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通往平凉的地势已见险峻,道路两旁峰峦叠嶂奇峰比邻。五千军马浩浩荡荡开赴平凉,路行三日已进入平凉地界。
杨小**在马上陪在大奎身侧,边走边说道:“义父,我们需找一个向导,不然就这样摸进平凉,怕是与我军不利。”
大奎点点头,四下看了看。只见满目荒痍,却哪里有人家?
杨小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五千精骑兵,不禁皱眉道:“义父,平凉之地险峻非常,我等不占地利。况且元兵一万我等五千敌众我寡,这却如何能战?”
大奎轻轻一笑道:“兵不在多在精,那傲敦属下皆是流氓草寇之流,虽人数众多又有何惧?”
“此次义父已将精骑营带了出来,那孙迁为何不同来?”杨小虎问题一个接一个。
大奎不仅叹道:“孙迁乃是皇亲,岂能是我等可攀比的?”
正说话间,大奎远远望见山脚处有袅袅炊烟升腾。
“小虎,去前方看看是何样人家。记得小心说话,莫要惊吓了百姓。”大奎细心叮嘱道。
“是。”杨小虎答应一声便策马扬鞭领先大队人马奔向远处的炊烟之处。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杨小虎一阵疾驰,废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到了山脚。山脚下果真有一户农舍,农舍四周以木板隔成了一人高的篱笆。先前看到的炊烟却正来自于这间农舍。
杨小虎来到院门前翻鞍下马,牵着马走到门前伸手拍门。
不多时,由院门的缝隙里看到,农舍的门开了,走出一个五旬老妇人。
“大娘,我是过路的,想跟你打听点事儿。”杨小虎扬声说道。
妇人见到院外只有杨小虎一人,不禁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杨小虎笑道:“我从兰州来。”
妇人向前走了两步,隔着篱笆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杨小虎。好在杨小虎面相周正不似歹人,老妇人看了半晌这才过来开了门。
杨小虎牵着马,先是躬身抱拳满脸堆笑。这才道:“大娘,我想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离着平凉镇还有多远?”
老妇人见问,答道:“此处是崆峒山,距平凉尚有七十里。”说着又上下打量杨小虎。
杨小虎牵着战马,马上挂着铁枪。周身上下紧身利落铁甲生辉。许是这老妇人少见军旅之人,故此格外的好奇。
杨小虎被看得一阵脸红,不仅打破沉寂又问道:“不知大娘家里还有什么人?”
老妇人望望天色,这才答道:“我家还有一个老头子,过会就该回来了。”
杨小虎此次前来是为了探听平凉城的事情,可面对这位老妇人却是一时难以开口。
“孩子,你饿了吧?”老妇人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问道。
杨小虎挠了挠头,半晌才道:“我们人多,自己也带了锅灶粮食,就不劳烦大娘了。”说着转身要走,老妇人却是唤道:“孩子,我家里熬了青稞粥,蒸了些馍馍。你若是饿了就来我家,管你饱!”
杨小虎回头笑着答道:“哎,等我跟我义父说一下就回来。”老妇人闻言不禁笑了。
眼看着杨小虎上了马,老妇人笑着招呼道:“既然你的家里人来了,不妨一同来我家。这左近也没人家,寻常找人说说话也没有,正好你们来了热闹些。”
杨小虎拨马之际只是微微一笑,这便向着来路扬鞭而去,蹄声得得转瞬去的远了。
老妇人乐呵呵的回了屋,先是将桌椅搽抹干净。本是干干净净的地上也洒了水清扫了一番。收拾利索后老妇人便将做好的饭菜上了桌,还特意拿出自家酿的酒来摆上桌面。
正当这时,院门外进来一半百老者。老妇人在屋里回头看了一眼,便乐呵呵迎出了屋。
“老头子,一会要来客人了。”老妇人笑着说道。
回来的正是老妇人的丈夫,老者手上提着两只兔子,身上背着箭囊长弓,看样子是个猎户。“是啊?没说是哪里来的人?做什么的?”老者一边向屋里走,一边开口问道。
老妇人跟在身后笑着答道:“是个年纪不大的后生,看样子是个军汉。”
老者闻言身形一顿,回身道:“军汉?难不成是去平凉探听消息的?”
老妇人不仅问道:“探听什么消息啊?”
老者已是急切道:“快快与我收拾一下,我们躲进山里?”
“哎呀,老头子。这是做什么啊?”老妇人听到丈夫口气不善,心中不免惊慌起来。
老者气道:“即是军汉,必然是来谈听消息的。若是说了便会得罪平凉那边的人,不说怕是大难临头啊。”
老妇人恍然大悟,急急忙忙奔进了屋中。老者站在院外呼唤道:“带上干粮就成,别的都不要了。”过了片刻,老妇人拎了个包袱回到院中,老两口慌慌张张的出了门,沿着一条荒僻小路急急向山里奔逃而去。
大奎听了杨小虎的禀告,当下命令大军全速前行,一时间铁蹄翻飞隆隆震耳。五千人马只小半个时辰便到了杨小虎所说的农舍门前。
等杨小虎再次来到农舍院门外,只见院门大开,院子里的地上还有两只死兔子。除此之外竟是不见人踪。
“有人在家吗?”杨小虎站在院门前高声呼喊,刚要迈步进门。
“站住。”大奎一声呼和,翻鞍下马走到杨小虎身前道“即是主人家不在,我等自然不便闯入。”
“可先前来时明明有人在家的,老大娘还邀我一起吃饭。”说着杨小虎又忙补充道:“那个老大娘也邀请你了。”说着一指农舍又道:“你看屋门都开着,那屋里桌子上摆了酒饭。那自然是用来款待我们的。”
大奎叹息道:“传令下去,大军退后三百步原地休整。”
杨小虎见状嘟着嘴去传令了。
四野青山秀水,偶闻鸟叫虫鸣。如此山清水秀之地,所居百姓自也是良善之家。
大奎只想着见到了百姓细细打探平凉镇的情形,扰民的事情大奎是万万不能做的。
平凉不过是一个小镇。镇上总共才两千多口人,但却驻军一万有余。
傲敦从前就是庆阳街上的一个泼皮,平日里惹是生非坏事做尽,曾因伤及人命吃了官司被打入大牢。元庭有法度,蒙人杀汉人杖责二十,汉人伤蒙人腰斩。可惜这傲敦偏偏酒醉之下打死的是兰州知州的亲戚,这下惹了麻烦。
后来天下大乱,扩廓帖木儿与李思齐张良弼互相心存芥蒂,直至互相攻伐。三人中张良弼实力最弱,一时兵力不足故此将牢中囚犯开释充军。傲敦凭着一股狠劲,慢慢熬成了军中校尉。后来因作战勇猛立了战功,又被提升为偏将。按说这傲敦是张良弼的部将,张良弼一死树倒猢狲散。庆阳城破之日傲敦拉上一彪人马携带大批珠宝逃出庆阳城来到了平凉镇。
对平凉镇傲敦是了如指掌,因为这里就是他的老家所在。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点不假。无论是山贼草寇还是残兵败将哪怕是光棍流浪汉,只要肯投军傲敦一改来者不拒。短短一月间,傲敦麾下兵马由原来的六七千发展到近万。居安思危乃是至理名言,傲敦不光有勇而且有谋。心知盘踞平凉并非长久之计,故此广纳兵员厚储粮草。只要明军来剿,能战则战不能战就带着手下躲进山里。
如今的傲敦改弦易帜,奉扩廓帖木儿为帅,当初关川河之战便是傲敦的人马首当其冲。此番扩廓帖木儿远遁漠北,傲敦便在平凉偃旗息鼓,等到扩廓帖木儿卷土重来之际,便是他傲敦风云再起之时。
天遂人愿,今日来了两个贵客。
招待贵客自然要盛宴款待,傲敦手下众将齐来作陪。
厅中丝竹绕耳,佳人把酒恭候。
酒宴之上,傲敦频频敬酒,神色言语恭谨之极。这两位贵客一位是大明征虏前锋军副将孙迁,另一位赫然是苗疆毒王方九天。
“二位贵客驾临平凉,傲某荣幸之至。来来来,在下再敬二位一杯。”傲敦说着举杯就唇一饮而尽。孙迁随意的举杯应付了一下,方九天却是动也没动,青筋鼓凸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就这幅尊容寻常人看了怕也要做上三天噩梦。
“孙将军的事情便是我傲敦的事情,这里也没有外人。孙将军有话但讲无妨。”傲敦大手一挥,一派豪迈之色。
若论身量,其与孙迁真可谓是半斤八两。一样的高大威猛,一样的粗豪面相。
孙迁叹气道:“本以为除去了常遇春,明军便会就此失势。哪成想事与愿违,如今大元丢城失地一败再败。”
傲敦闻言也不禁叹息不已,谁说不是?若不是元军失利,他傲敦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啊。
这时,坐在主宾之位的方九天却是冷声说道:“那我们再除去徐达便是。”说着方九天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酒缓缓咽下。良久这才道:“徐达不死,我方九天也难以向梁王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