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秦羽开车陪我去杭州。
高速公路的两旁,每隔一段路都会出现规模不大的村庄,房屋整齐,颜色鲜艳,与北方农村的平房差别很大,而且竖立有很多工厂的广告牌。秦羽说这些村庄里有很多小工厂,有些全国知名的品牌都出自这里。对于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来说,眼前的一切让我耳目一新。
二月的杭州依然比较冷,背着阳光的角落还能看到零星的雪迹,墓地格外寂静冷清。
来到墓前,摆好鲜花,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祝福蒋丽在天堂能够和我们一样,幸福快乐地生活,回忆起我们共同度过的那些岁月,一幅幅画面历历在目,禁不住凄然泪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苏东坡的词萦绕耳边。虽然绝别数年,往事却仿佛就在昨天,蒋丽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托孤之词字字牢记。
秦羽一直站在旁边陪着我落泪,此刻忍不住拉起我的衣袖离开,我一步一回头,似乎在幻想身后会有奇迹发生。心,被哀伤刺痛;思绪,被现实淹没,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离开墓地,我们买了一些礼物,驱车去看望蒋丽的表姐,表姐交给我一张银行卡,这是蒋丽留下的两套房子的房租钱,几年来一直是表姐帮忙打理,我从包里取出五千元钱给表姐做酬劳,她含着眼泪推辞了好一会儿,最后在我的坚持下勉强收下。
告别蒋丽的表姐,秦羽带我来到一座寺庙,即是游玩,顺便卜上一卦。
本以为临近春节,寺庙里面不会有多少人,赶到之后才发现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秦羽对这里很熟悉,捐款烧香,忙得不亦乐乎,我独自闲逛起来。
寺庙周围绿树环抱,花草簇拥,寺内参天古树,楼台殿阁,十分壮观,还有栩栩如生的摩崖雕像,置身其中,仿佛遨游于仙境,心情豁然开朗。许多祈佛的善男信女异常虔诚,旁若无人地跪拜祷告,我站在旁边静静地观察,偶尔听到一两句。少年人祈佛,多为心中有情,无所寄托。老年人祷佛,多是恐惧死亡。中青年人祈佛,多为畅想未来。
秦羽做完佛事,又去求了签,神情暗淡地走过来。
“怎么不高兴了?是抽的签不好吗?”我低下头问道。
秦羽淡然一笑,“有好有坏,不过感觉挺准的,公司经济纠纷都测出来了,你也去算算吧。”
我一直认为算命迷信,内心十分排斥,此刻禁不住秦羽的劝说,在好奇心驱使下跟着她来到卦摊前。
算命的并不是和尚,而是一个留着长胡子的老者,穿着类似和尚的衣服。刚好一个算命的人起身离开,我轻轻地坐在卦摊前,老者抬起眼睛,目光炯烔,上下打量着我,指了指桌上的签筒,面无表情地说:“抽三只签出来。”
我拿起签筒摇晃几下,从里面抽出三只签递给算命的先生,他接过竹签看了看,从一撂折成长条型的字贴中取出三张,打开之后放在我面前。
第一张字贴是渭水垂钓,签文写道:鲸鱼未化守江湖,未许升腾离碧波。异日峥嵘身变态,从教一跃禹门过。
第二张字贴是俊鸟出笼,签文写道:俊鸟幸得出笼中,脱了灾难显威风。直上青云福立至,东西南北任意行。
第三张字贴是古人槐阴分别,签文写道:席已散堂中,寂寞恐难看;若得重欢,只待一轮月上。
算命先生一边解释签文,一边询问我的生日时辰以及出生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算命,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一一小心回答。
先生掐着手指算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目光依然紧盯着我的脸,开口说道:“年轻人,远看你伟岸潇洒、傲骨英风,近看五观端正、神态自若,将来非富即贵。”
我的心里一阵狂喜,急着问:“将来是从政好还是经商好呢?”
老先生捋着长长的花白胡须,露出了一丝诡秘的微笑,“你很聪明,却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忍耐力不足,从政的路很可能不会一直走下去,目前你的机遇未到,需要忍耐,三十岁有一难,不过可以平安渡过此劫,此后开始飞煌腾达,一生会积累相当可观的财富。”
秦羽插话道:“先生再看看其他方面怎么样?”
老先生拿起第三只签说:“这只签名叫槐阴分别,席已散堂中,寂寞恐难看,预示你的感情运不好,晚年会很孤独。”
“现在喜欢他的人很多,而且他父母身体很好,儿女双全,怎么会孤独呢?”秦羽不解地问道。
老先生摇摇头,看着秦羽说:“他这个人生来善良多情,命里桃花运众多,然而很少能和女人长相厮守,命中有两儿两女,子女也多有才华,都将独立成家,很难绕膝承欢。”
先生的解释让我有些惆怅,急切地问:“先生可能化解吗?”
算命先生淡然一笑,“知命而顺天,握运而知退。有几句话奉上,希望对你有所启示。”说着提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八句诗:青洒红人面,财色动人心。平生因色贵,晚景失色凄。知进当知退,居安必虑危。心中无过咎,虽悔必勘追。
秦羽一再追问其中深意,老者摇头不语,我叠起那张写着诗句的白纸,付了酬资,拉起秦羽默默地离开了寺庙,开车返回上海。
回到家里正好晚上八点,赵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女儿思羽赖在她怀里,儿子思辰独自在客厅的角落里摆积木。
“妈妈回来了!”儿子站起身跑到近前。
秦羽俯身抱起儿子亲了两下,“想妈妈了吗?”
“想!”
赵敏抱着女儿思羽迎过来,女儿撅着小嘴问:“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才回来呀?”
我凑上去在她的脸蛋儿上亲了两下,“想爸爸妈妈了吗?”
“想!”女儿回过头看看我们回答,两只胳膊一直勾住赵敏的脖子不放。
“思羽别总让小姨抱着呀?下来让小姨歇会儿。”秦羽拍拍女儿的屁股说道。
“我不!”女儿执抝地趴在赵敏身上,双手搂的更紧了。
赵敏轻轻拍着女儿后背,“大宝贝困了,叫上小哥哥睡觉去。”说着抱着思羽进了卧室,秦羽带着思辰跟了进去。
孩子睡了以后,我们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
赵敏告诉我们,下午秦鸣来过,给孩子们买了很多礼物,没说有什么事儿。
秦羽笑了笑,“不会有什么事的,明天我给他打电话问一下,咱们是后天的机票,来得及。”
我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秦鸣会不会是为玻璃厂的事儿来的?赶忙催促秦羽打电话。果然不出我的预料,秦鸣的朋友今天到上海来了,本想约我见个面,不巧我和秦羽去了杭州,秦鸣把我的联系方式留给了他,那个朋友准备在春节后找个机会去东北实地考察一下。
我的心里十分失落,很好的交流机会错过了,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也许是好事多磨吧。
赵敏起身进了孩子们的卧室,自从来到上海,两个孩子和她特别亲近,尤其是女儿更是与她形影不离。
有了赵敏陪伴孩子,秦羽重获自由,只要有时间就黏在我身边,卧室的门刚刚关好,她就立刻扑到我的怀里,眼睛似闭非闭,眉头似蹙非蹙,长长的睫毛闪动着,双唇习惯性的紧闭成一条弧型曲线,我抱起秦羽走进卧室……
虽然在一起耳鬓丝摩了几个晚上,但是由于有很多烦心的事困扰,一直没有放开,现在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我又使出了“侧卧三擒”的招式,秦羽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受,娇羞地骂我是坏人。
为什么我的女人都骂我是坏人?我心里有些困惑,更多的是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