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就连最下等的仆人还在大杂院休息，庭院里就传开练功声音。
因为长裙不便于练功，齐商让她换上了马裤。从远处来看，顾弦歌像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公子。她对武功的悟性又高，学什么都很快，短短十几天就练得极为出色。倘若是个男子，桃花源必然不会少吧。
"好的，这一招已经没有问题。以后再练几次就可以很娴熟的运用了。"齐商在一旁看着她清瘦的身姿在空中飞舞，开口。
"呼--"顾弦歌停了下来，额头上滴着汗。
齐商递给她一块方巾，笑道："这一招我可是练了足足七日有余。你只用了三日，实在是难得。我真没想到你对于练武有这么高的悟性。"
她摆摆手，喝了口水，说："再这样夸我，我马上就被你弄得骄傲过头了。"
的确，几乎每一次练功齐商都要这么说。不是他恭维她，是她的悟性真的很高。高到百人中可能只有一个可以和她匹敌。正常习武之人根本与之没法比的。
"好了，我们学下一式功夫。"齐商走了过来。
他扶住顾弦歌的手，轻轻的搭在上面，然后告诉她脚步怎么移动，语气很是轻柔。他一身云锦制成的衣服很轻很软，贴着身体仍然感到舒服。
齐商的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薄荷味儿，闻起来清爽极了。不像普通的莽夫，他没有那样油腻腻的感觉。这点也是最难得的。
众所周知，练武不出汗是不可能的。纵然你天资聪颖，你还是要练习几遍，一练习必然要出汗。所以习武之人没有一个身上是有清凉气息的，更多的是令人不舒服的炕热。
然而顾弦歌的心自然是全部放在了习武上，无心去管儿女情长，所以只当他是师傅。毕竟前面的十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齐商的教武方式就是这样，但效果却很好。
不，可能是她悟性偏高。学了三遍会简单使出，第一次练习不上十遍便能基本上掌握，只要再多加练习，要不了半个时辰，无论什么武功她都能轻易驾驭。
"在想什么？"他突然伏在她耳边低语。
长长的眉睫一抬，顾弦歌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步伐出了问题，连忙更改。
该死的，居然出了神。她心里暗暗骂道。
齐商勾起嘴角，松开她的手，退后一步，说："你也累了。去清洗一下，我带你去外面转转如何？权当是呼吸清新空气了。"
"去外面？万一被人认出来……"顾弦歌似乎被他的决定吓到了，随即想起了那日的梦，冷风吹过身子不断颤抖。
"女扮男装啊，就像你现在这样，"齐商察觉到了她的颤抖，伸出手拉住她，温暖隔着皮肤传递过来，"别怕，就是出去买点东西。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的。"
好像因为这句话，她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定定的点头，顾弦歌去了躺浴房。她打算简单的梳洗一下，身上刚刚出了汗，难受是自然的。
几柱香时间过去了，顾弦歌一身白衣从帘子后面走出来，飘逸的长发被发带束成男子的发髻，不施粉黛依旧完美的侧脸若隐若现。
齐商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女子敢大胆的不擦粉不描黛。这样的女子是对于自己的容貌有多么大的自信。他却疏忽了这么多天以来顾弦歌从不抹那些东西。他甚至不曾觉察到，只当她身上的馨香是香粉上的。
"走吧。"顾弦歌回头看了看后面的空无一人，再看看齐商略带惊讶的目光，心里料到了他是惊讶自己。
他回过神来，点头。又将钱袋塞到她手里，说："想买什么就买，不要委屈自己，可懂？只是要注意言行分寸。"
顾弦歌百般推辞拒绝，齐商执意如此，她只好收下。
街上果真是热闹的，路边的小贩放开声音吆喝着自家的东西有多么好，不远处的街角还有几位妇人在讨论油盐酱醋茶。桥头还坐着一对年迈的夫妻，夫君替妻子写上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天呐……好久都没出来逛逛了。"她轻叹，向桥头走去。
齐商微笑不语，跟在她后面。随后想起了什么，握住她冰冷的手，径直来到一家酒楼，说："哪儿有男子出门不上酒楼的道理？你也该适应适应了。"
然而顾弦歌下一刻便后悔了。因为她在酒楼里看到了袁惜云。这算得上是巧合吗？还是正如齐商所说，男子出门必上酒楼？
当然了，袁惜云没有闲情逸致出门转悠，他约了旧时好友出来叙旧罢了。
她本来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自己一身女扮男装他就认不出来了，殊不知他已将当日那个叶无欢收进了心里。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这可一点也不假。
袁惜云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已经认出了她。那张清秀的脸，他又怎么会记不清呢。即使那人一身白衣长袍，他又不是市井之徒，岂会真将她当作是男子？
但他没有上前打招呼。既然顾弦歌一身男装，必然是不想人认出来，那他又何必自找没趣。远远的看着她也好。
只是……她身边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看起来着实让人心里难受。说不难受是假的，他又不是不在乎顾弦歌。
"弦歌，你认识那位公子？"齐商敏锐了发现了袁惜云投来的目光，低声问。
顾弦歌扶了扶额头，讪笑："是啊，认识吧。"
他喝了一口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带着她离开酒楼。踏出酒楼时他用余光瞟到了袁惜云也在匆匆结账，心里像是凸起了一块疤痕，很是不舒服。
一路上，他都能看到袁惜云若无其事的跟在后面。若是说酒楼相遇是凑巧，这一路呢？都这么巧吗？他还特意绕了条人多的路，袁惜云跟得紧紧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齐商，你怎么了。"顾弦歌疑惑不解，可当她看见袁惜云的身影后也不再多话。
"没什么，你跟好我就是了。"强忍下心中的不爽，齐商语气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