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鸢醒来的时候,病床边没有一个人。顾经年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右手还扎着一根极细的针,她慢慢地动了动手指,有些麻木。被推进这间病房时,她还很昏沉,略略摸摸听到医生说了句不碍事,只需吊瓶抗敏针水就好。现在抗过敏针水已经滴完了,她也不知知道睡了多久,头顶上还挂着小半瓶葡萄糖。针水细细地从中间那个管子里冒出来,滴得极慢。
渐渐地,有些乏了。
又沉沉睡了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中,她听到有人压着嗓子在讲话。
“医生,她怎么还没有醒?”
“哦,这个顾先生,您请放心,这个抗过敏药因为患者身体关系,有些人服用了会明显感觉疲倦,会睡过去很久。等药效过了,就好了。”
医生儒雅的声音,又包含几分敬畏。
无鸢彻底醒了。
很快,房里又安静下来。病床的一侧突然凹陷下去,一道愈来愈近的呼吸打在颊上,热热得漾。无鸢突然把眼睁开。
顾经年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醒来,低俯着的上身顿了顿,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静默了一会儿,才在一旁坐了下去,低笑着:“调皮。”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头。“怎样,现在感觉是不是好点了。下次,你该知道不是任何东西都能胡乱吃了吧。”
鼻子翕动了下,她看着他和煦的俊脸,“还好。”
一时两人都静了下来了。
顾经年坐在她的床边,伸手替到掖了掖被子,调柔了穿前的台灯。良久,才低低道:“要喝水吗?”
无鸢看着他那双黢黑的眼浸泡在昏黄灯光里,一闪一闪地发亮,微笑着,把那只右手从被窝伸出来,有些麻木的食指点了点他的膝盖骨,说:“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回家。”
她从小就很健康,从没去过医院。无鸢对医院最初的了解,仅限于小时那场意外,她头一次知道自己对芒果过敏,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很来,她生活的节奏方式很规律,很健康,已经很少生病了,也用不着去医院。直到,三年前亲眼目睹双亲死于大火之中,有人在她耳畔大喊:“造业啊,快救人送医院啊!”
从此,谁在她面前提到医院,给谁没脸色。
顾经年一下子包住了她那只小手指,温和的笑意在黢黑的双目里微微漾开,“好,我们回家,我这就带你回家。”
无鸢的脸有些红,用力扯了扯手指,却没有扯出来。她不禁压低声音,“你胡闹什么,快放开我。”
“不可能的。”他还紧紧抓着那根手指,站了起来,去看了看吊瓶上的针水,“差不多了,还剩一点点,我去叫护士过来拔针。”说着,他才放开了手,朝外头走去。
“哎!”无鸢叫住了她。
他很快侧首过来,看着她,“嗯?”
“什么不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中的错觉,无鸢分明看到他黢黑的眼泛起了浅浅的笑意,脸颊更烫了。她有些不自然地把脸撇向另一侧。
“等我回来。”
然而,从男人口中冒出的这一句话,却又叫她的心思活了。她想,什么叫等他回来,搞得他此刻好像就要上战场,下一秒就要生死离别……这个男人的一切,高深莫测,叫她感觉惊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