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鬼子的援军如今在哪?"
冷冷的扫了聂士成一眼,李大成有心杀他,但武卫军还有些用处,杀他聂士成千遍如今也于事无补了。
"禀二爷,此时八千洋鬼子军队聚在芦庄、黄庄以南的一处坡地上!"
"哦...都聚在了一起?"
"对,全数聚在那一处高地之上。"
看着聂士成从地上捡起地图,再看现在包围圈的大小,李大成本想冷笑一声,却被气的憋了回去。
八千洋鬼子聚于一点,聂士成这边却将包围圈扩大了几百上千倍,何庄、李家楼一带还算是包围圈,灰堆、双港跟北马家算什么?隔着战场至少五公里以上,二十万人形成这样的包围圈,又该有多少漏洞呢?
若是军力差不多,这样的包围圈还算可圈可点,但以振威军为主力,这样的包围圈根本就不堪一击,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弄不好洋鬼子的援军今夜就要突围,一旦人家开始突围,挡都挡不住,即使运气好能留下一些,也只能是千八百人而已。
压力越大,能力也就越大,许多你想不到的东西,压力之下对手未必想不到,这个时候小觑人家,以后就该挨揍了!
"武卫军还有多少人?"
"八千余!"
"好!那就好分了,八千武卫军做八队,振威军也做八队,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赶到芦庄、黄庄一带,今夜若是跑了洋鬼子,老子保你的武卫军活不过后天!
你可以带着武卫军跑,但今天你跑了,等老子回了津门,武卫军上下连同津门一带的武卫军家属,老子一个也不会放掉,卖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有胆子你就试着跑跑看,老子在黄庄等着你!"
给聂士成下了军令,李大成也没给他辩驳的机会,若是今夜围不住那八千洋鬼子的援军,津门之战就失了先机,若洋鬼子回到大沽口按兵不动还好说,一旦不断的袭扰、进攻,练兵之事也就成了泡影。
再有就是南仓的粮食,没了这批粮食,京津一带的粮食也紧张,几十万人马聚于津门,没了粮食真的就得吃人了。
"二爷..."
聂士成心有不甘,但人家手里有上谕呐!本想着辩驳一番,没想到李大成转身就走,看着营地之外匆匆而行的鬼头刀,聂士成也是有苦自知,武卫军上下岂是那么好调动的?
聂士成的为难李大成不管,如今让李大憨跟李大狗发起攻势才是最关键的,聂士成若是不来,跑了洋鬼子,李大成就拿武卫军上下做津门的口粮,这个时候懈怠死不足惜。
到了李大狗的营地,天已经黑了下来,李大狗跟李大憨那边也已经发起了攻势,可振威军上下冷兵器为主,督战队还要勒住十多万人马,各处人马的调动也需要时间,现在上去的都是送死的,攻势开始了两个多时辰,李大狗这边的伤亡已经过万了。
以冷兵器冲击**阵地,两个时辰死伤过万,也算是平常,但这样的伤亡,对李大狗这个小年轻来说,却是不可承受之重。
"大成哥,不能再打了,再打咱们的人马就勒不住了,这么上就是去送死啊!"
见了李大成,李大狗这边的语气也带着哭腔,这样的战争他是没有经历过得,两个时辰不断的往上派兵,派上被打下来,除了死伤,洋鬼子的毛也没抓住一根呐!
"出两千督战队上去先顶着,让人到周边的村落搜集农具,挖沟围住洋鬼子,大憨那边有信儿吗?"
李大狗的年纪还是太小,让他勒住人马,他还勉强能办到,直接派人攻击洋鬼子的阵地,明显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一点点的将督战队派上去与洋鬼子对射,才是拖延时间的最好办法,乱糟糟的上,现在不好使了,只会徒增伤亡而已。
"大憨哥那边只有五万人,五千督战队,其他人马去打军粮城了。"
一听这个李大成也是浑身发冷,聂士成一缩头,李大憨这边再一分兵,直接把战局弄成了乱局,这样的乱局他李大成也没法收拾了,现在只能等着武卫军上来了,若是武卫军不来,振威军这十几万人能回去两三万就算是天佑了。
"这样,你先派三千督战队,一万振威军上去拖住了洋鬼子。
有龙,你带几个弟兄到李家楼,告诉大憨,让他也照此办理,先拖住洋鬼子再说,若是洋鬼子今夜突围,振威军的人马必须全数压上去。
大狗,你分两万人给我,记住了,今夜洋鬼子若是想跑,推着人马硬上也得给老子上去。"
让程廷华的大儿子程有龙给李大憨传令,李大成从李大狗这边提了两万人马,又急匆匆的赶到了黄庄。
到了黄庄,李大成大略看了一下洋鬼子的阵地,距离黄庄、芦庄一两公里左右的青纱帐里,有一处大土坡,范围不小,对八千人而言,这块高地足以挥洒战力了,由于有青纱帐的阻碍,洋鬼子这边吃了些亏,不敢轻易出来,但看着高地上连续射出的数条火舌,李大成的心里也如同猫爪一般,若是聂士成的人马来了,几炮下去,这些机枪都得哑火,他这一退可是害了不少振威军的士卒,这官场的将军实在是该杀啊!
形势对李大成虽说不利,但对洋鬼子的援军更为不利,这八千死鬼,也是被吓昏了头,傻**的跑到了一座孤坟上,黄庄、芦庄的这处高地面积虽大,但外无援军的洋鬼子们,就是孤岛上等死的货而已,虽说高地上种有作物,粮食补给不缺,但这一仗打的不是持久战,若是能拖到明天天亮,那明天升起的太阳就是振威军决战的号角,洋鬼子援军的丧钟。
现在打夜战有些不合时宜,不能充分发挥出武卫军与振威军上下的战力,夜战对洋鬼子是有利的,还有益于他们冲出包围圈。
形势向不利于振威军的方向发展,聂士成临阵退缩固然有罪,但罪过最大的却是他李大成这个主帅,孙子兵法开篇名义,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自以为足够谨慎了,但这谨慎还远远不够,不知人就是李大成犯下的大错,聂士成一军统帅,手掌万余武卫军精锐,被迫以身犯险、求死于阵前,本就是一个极大的缺陷,李大成过于相信聂士成的职业操守了。
身处大清这个地界,许多人的局限性在骨子里,从聂士成的角度出发,昨夜一战已经算是完美了,帅不知将、帅不知兵,若论罪过他李大成最大,现在这个错误需要成千上万人的命来填坑。
坐在黄庄村口的石碾上,李大成不断反思着自身的错误,时间仓促不是理由,聂士成的罪过不是借口,最大的罪过就是自己小看这个世道了。
"二爷,标下前来领罪!"
单膝一跪,聂士成再次屈服在了朝廷的旨意之下,李大成的权势在聂士成眼里不算什么,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朝廷的圣谕,不然武卫军不会听令连夜前来。
"聂军门,你知道我为何要坚持扫灭这一万洋鬼子的援军吗?"
武卫军来与不来,这一仗都必须打,都必须灭掉土包上的那八千洋鬼子,若武卫军不来,李大成就会带着鬼头刀冲上去撕破洋鬼子的防线,这样的局面虽说早了一些,但现在也是不得不为了。
聂士成来了,成功率高了,振威军的损失也会减少,现在来看聂士成这一缩头未尝不是一计,聚在一起的洋鬼子更容易歼灭,乱战之中难免会有洋鬼子突破包围圈,现在至少十五万人围住了洋鬼子那座孤坟,全军覆没就是他们的结局。
"标下不知!"
昨夜一战,在聂士成看来已经算是大胜了,李大成如此逼迫武卫军,他的心里也是有气的。
"时间!
咱们歼灭这支洋鬼子的军队,东西洋诸国,想要再派人马,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如今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沆瀣一气弄了一个东南互保,山东的袁世凯也参与其中,英法两国在南方的利益最大,东南一带无战事,山东的威海卫如今也是英国人的租借地,有英国的利益在,山东也不是战场。
东三省、热河涉及沙俄的利益,洋鬼子的主攻方向应该不会北移,如今洋鬼子想打,只能在直隶用兵,津沽一带首当其冲,不灭了这支洋鬼子的军队,让他们退回大沽口,依托战舰之利,他们进可攻退可守。
连番袭扰之下,振威军就无法操练了,一个月的时间虽短,但老子有信心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让振威军上下可堪一战,没有时间来操练,谈何一战?谈何保京师不失?
洋鬼子再次登陆,人马势必不少,三五万最少,弄不好就是七八万甚至十几二十万,聂士成你别忘了,东洋的那个岛国亡我之心不死,北边的沙俄多少年了一直在觊觎咱们的东三省,这两国都是可以在一两月之中调遣十万以上军队的。
此战只是开端,老子等的是一月之后的再战,你在贾家沽一停,这批洋鬼子就有了突围的希望,一旦让他们重返大沽口,咱们如何守住这津沽之地啊..."
在李大成看来,这些道理聂士成这个老行伍不可能不清楚,这几天的时间,李大成说了很多有关时间的话题,或许贾家沽的停顿也是聂士成的无奈之举,但这个无奈之举,差点葬送了这次战争。
李大成可以理解聂士成的作为,但不能接受他的作为,一旦让洋鬼子聚齐大军,京津直隶山东山西伤亡的人数会更多,这是误国之举呐!
无论是忠于大清也好,忠于紫禁城里的那个老娘们也罢,这忠心都是狭隘的,忠于一族一国,这才是忠诚,聂士成狭隘的忠诚,于国无益、于民无益、于大清无益、于紫禁城里的老娘们一样无益,他这样的忠勇,等同于投敌呐!
"标下知罪!标下该死!险些误了京师,请二爷治罪!"
"治罪?不敢!
你带着武卫军上吧!不是还有八千人吗?让他们与振威军的督战队配合,轮流攻击、轮流歇息,明晨天亮之时,就是咱们这十几万人决战之时,明日一天扫灭这八千洋鬼子!"
聂士成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李大成无心深究,歼灭孤坟上的八千洋鬼子军队才是战争的目的,死伤多少现在李大成也不在乎了,只要目的能达到,死伤再多也能补得回来,只要跑掉一半洋鬼子,那这场战争就算是白打了。
李大成不敢寄希望于洋鬼子蹲在大沽口不动,有些条件必须自己来创造,老天、敌人不会给你创造这些条件的,只能靠自己!
"二爷,合围已成,是否能让兵士们休整一下,连番苦战,底下的人已经..."
"怎么?老子说了这么多,你还想着临阵退缩?
老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武卫军今夜必须参战,若是你勒不住武卫军,老子可以将振威军的督战队借给你!
别歇着了,现在就整顿人马开战吧!"
今夜是洋鬼子突围的最佳时机,黄庄一带的地形,李大成也不怎么熟悉,毕竟细微到了一个村庄,地图上没有这样的标注,待会儿李大成还要看看周遭的地形,这段时间决不能让孤坟上的洋鬼子有喘息之机,让他们喘匀和了,他们就该突围了,跑了洋鬼子他李大成找谁哭去?死掉的那些人找谁哭去?
"标下领命!"
"领命最好,你最好让你的武卫军打出悍气来,不然武卫军明晨的死伤更大!
今夜的轮番作战,就是为了拖垮上面的洋鬼子,拖不垮他们,明日决战,武卫军、振威军都要付出大量的死伤!
到了这个时候,老子是不计代价的,就是打没了这十五万人,老子也不会放任一个洋鬼子突围!
去吧!"
望着聂士成的背影,李大成也长叹一声,一着不慎损兵折将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