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属于不治之症,对此诸洋鬼子也很谨慎,军中也有一定的防疫措施,相较于津门,日俄联军那边的鼠疫,还不是太暴虐,至今仍停留在蚊蚤传播的途径上。
虽说那边也是每天死不少人,但这样的损失,日俄联军还是能够承受的,日俄联军迟迟不退,一是在等着鼠疫退去,第二么!无非是觊觎京师。
在李大成的安排下,老漕勇一动,小站东边的日俄联军就坐不住了,传播鼠疫,没有想象的那么麻烦,津沽一带,再说也是大清的地盘,水网纵横之间空隙太多,送几箱子跳蚤到日俄联军附近,很容易。
与日俄联军之中流行的鼠疫不同,津门的鼠疫是通过呼吸道传播的,李大憨那边传达了李大成的命令,津门的老曹,执行起来自然不会打折扣。
夜里老曹安排人将几大箱跳蚤送到了日俄联军营地旁边,第二天下午,日俄联军那边就热闹了。
军营虽说有一定的防疫手段,但再怎么说,军营也是一个人员混杂的地方,当几百上千人,一起出现发烧发热的症状后,也由不得军医不谨慎了。
"大成哥,老曹来了电报,说是小站的日俄联军乱了。"
"嗯!让你找的人找齐了吗?"
"找齐了!一百人,俱是好手。"
"好!这次让你去东三省,不是为别的,就是为了除掉长顺与增祺,这差事你能办吗?"
李大成之前说过,对付沙俄,首要的一条就是打掉汉奸,吉林将军长顺、盛京将军增祺,就是这一类人,行事之前必须要提前打掉,东三省不同于其他地方。
沙俄入侵只是外因,生活在东三省的满汉八旗才是真正的变数,面对沙俄不打出点血性,以后东三省还得被人控制,当反抗成了习惯,谁敢轻易的进军东三省呢?
"大成哥,长顺、增祺可不是一般人,他们比南边的督抚权力都大,杀这两人,成吗?"
"你怎么不问杀的了?杀不了呢?"
李大憨的问题有些意思,在李大成的嘴里,一省督抚可以说杀就杀,但真正要杀他们可不容易,这些人进出都有督标守护的,而且哪一个的手下,也都有几个精锐的护卫。
这个看看李鸿章的随扈就清楚了,老李的那些随扈个个都是练家子,在大清杀一省督抚或是驻防将军,可不是件易事。
"有大成哥计划,谁又杀不得呢?"
闷闷的一笑,对李大憨的说法不置可否,望着脸上已经蜕去青涩多了几许峥嵘的李大憨,李大成也不知道,这位兄弟将来会成长到什么样儿。
"说说你的计划。"
"俺的?也好!
大成哥,这段时间俺跟大狗,一直跟着顾先生学本事,前段时间,长顺、增祺、寿山,相继有折子呈到京师。
沙俄入寇东三省不是小事儿,据顾先生说,太后虽说不在京师,但斥责的上谕,朝廷还是要发的。
如今东三省变乱,驿道不通,朝廷要给长顺、增祺、寿山颁发上谕,就要有兵护持。
咱们的人对东三省不熟,跟着颁旨的人马进东三省最为简便。
之前大成哥让俺挑拣会打枪的人,到了东三省,怕就是用这些人的时候了,只要找到了长顺、增祺,在俺想来,弄死他们不难!"
李大憨的计划虽说粗糙,但对付长顺、增祺也够了,但是,这黑锅还是要人来背的。
"大体不错,杀了人之后,算谁的?"
"这个俺没想到。"
"没想到就要记着!
你的法子大体可行,京中不是还有滞留的难民吗?让他们跟着颁旨的队伍,到了东三省,也有难民的,京师这边的跟不上,就用东三省的,人多了手就杂了。
长顺、增祺在东三省主降,那边也有义和团的,这些消息顾先生那里有,东三省变乱,长顺、增祺肯定不能长居一地,只要动了就有漏洞,无论是扮作义和团还是扮作老毛子都好。
在我看来,扮作老毛子要好一些,可以让东三省的百姓同仇敌忾,老毛子的军服,咱们这里有,老毛子的步枪,咱们也有,其他的你下去安排就好。
准备妥当了就直接出发,其他的事儿不要问我了,人杀不了没关系,你们活着就好!"
李大成本想给李大憨做个详细些的计划,但想到之后他要独当一面,大体的说了一下,也就算完了,长顺、增祺之流,一次杀不了还有第二次,杀他们对李大成来说很容易。
"大成哥,你再给俺说说呗!"
李大成这边想着历练李大憨一下,谁曾想,这厮竟然腆着笑脸来求计,笑骂了一声之后,李大成敛去了笑容。
"我的想法是之后让你坐镇东三省,这点小事儿你都办不了,如何坐镇东三省?
此次北上,杀长顺、增祺事小,了解东三省的局势才是关键,事儿做不好无所谓,人活着回来就好,至于怎么做事儿,自个儿好好想一想。
去的时候,带着梁老哥,路上学本事,到了地方,梁老哥必然有用处的。
前段时间,顾先生应该给你们选了几个幕僚,找个嘴严实的带上,这事儿机密,不妥当的人别带回来。"
"大成哥,这么大的事儿,俺这心里不踏实呐!"
去东三省杀驻防将军长顺、增祺,对李大憨这个半大孩子来说委实艰难了一些,但李大成手下也就这么一个可用之人了,不派他派谁呢?
"滚蛋!"
骂走了李大憨,李大成也琢磨了一下李大憨此行的成败,照着东三省的乱局来看,即便没有计划,李大憨杀长顺、增祺的成功率也在七成以上,变乱之中,连老娘们都没人护持,更何况是长顺、增祺之流。
第二天,李大憨带着一百人的队伍,直奔山海关而去,津门那边的消息,依旧让人喜闻乐见,小站以东的日俄联军已经开始乱了,通过呼吸道传播的鼠疫,其传播速度之快,怕是远超军医的想象,依着之前曹宝福传回来的病例,这个时候,只怕日俄联军之中,已经开始死人了吧?
长芦一带的八国联军,李大成不是没打过主意,但此时,议和为重,想要遏制沙俄,必须要拉拢英国人,一旦吓跑了英国的和谈代表,易地再谈,只怕变数太多。
李大成想着边打边谈,可小站那边的状况还是影响到了和谈,来势汹汹的鼠疫,让诸洋鬼子有些措手不及,一日的死亡人数从十几人、几十人,一下上升到几百上千人,也不过三天的时间而已。
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没有治疗鼠疫的有效办法,之前通过蚊蚤传播的鼠疫,一下变成呼吸道即便,这样的变故,一时三刻间,军医也发现不了,死人越来越多只是开始而已,三天的时间,足够鼠疫传遍整个大军了。
和谈熄了火,李鸿章自然知道是李二神将的手笔,这三天的时间里,李鸿章也数次往来贝勒府,他的目的也简单,想要防疫药材示好于诸洋鬼子。
他的这个目的,李大成自然不会应允,防疫药材,对李大成来说是座金山,平白的让给李鸿章,门儿也没有,再者,谁知道同悲共苦会不会波及东三省呢?
万一波及到了东三省,祛瘟堂的药材,就不能往外卖了,给振威军,让他们在东三省收摄人心,远比换来一座金山的价值更大。
对于中医,洋鬼子们也颇多不屑,津门的焚尸防疫,他们没有参与其中,虽说听到了一些津门防治鼠疫的消息,但在他们看来,中医不过是未开化民族的巫医而已,与西医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洋鬼子不在乎,李大成不开口,李鸿章自然不会把津门防疫的消息传出去,万一诸洋鬼子知道了,李二神将这边再借机生事,难受的只能是他老李而已。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贝勒府的李大成,每天悠哉哉的听戏养伤,贤良寺的李鸿章,心里有底,自然也能坐在贤良寺静听梵音,老毛子如何?小日本如何?诸洋鬼子如何?两人都是漠不关心。
只不过这段时间,振威军以及京畿各军的调动有些频繁,这也不是为了打仗,只是防着诸洋鬼子将鼠疫传到京师而已。
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过去了,日俄联军死了多少人,诸洋鬼子死了多少人没人知道,因为自津沽大战之后,因为鼠疫的缘故,京师这边再次与津沽一带失了联系。
李大成安坐贝勒府,李大憨等人却没闲着,一份来自山海关的电报,搅起了京师风云,吉林将军长顺遇刺不治而亡,这消息对于大清的官绅们来说可谓是相当劲爆的。
长顺是谁?正白旗人!吉林将军!三朝重臣!在朝野内外素有清名,主政吉林期间,也没什么劣迹,反而颇多惠政。
东三省的驻防将军,手中的权力可比南边的那些督抚大多了,总督巡抚虽有主持一省军政的权力,但军权还是受到限制的,驻防将军就不同了,他们首抓军权,其次才是牧守一省之地的权力,这样一个大人物,不明不白的遇刺而亡,怎不让人心惊呢?
在李大成眼里,长顺也不是什么贪官污吏,不与别人比,相较于李鸿章,这长顺算是个清官也勉强算是个干臣吧?
于清廷而言,长顺是不错,但于国家百姓而言,在吉林与老毛子眉来眼去的长顺,就是汉奸了,长顺挡道了,所以李大成要除去他,这里面没什么个人好恶,只是长顺挡了道。
山海关发来的电报语焉不详,谁也不知道长顺是怎么死的,死于谁手,有些消息说,长顺死于义和团之手,有些消息却说长顺死于老毛子之手。
究竟长顺死于谁手?李大成清楚,坐在贤良寺的李鸿章也清楚,山海关的电报到了不久,桂贝勒府就迎来了气呼呼的李中堂。
"小老弟,过了吧?"
老李带着倔强走进后花园,开口就是质问,正在听戏的李大成,挥挥手让周围的人退下,眼带笑意看着老李,这位一旦发怒,还是极有威势的。
"中堂大人在说什么?
津沽的鼠疫,那是洋鬼子自找的,就是洋鬼子死绝了,这事儿也不过!"
见李二神将顾左右而言他,李鸿章气呼呼的坐下,想要抽袋烟,可心中的愤恨难掩,'啪';的一声,就将水烟袋拍在了桌子上。
"长顺是不多的可用之人,何罪之有?"
"哎!哎!中堂大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呐!
吉林将军长顺之死,与咱们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您这么说话,不是栽赃陷害吗?"
"哼!长顺主和,在东三省挡了你李二神将的道儿,这就是他的死因!
李二爷,难道不是吗?"
'啪!';的一下将桌旁的文明棍摔到地上,李鸿章指出了李大成的动机,长顺的方略与李二神将的方略相冲,暗杀之事也就有迹可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