总得给点清晰的指导吧。”
“指导?”何连华脸上堆出了得意的笑来,“指导别人可以,可指导你马局长,怕是还没这个能耐吧。”
“何局长,别拿我开涮。”马小乐道,“我最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说得够直了。”何连华笑道,“真的是没什么可以指导的,不过倒可以对你讲讲华泰路的概况。”
这个时候讲华泰路的概况,有毛病?何连华当然没毛病,马小乐也知道,答案或许就在这概况里头。
“何局长,你说,我认真听着!”马小乐退后两步坐在沙发上,忽而又抬起头来,“用不用做笔记?”
这话让何连华张嘴大笑,“马局长,你行!”
马小乐也附和而笑,不过仍旧算是很含蓄。
“华泰路,在通港市恐怕找不到第二条了。”何连华弹了弹烟灰,眉间带着股豪气,“西段路北有个牌楼,木石混合,看上去很不起眼,不过到市档案馆查查,那可不是一般的有年代,大体上可以列为省级文物保护。还有中段路南大概二十米的地方,有个游园,里面的古树古木暂且不说,只是几座比较寒碜的小碑刻,就和西段的牌楼一样,珍贵!”
“何局长,明白!”马小乐不等何连华说完,顿时眉开眼笑,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我马上到市博物馆去查查,回头再拍些照片,然后一同寄到省文物局去!”
“呵呵。”何连华这次笑得很有底气,“我可没让你做什么,只是跟你聊了聊华泰路的一些个小事情。”
“那当然!”马小乐起身很客气告辞,有事得急着办,拖拉不是他的作风。
马小乐回到办公室仔细想,这事得怎么说。拓宽路面不能毁坏文物,这是最根本的,但任何事情都不是单股线,不是说向省文物局举报一下,就能让拓宽修建工程搁浅。
文物局算什么?那梁本国省里也不是没有关系,打着通港市城建大发展、民心工程大建设的幌子,区区一个牌楼和几个碑刻能阻挡得了?
造势!
马小乐觉得,事情就得嚷嚷开,他对这法子深信不疑。从沙岗乡被提到榆宁县里,再到榆宁县政府新办公楼曝光牵连了吉远华,都是报纸上嚷嚷出来的。
这事还得找匡世彦,找匡世彦得先安顿徐红旗。老早说过了,要提徐红旗,马小乐觉得,如果没有他在中间搭了个线,还真认识不了匡世彦,所以就算是回报一个人情吧。再说了,提拔徐红旗就跟上街买个红薯一样,不费事儿。
“岳部长!”马小乐不顾时间早晚,想起来就得抓紧开展,“最近忙得很呐,没多向你汇报,可别有啥想法。”
“嘻!”岳进鸣一声得意的笑,“算了吧老弟,你跟我还来这套,说吧,啥事?”
“瞧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打个电话问候下?”马小乐笑道,“岳部长,听上去心情不错嘛。”
“是不错,现在这日子过得舒服。”岳进鸣道,“之前不是因为和宋光明斗嘛,现在他算是被你给降了,所以对我也没啥矛头了,周书记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一团和气。”
“嘿嘿。”马小乐笑道,“那也不是太好啊,瞧你这生活状态,太闲散了容易变老,没有点危机感咋能行!”
“那我可宁愿容易变老。”岳进鸣道,“吃了大半辈子苦,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不就是为了个舒服嘛。危机感?那是你们年轻人需要的东西。”
“行,那就不要危机感。”马小乐道,“但起码得有事忙着,要不不充实,你可以舒服,但绝不能空虚,那样活着没意义!这样吧,出于对你的负责,我给你找点事做做?”
“哈哈……”岳进鸣听后大笑起来,“老弟,佩服!这才到市里几天,都变成这样了!”
“本来一直都这样的。”马小乐笑道,“只不过以前没表现出来而已。”
“好好好,不管你是不是这样,说吧,啥事?”岳进鸣小声道,“等会马上有人来,有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