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微微泛出一丝光亮。
一夜未眠的龙云风一个人坐在山洞之外,本该是他人守夜的,毕竟龙云风贵为九五至尊,但是龙云风却有些睡不着,是故直接担下了守夜的职责。
这一夜,龙云风所思考的是他到底是如何失败的,还有如何再转败为胜。
一夜未果。
龙云风依旧有些想不透,无天到底是如何有自信在面对二十五万军队的同时还敢让耶律斜这个大将绕过杨业而来追杀自己,又如何击杀杨业的?
难不成辽国已经不顾一切到把所有郡县驻扎的防御军力都给抽调来打这一战了?
就算是无天想,辽国萧太后也不可能这么疯狂,这里也没有什么天灾,想要上演一次赤壁火烧也不可能啊。
龙云风微微叹了口气,忽然感觉地面一阵骚动,连忙趴下来,将耳朵贴在地面上。
感受着地面的动静,龙云风脸色勃然一变,立刻大喝一声,叫醒所有还在睡眠当中的宋军士兵。
宋军士兵昨日虽然被辽军追击的疲惫不堪,但是在危机未曾过去之前,这些个沙场老兵又有哪一个可能真正熟睡?一个个睡眠都不深,在龙云风大喝下纷纷醒来,偶有几个睡得太沉醒不过来的也被身边的同伴们给活生生踹醒。
“撤离。”龙云风见宋军大半都已经苏醒,当即发下命令。
能从昨日那般环境存活下来,这些士兵们大多都是军中精锐,是以听到命令之后,二话不说纷纷行动起来,没有丝毫拖沓,保持严谨的队列跟在龙云风身后。
天瑶握着柄长枪迅速来到龙云风身边,龙云风见此未语,继续沉稳的带领着宋军们离开。
昨日都已经过一日逃窜,是以跟着龙云风逃起命来,这些宋兵们都动作灵敏,紧紧跟着龙云风没有掉队。
龙云风一路疾行,感觉离追击的辽军越发遥远,心中正要大大的松一口气,来到一处平地前正要休息一二,忽然瞳孔紧缩,便瞧见地平线之上冒出的人群,密密麻麻,虽未如昨日那般,但少说也有四五千人。
“圣上昨夜安寝的可还好啊?”潘仁美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穿着一身和往日完全不同的战甲,手中握着一柄长枪缓缓而来。
“潘仁美。”龙云风瞳孔微微一缩,身后辽军追击,在这里又见着潘家叛逆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圣上还能记住老臣薄名,老臣当真不胜欢喜。老臣能做到今日的这个位置,也少不了圣上的提拔,圣上不凡好人做到底的干脆把项上头颅也一并交给老臣吧。”潘仁美道。
“潘仁美,你还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龙云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朕还真后悔没有杀了你这条狗。”
“现在才后悔吗?迟了。我潘仁美对你忠心耿耿,为你赵家天下鞠躬尽瘁,可是你呢偏听偏信,纵容杨业八贤王,甚至还纵容你身边的毒妇殴打我女儿。赵光义,今日的事情怪不得我潘仁美,要怪就先要怪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潘仁美厉声斥责道,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将自己的道义提升。
“狗起码还懂得忠心感恩,可潘仁美,朕说你是狗都侮辱了狗。你连狗都不配,还大逆不道妄想称帝?”龙云风冷冷一笑,目光扫向潘仁美身后的将士,心中忽然一动,大声道,“自古以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潘仁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等人如何称得上是天子二字?宋军的将士们,朕知道你们是被这贼子所蛊惑的,继续跟着这个贼子,日后你们必当遗臭万年,被后人唾骂,难道这是你们参军的目的所在吗?被自己的儿子耻笑?君无戏言,只要你们弃暗投明,朕今日许诺,一概既往不咎。”
宋朝忠孝治国,这里的士兵大多是宋军的士兵而不是辽军,凭借着天子的身份或许可以说动。
华夏从汉武帝开始,大致上就已经没有所谓的玉帝,因为皇帝就是玉帝,皇帝就是神,是苍天之子。
果然龙云风这一番话说出来,潘家叛军当中立即出现了些动摇,不少人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对面的可是大宋天子,自有神佛庇佑,我们可以以下犯上吗?
“你们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他现在还算是什么天子,只要我们杀了他,他就是鬼。”潘豹看见四周士兵脸色的变化,当即厉声大喝道。
潘豹虽然比不上杨家七子,形式嚣张跋扈,不得军心,但是在潘家军中却是积威日盛,众人不敢违抗,纷纷将心中心思收起。
龙云风见了目光却是发亮,趁热打铁的想要继续策反这些潘家士兵,但是这么一小段工夫,身后就冲出了一支辽军,领头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辽国大将耶律斜。
耶律斜不同于潘仁美,按捺不住将昔日主子压在下风的快感,得意洋洋地寒暄几番,一进来直接动手,一马当先,长刀劈落,一道血光划过,立时三四个人头飞向了半空之中。
“动手。”
见耶律斜到来,潘仁美毫不犹豫地也发出了进攻的指令,他没有想到龙云风嘴皮子工夫这么厉害,三言两语的就差策反了他的士兵,亏得耶律斜来了,否则再持续下去,他还真怕身后士兵会叛变。
潘家军们虽然心中依旧有几分动摇,对龙云风天子的身份存在敬畏,但是潘仁美的威严无疑更加严重,而且他们的军饷也都是潘仁美发的,无论愿不愿意身上都已经被标上了潘家的记号,所以纷纷冲了上去。
见此情况,龙云风暗骂一声,对耶律斜和潘仁美更加恼恨起来,只是此刻却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唯有一战。
龙云风望着来势汹汹潘家军和辽军,长枪一样,身上散发出一股虽敌千万,吾往矣的豪迈气概。
“大宋的将士们,这一次是朕将你们带到了如此危险的境地,是朕之过,朕愧对诸位。”龙云风朗朗道。
龙云风身后千余残兵纷纷胸膛一热,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喷涌出来了一样,大宋至高无上,尊贵至极的天子竟然向自己认错,自己何德何能?
“朕失算了,将你们带到这个虎狼之地,朕让你们面对如此危险。此刻,朕自己脱身亦是困难万分,朕不能保证你们如何安全,此战也十分危急。但是我们必须要胜利,我们必须要回去。谁人无父母妻儿,身为大宋军队的一员,你们握紧手中长枪所要保护的正是你们自己的父母妻儿还有成千上万的大宋子民,为了大宋,为了子民,我们要回去,更不能让这些狼子野心的异族 ** 佞闯到大宋去伤害我们的亲人。”
“所以,为了大宋,为了亲人,杀!”
龙云风猛然发出一声暴吼,手中长枪犹如一条神龙蹿出,一次性击倒十数人,枪锋森寒,轻轻挥过,带起无数鲜血的飞溅。
“为了大宋,为了亲人。”
跟在龙云风身后的大宋军队猛然发出一声长啸,只感觉胸中热血沸腾,脑中思及家中父母妻儿,思及自幼教义,忠孝为本。
“杀。”
石破天惊的一声怒吼,被逼入困境的大宋残军爆发出了身上所有的潜力,士气攀升到了极,悍勇无双,无惧无畏。
耶律斜一刀砍进一个宋军士兵的胸膛,正要抽刀而出,那个已经身中一刀的宋军士兵用手死死握住耶律斜长刀的刀刃,咬着最后一口气不肯放弃,耶律斜陡然一惊,身旁另一个宋军将士就握着长枪朝耶律斜胸口刺来。
耶律斜脸色再变,右手想要抽出长刀来,但是怎么都拔不出来,哪怕是已经死了,也依旧不能在短时间之内拔出来,而左手却已经被龙云风砍下,当下竟是陷入了死局。
恰在此时,一旁一个辽国士兵冲出,一枪捅进正准备刺耶律斜的宋军士兵身体,将宋军士兵捅了个透心凉。
宋军士兵吃痛,感觉到身体力量的迅速流逝,却没有就此倒下,非但没有倒下,反而继续前进,在那辽国士兵不敢置信的目光当中任由一整根长枪穿过胸膛,宋军士兵挥手同样刺出一根长枪,将那名士兵一并捅死之后,两人才双双倒下。
此刻耶律斜方才将刀拔出,他少年从军,身经百战,却少有面对今日的紧迫,而且还是被两个普通的宋军士兵,望着倒下的宋军,心中不禁闪过一丝震撼。
类似的情况爆发在战场当中的每一个角落里面,宋军士兵悍不畏死,上演了一幕幕奇迹,长枪穿身,利刃穿心,依旧用刀用枪捅死了对方的敌人,甚至许多倒下失去战斗能力的士兵用牙齿将敌人咬死。
宋军的战斗力在这一刹那爆发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超水平发挥,这瞬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无敌的无名英雄。
宋人先天体魄往往不如北方辽人强悍,战斗素质、警惕心通常也都大大不如,但是其韧性却要超过辽人。
这个世上最能受得了压迫最能忍的人是汉人,所以他们平常情况下他们往往软弱可欺,可一旦被逼到绝境,他们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将会可怕到了极。
前方无路,便用自己的血肉去铺造出一条漫漫长路。
几乎没有一个宋兵倒下的时候没有一起带走对方敌人的一条性命,甚至往往都是一个人带走十几个。
绝境之下,宋军的气势雄浑至极,就算是同样以骁勇剽悍著称的辽人在此刻竟然也纷纷被震慑住了,一种莫名的向来只有他们带给别人的叫做恐惧的东西居然在他们心里冒了起来。
而潘家叛军感受着这千余残兵身上所带来的强大压迫力和恢弘气势,更是不堪到了极,手中的长枪几乎不能举起,心中的道义将他们的力量削弱到了最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