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又极不情愿地返回大兴上班。
工作上的事情已经不能引起我的兴趣,完全安排给几位副总和部办主任去做,好在近几年大家都得到了实惠,干劲儿很足,因此,大兴分公司的各项指标一直名列前茅。
自从白洁生孩子以后,白静对我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改变,虽然比以前更加关心我,但是并不暧昧,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一天下午,突然接到欧阳丽人的电话,约我一起吃晚饭,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谈。
放下电话,我的心里有些不安,近两年欧阳丽人很少联系我,偶尔打个电话,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下班后,我准时来到约定的饭店,欧阳丽人已经到了,酒菜刚刚摆好。
“今天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有什么事吗?”我笑着坐在她对面。
“没事儿就不能见见你吗?”欧阳丽人倒满一杯酒递给我,“王老板回上海了。”
“什么时候回来?”我接过酒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欧阳丽人端起杯喝了一大口,黯然神伤,“可能不再回来了。”
我刚要伸手端杯,听了她的话又放下了,“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不是玻璃厂闹的吗?”欧阳丽人长叹一声,详细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自从收购玻璃厂以后,王老板和欧阳丽入便投入全部精力建厂,由于大兴县政府的大力支持,开局的一切工作都十分顺利,工厂很快投入正式运营,产品质量和销路都不错,前两年效益非常好。
正当他们信心满满地谋划发展的时候,当地政府的主要领导调走了,新上任的领导对玻璃厂的扶持态度发生了转变,各种捐款任务也摊派下来,对此王老板很不满,与之发生了不睦,从此以后便麻烦不断。
近来王老板一直抱怨当地招商引资政策缺乏连续性,政府部门对企业的行政干预过大,加上投入越来越大,挤占了上海总厂的资金,造成总厂的效益下滑。这次王老板回去主要研究总厂那边经营情况,估计对大兴分厂的投资会压缩。
听了欧阳丽人的讲述,我的心情也很不好。王老板是秦鸣的朋友,而且最初是投奔我来的,如今白洁不在职了,地方政府方面我帮不上忙,现在玻璃厂的效益下滑,我感到有些内疚。
我端起酒怀独自喝了一大口,低着头问道:“下一步有什么具体打算吗?”
“没有,这边的工厂只能维持现状,尽量压缩成本,降低投入,如果不亏损就已经是万幸了。”欧阳丽人说着动了感情,眼睛湿润了。
“当初是我极力主张投资建厂的,虽然他没有埋怨我,可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他,他越是不怪我,我的心里就越难受。”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真不好意思,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我也帮不了你们。”
欧阳丽淡然一笑,“这个时候怎么能给你添麻烦呢?知道你的日子也不好过,白县长出事对你的影响已经够大了。”
“那倒没什么。”我嘴上虽然这样说,脸上却阵阵发烧,幸亏有酒精的作用遮羞。
“还没什么呀?”欧阳丽人瞪大眼睛盯着我,“外面关于你们的传言有好多种,知道吗?”
“是吗?都有什么传言?”我假装镇定,淡淡地一笑。
欧阳丽人盯着我的脸,似乎要求证什么似的,“有一种传言说白洁怀的孩子是你的,为了保护你,她交待的问题里面没有你什么事儿。”
“本来就没我的事儿,需要什么保护呀?”我边说边喝着闷酒。
欧阳丽人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说道:“还有一种说法,白洁为了判缓刑,所以才怀孕的,孩子是你的,你是为帮她才这样做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有些人就是这样,专门爱传播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儿,我不在乎。”端起半杯酒一饮而尽。
“是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也要注意呀!”
欧阳丽人的话对我触动很大,作为国企领导,对于社会舆论的影响都很在意,尤其在公司员工中的威信很重要,名誉扫地,执行力也会随之降低。想到这些,我心头便蒙上一层阴影,开始闷头喝酒。酒入愁肠,不知不觉有些过量了。
欧阳丽人搀扶着我离开饭店,打车送我回到家里。
我蹲在马桶旁边不停地呕吐,欧阳丽人端着水杯站在身后,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吐出来顿时感觉清醒了很多,接过水杯漱漱口,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怎么搞的?以你的酒量不至于醉这样严重啊?”欧阳丽人贴着我坐下,一只手臂很自然地勾住我的脖子。
我下意识地向旁边挪挪身子,欧阳丽人立刻贴得更紧,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冷笑道:“干嘛?讨厌我吗?”
“不是讨厌,是害怕。”我无奈地一笑,“白洁的绯闻已经使我很被动了,你就别再添乱了。”
“没良心,你以为我的日子好过吗?”欧阳丽人放开手,目光低垂,“王老板把这个滥摊子扔下走了,让我怎么办?想到你这儿找点安慰,你还这样冷冰冰的,真后悔当初帮你。”
我最见不得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十分不忍,考虑再三才说了一句:“我怎么帮你都行,只是不能一错再错了。”
“那你现在就帮帮我吧!”欧阳丽人媚笑着扑进我的怀里。
我企图推开她,却被她死死地搂住不放,过了好一会儿,欧阳丽人抬起头仰望看我,眼睛里噙满泪花,我的心一下子软了。
“砰砰砰……”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我慌忙推开欧阳丽人,站起身去开门。
进来的是白静,一脸不高兴,伸手将我扒拉到一旁,径直走向欧阳丽人,似笑非笑地说道:“欧阳姐在呀!打扰你们了吧?”
欧阳丽人脸一红,急忙站起身,“看你说的,打扰什么呀?是陈总喝多了,我送他回来的。”
白静冷冷地盯了我一眼,“陈总的酒量也能喝多呀?公司有点急事儿要和你商量,方便吗?”
我尴尬极了,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迟疑了一下,欧阳丽人接过话茬,“哦,你们聊工作吧,我也没什么事,就先走了。”边说边换鞋,开门离开了。
白静气哼哼地坐在沙发上,前胸一起一伏的,始终低头不语,突然啪嗒啪嗒掉起眼泪来。
我一时不知所措,坐在她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问:“出什么事了?说话呀!”
“你不是人,我姐不在你就勾搭那个小妖精。”白静朝我瞪起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发飙。
“我哪有勾引她呀?是玻璃厂经营状况不好,她来找我帮忙的。”
白静仍然不依不饶,“我姐没名没份的在家给你养孩子,你可倒好,到处拈花惹草,潇洒快活。”
“越说越不像话了,我怎么拈花惹草了?关于我和你姐的谣言四起,搞的我特别被动,你就别再添乱了,好不好?”
白静抬手擦擦眼睛,瞪了我一眼说道:“那你还不注意点儿?刚才和欧阳丽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我看着都脸红。”
“刚才真的是喝多了,我对欧阳丽人唯恐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去勾搭呢?你要相信我。”
白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嗔怪的笑容,“我相信你有什么用?社会舆论能压死你。”
“是啊!”我长叹了一声,“现在的处境的确很不利,过了春节就活动调回市公司,你准备接任吧。”
“真的要走啊?”白静惊讶地看着我。
“走!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你姐离开大兴以后,工作上没人撑腰了,生活上也没人照顾了,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
白静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我没照顾你吗?真没良心!”
白静似怒非怒的样子十分可爱,我的心里一阵异动,无奈地苦笑一下,“可不敢让你照顾了,我的麻烦还少吗?”
“唉!别人都羡慕你年少得志,其实你有很多无奈,我能理解你内心的感受。”白静的眼神里满是怜爱,我的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