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死了……
也对,她确实已经死了,只是睁眼之后发现一切回到原点。零点看书lingdiankanshu
然而仇恨、心酸、委屈这些上辈子似乎已经发泄完的情绪,就在看见地上跪着的这个女人时,一下子又时间流转,涌上心头,堵在胸腔里生疼的厉害。
她兴许真的记错了,她从来就不应该是关氏的女儿,不然怎么从小她都没疼过她,更没护过她,只有她从幼小的年纪开始便想要缠着母亲,护着母亲?傻乎乎的以为只要她够强大,便可以换回一片母爱,一个完整的家。
祖母从来都觉着她是个负担,父亲对她可有可无,长姐一心想要夺取她的一切,从不顾及姐妹之情。二房是生她之处,却也害她至深。她欠的生恩养恩上辈子都已经还清,难不成这辈子还要被他们拖着不放?
她的身世大伯一家最是清楚,就算她再不是二房的姑娘,他们也必定会疼爱她珍惜她,一如往常。她并没有让自己悲伤难过的理由。
只是,她是可以抛弃一切,可她的身份直接影响到大伯一家,甚至永昌侯府的安危,她又不是地上这三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又如何能认下这本就不属于她的身份。
可要她再如此空口白牙的狡辩,她又能狡辩的过地上这三位世人眼中她最应该亲近的长辈么?
真真的可笑,一个连父母都不认的孩子,站在这大殿之上又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世!
“皇上,事情到如今应该算真相大白了,是吧。”丞相胜券在握般看向皇上,眼里的得意毫不掩饰。
皇上狠狠瞪着地上三人,孟三娘到底是不是皇家血脉,他最是清楚,可是奈何丞相势大他又不得不避让,原想着丞相没有证据,三娘又是个能说会道懂事的人儿,岂料,定安伯府里自己人先斗上了,到出了这么个东西!
他转头看向孟相思,不由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之感。都是一样的母亲,他的母亲只想他做个傀儡,将所有的权利交予外祖,面前的这个女孩分明就是关氏十月怀胎所出的孩子,但偏偏眼下她的母亲就跪在大殿之上说她已经死了。
他原以为只有皇家的母爱才会如此稀薄。
一扫朝堂,自他登基以来拉拢的老臣入狱的入狱,在家休养的休养,年轻的子弟还轮不到上朝议事,他就像被一群饿狼围捕的羔羊,一种绝望染上心头。
“如何是真相大白?”大殿空旷,原本就磁性悦耳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让在场原先还有些尴尬的气氛终于活跃起来。
相思一侧身,那个背着光的少年已经走进了大殿,不用回忆前世,她便很清楚的感受到一个男孩变成男人的过程,那便是担当!
“放肆!不过一个秀才,谁允许你上得大殿!”丞相不等皇上说话,便快步上前阻拦道。
陌篱拱手到是极有礼数,可开口却道:“小子自然没有资格上得大殿,只是皇上宣召小子,小子总不能不来吧。”
丞相一转头冷冷的看向皇上。
皇上原本并没有宣陌篱,然而此时此刻也只能依靠陌篱来打破此时的僵局。
“正是,是朕让他调查定安伯一案,想来应该有什么眉目了。”皇上心里根本没有底,只是事到如今也不会有更差的结局。
“调查?有什么可调查的。”丞相一挺宰相肚,高傲的看着陌篱冷嘲道:“不过一个**臭未干的毛孩子,就学会了查案,等着成了举人授了官位再出来出风头吧。”
陌篱到不生气,他飞快的看了眼相思,以确定自己的心上人还算安好,而后上前几步居然绕过了丞相走到了皇上面前,下跪行礼。
丞相怒气暗生,只觉此人不识抬举,便道:“无论你找出什么证据,这孟三娘都不可能是孟家的孩子,你没瞧见人家的爹娘祖母都上了大殿么?难不成自己的孩子都能不认!”
陌篱轻轻扫过三人,也不理会丞相,反倒语出惊人道:“启禀皇上,小子这一趟去了燕州,到也查探了不少孟家在燕州的下人,之后得到了一些消息,都不敢确认。如今看来,到是小子的能力有限,只是……丞相大人这一出手,到将事情全部连成一线,小子大胆猜测,恐怕孟家三娘还真就不是孟家的女儿。”
相思眼睛瞪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场各位更是想要重听一遍,以防自己听错。
皇上皱起眉头,死死盯着陌篱,若是真是这事儿确定了,他还进什么宫,上什么殿!
“只是,小子还不能确认孟三娘是否就是当年礼亲王的骨血,所以无可奈何之下,便亲自去了一趟宝亲王府,找了当年与礼亲王有所交集的宝亲王,宝亲王对此十分重视,便请了宝亲王世子一道与我进了京。”陌篱不慌不忙的说道。
皇上原先还哭丧的脸顿时明媚起来道:“小皇叔进京了?他人在何处?”
陌篱一笑,起身道:“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快宣!快宣!”皇上若不是地点不对,眼泪都要下来了,他之前之所以可以夺回一部分实权,宝亲王世子功不可没,别看宝亲王世子平日里最喜欢游山玩水,可宝亲王世子也不是吃素的,不然当初肃宁侯大公子惹着他的媳妇,他也不可能一句话就让大公子拘在家里。
再见丞相,原先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比之前刚刚更有些紧张之色。皇上虽然年幼,又有广郡王虎视眈眈,可宝亲王世子就是未来的宝亲王。宝亲王虽然本人没什么大用,可他毕竟是皇上祖父的亲弟弟,是先皇最小的叔叔,可以说在宗室里辈分都算高的。
即便如今有不少不着调没出息的皇室子孙依附了丞相,但只要宝亲王这一支还在,就由不得丞相对皇族指手画脚,尤其宝亲王世子这个人实在叫人看不透。
皮靴踩着玉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宝亲王今儿竟然穿着胡人的衣衫走了进来,大臣们纷纷侧目可却不敢多言,就连之前那个连蹦带跳的言官也都缩起了脖子。
丞相转过头对着角落里一个人狠狠的咬咬牙,他都已经派人去盯着永昌侯府与肃宁侯,这个陌篱又是如何出的京都,还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给宝亲王世子送了信。
相思见着宝亲王世子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沈姐姐不知如何了,第二个念头就是奇怪陌篱这几天一直跟着她,又是如何请的到这位飘忽不定的亲王世子。
互相一番行礼。宝亲王世子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冲着相思点点头道:“不错,几年不见到是长大了,你沈姐姐很是惦念你。”
相思忙是回礼,不好多言。
陌篱悄悄站到她身边,到是挡住了不少人的视线。
“臣听说,有人混淆皇室血统?可有此事。”宝亲王世子李见珅不耐烦的问道。
“小皇叔,这不是都在这儿么,闹腾一早上了。”皇上捏了捏鼻梁扬手道。
丞相顿了顿,到也没有退缩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尤其是孟家二房这三位是谁,又是如何确定孟家姑娘身份的。
“也就是说,你可以确定孟三娘便是我皇家的郡主了?”李见珅直直看向丞相问道。
丞相虽有些忌惮,但到底证据确凿,便硬气的点头道:“正是如此!”
李见珅仔细看了看相思道:“到真是有些相似……”
而后回头瞧着众人话锋一转道:“那就算她是小郡主,你们这些人刚刚这一番举动,岂不是想要辱没皇家?”
谁也没想到李见珅在这样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众人一番对视,缩紧了身子。
“她若真是礼亲王的孙女,那便是朝廷钦犯!那是要下大狱的,还什么郡主?”丞相见状,忍不住嚷道。
李见珅双臂一扬,笑看丞相道:“如今本世子一身胡服,你是不是要将本世子抓起来,弄个通番卖国之罪啊!”
“世子!”
“礼亲王无论当初是死了还是走了,那都是先帝爷默许的,还是说丞相大人认为先帝爷脑子糊涂了,连个忠奸都分不出来?”李见珅突然笑脸一变,厉声说道:“诸位大人想是时间久了,已经忘记了,礼亲王可不是别人,那可是先帝爷同母的亲弟弟!如今先帝爷才去了几年,你们就想着将他老人家唯一的胞弟抓出来贬黜成庶么!”
大殿上没有一个人说话,这些话在皇上与陌篱心里转了很多圈,只是他们都是小辈或是小人物,到底说不出口,也唯有李见珅这样的身份才可以振臂高呼,张扬到无所惧怕。
“礼亲王是喜欢交几个胡人朋友,那我也喜欢交啊?你们也说我私通胡人么?不过死个小小官吏,就要将不知是否作古的礼亲王弄出来细查,你们胆子到也是不小呐!若是长此以往,只要死了一个官员,我们皇家宗室就要被清查一次,那这大陈国到底是姓李还是跟着你们姓了!”李见珅越说越大声,大殿内外稍稍胆子小的,双腿已经开始发颤。
“只要礼亲王没有出来造反!你们谁都不能定他的罪!”李见珅这次说完,直接带着陌篱还有相思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