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大半辈子,为生计撞得头破血流的杨美从未想过临死之前会出名。
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她和她的家人登上了全北京各大头条——日佳保洁员误捡人肉当猪肉!
顷刻之间,连带着日佳商行的股票也啪啪涨了几个点。
杨美真的出名了。
此刻一窝刑警将她们破旧不堪的房屋围得水泄不通。
“哎,这位大妈,我就问您老一个问题——您说您没近视没老花,怎么就看不清袋子里装的啥呢?您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就因为您……您……将这肉移了位置了……这案发原始现场全被破坏掉了呀!”敖拜急得挠脑壳。
“我……我……没有电……我也不知会这样……谁谁谁……谁会做这样的事啊?啊?谁谁会……”年过花甲的杨美吓得面如土色,两只皲裂的手在不停抹着黧黑脸上浑浊的泪水。
“您……”敖拜还想数落些什么。
张子骞十分严厉打断了他,“敖拜!这种事说预防就能预防的吗?把老人家带离这儿,压压惊!”
“可是副队……”
“去!”张子骞虎目一瞪。
敖拜跨下脸把杨美一家人请上了悍马车,警卫员拍上车门往厅里送。
而和他们最先赶到的江河和莫白已经用一台白纱布担架收拾了残缺的肉块,从厨房里抬着走了出来。
“齐了吗?”敖拜问。
“不齐。你没眼看吗?”莫白怼了他一句。
“……”敖拜额头划了一条黑线,今年是他本命年吗?怎么自大年初一开始,见谁谁怼。心里憋了一大堆火气,“我不就问一句吗?你这么怼我做什么?再说,人是我杀的吗?”
“虽然不是你杀的,但你比那杀人的还要可恶。一看这样残缺的脚就知道死者是个中年男性,这样的男性体重就算剖了内脏,能这么点儿肌肉吗?再说,头颅还没找着呢,两条股骨和肱骨也不见,能带点常识来现场吗?”莫白将无鸢的口吻学得十足。
“你……你……我……”敖拜差点被一向已呆萌迟缓的莫白气得肺气肿。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科长还在第一案发现场呢,你别挡道,我和江河还要赶现场呢!”莫白今夜也不知哪里来得火气,后来他归结为睡眠严重不足的缘故,而案情的恶劣叫他的心情一度变得十分糟糕。
雨沥沥淅淅。
而青砖的泪迹斑驳彰显着巷子的古老岁月。
这条狭长的小巷被刑警搭起的强光照得如同白昼。巷子两头拉起了警戒线,警戒线外头围起了一窝闻风丧胆的记者,闪光灯滋滋作响,周遭熙熙攘攘,每个人对里面发生的事穷追不舍,严守着警戒线的刑警顶得异常辛苦。
“请问死者的身份,警方有查实到了吗?”
“死者死状恐怖,是情杀或仇杀?”
“北京是第一大都城,这么恶劣的案件势必会很快引起群众恐慌,警方准备何时破案?民心何时安抚?”
“请放开警戒线!我们需要过去,这件案子在北京史上难得一见,我想每个公民有权了解凶残的事实!”
“无可奉告!”刑警们的统一回答。
……
长巷里,顾经年带着乳白手套负手而立,眉梢里腾起戾气:“给我把这些混了账的记者赶出去!”
旁边的刑警得令,转身就跑。
从第二现场赶过来的张子骞急忙拦住他,说:“这些记者都是帝都各大报社的当红记者,而你是警察,不好赶啊!”
顾经年的眼眸从斑驳青砖上移了过来,“你看看这个。”
“这……这是……凶手留下的讯息?”张子骞大惊。
“凶手能第一时间挑起媒体的关注,想必通过媒体的眼睛了解案件的走向,对方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堤防。”顾经年这样说着时,眼角迸着一股严厉的倨傲。“你那边收拾得怎么样?”
“嗯,都好,莫白这小子关键时刻加足了劲儿,都齐了。”
“嗯。”他点点头,撇头瞧了瞧穿着防护服正蹲在血泊中的无鸢,却没有说话。
“我来帮忙吧。”张子骞见状忙走过去。
“不用!”无鸢平静地说。
张子骞突然不知说些什么好,他看见她一支乳白的手抓起死者一截脖颈,断截面血污横流,可以瞧见血红色的动脉管。她就这样将它放入一旁敛尸袋中。在她旁边,黑色塑料袋中还装着大把肉块。而一刀砍断的头颅上,两只眼珠瞪得圆圆的,无神呆滞的。
想象他被凶手砍下的前一刻,在想些什么呢……
喉咙口突然塞进一块热烫热烫的生铁。
“江河!莫白!你们给我过来!”握拳的手青筋毕露,他大喊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