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国,女孩子的名字都要往贤良淑德上头靠,像是相思她与长姐那样的名字,虽然代表了母亲与父亲相恋的美好回忆,什么相爱如饮蜜天边黑压压一片,偶有雷电闪过,乌云凝结出的雨滴顺着屋檐往下落,在青石阶梯上蜿蜒成一条细细的水流,水流默默的流淌着,带着丝丝波纹,最终没入青石板的缝隙里与黑暗的泥土融为一体。零点看书
青石板上突然出现一双墨黑绣着青纹的布靴,靴子在青石板上站了好一会儿,待到鞋面微湿,靴子的主人才快步走到了石阶下。
“少爷,今儿天气实在不好,您还要出去么?”
孟霍然身后跟着个小厮,小心的给他披上绒布的披风,披风的领口上绣着压蓝边儿的麒麟纹,挺挺的“捧住”孟霍然消瘦的尖下巴。
“都是约好了的,总不能爽约,再说他们也要从家里出去,人家都不怕我怕什么?”孟霍然抬头看了看天,刚刚还是大雨,这会子乌云已经薄了,雨势也在慢慢变小。
“咱们少爷怕什么,就算下了水那也是江中小白龙,不过一点子雨罢了!”孟霍然身后的帘子打开,一个穿着随从服侍的少年狗腿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托着个匣子。
靴子上绣青纹的男子扶了扶腰间的长刀,白了那随从一眼,暗啐道:“马屁精!”
“金来、天佑随我去,兴贵留在家里吧。”孟霍然说完就下了阶梯。
金来立刻从兴贵手里接过伞给孟霍然撑了起来。
“哎!少爷,小心脚下。”马屁精天佑跟在孟霍然身后,全然不顾半边身子已经沾了雨。
金来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又让小厮兴贵给这货加了把伞,主仆三人从青石板路一路往外,听到后院门外才上了马车往城南方向去了。
福井堂是京都城南一家大约有三百年历史的老私房菜馆儿,这里表面上看起来就如同一套老的古宅院,地处偏僻周围几乎没几家邻居,平日里来往的客人也屈指可数,老宅院门口常常挂着一串儿金铃,这些金铃相互串联都是活扣,且有大有小各不相同。据说这些金铃代表着宅院里可供客人用膳的小院,大的金铃自然是大些的院落,而小的则是偏僻一些面积较小的院落。
每日都有仆人会早早蹲在福井堂门口,只要门口的金铃没有挂满五个,那就代表还有空位,若是满了,就要蹲守一天等着里头的人将金铃下了,他们好第一时间约下空位。
传说福井堂在五百年前只是一口甜水井,是个厨子为了自己年老的母亲请人专门在自家的后院里打出来的,可谁知道这井水不但透亮清甜做起菜来也格外美味,慢慢的厨子不再出门做工,而是待在家里开了间膳房,一日日一代代,到了三百年前厨子家已经富裕到可以建立这么大一片的宅院。
姑且不说这个传说靠不靠谱,但福井堂这个名字也确实让人有所遐想,再加上三百年来哪怕京都曾经有过兵荒马乱的时候,它也依旧屹立不倒静静的等待着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客人们。
这是间连皇帝都要预约的私房菜馆儿。
“可算是来了!”马车堪堪停在小院门口,里头的人就不顾大雨跑了出来。
孟霍然从容的踩在湿润的石板上,金来立刻就在旁边撑起了伞。
“晋元瞧着到比往日要憔悴了一些。”孟霍然笑着与庄晋元身后的几位行了一礼道:“大哥、付小将军、谭公子……”
“你不知道,我都快烦死了,若不是说好出来和你们聊聊天,我爹娘怕是不肯放我出来。”庄晋元两手相贴,广袖垂直潇洒的回了一礼道。
“外头雨太大了,咱们还是里边儿聊吧。”诚平伯府上的大少爷孟博良上前拉了孟霍然就往里头走。
一进门,按照往日惯例,孟霍然直接让身边的随从都去了旁边的小厢房,他则径直走到以往他常坐的位置上。
“哎呀,果然还是这间屋子深得我心啊!”庄晋元一进来就坐在椅子上歪着身子大呼道:“你们不知道,上次我和我爹去了落日院,那地方大归大,可是拘谨的厉害,不好玩儿,一点儿都不好玩。”
“你这个世子爷当然要去那种高贵的院落,与咱们这些人聚在福井堂最小的院落里,可是委屈了世子爷。”孟博良给孟霍然倒了杯茶,玩笑的调侃道。
“大哥!你要不要这么欺负我啊,我最近都够惨了!”庄晋元哀嚎一声捂住了脑袋。
孟霍然只是在一旁笑,并不多言。
到是付宁淮多问了一句道:“我听说世子上次与孟大哥一同去了骁勇将军府上,那位大少爷可苏醒过来了?”
付宁淮的父亲是忠武将军,原先一直在骁勇将军麾下,后头骁勇将军因伤过世就留下这么一个遗腹子,他们这些在军中的人大多都念着旧情私下较为关心,只那骁勇将军府上虽然匾牌还在,可现如今也只是一个陌府了。
这其中的心酸苦楚,哪怕他们这些外人也都觉着揪心的很。
“去了,并没见着那位少爷。”孟博良嘴角带着讽刺,冷笑道:“到是那个什么长兄,前后跟着紧的很,好像生怕不让人知晓如今的骁勇将军府已经是他爹娘当家一般。”
“可不!我们进去一提那小少爷,你看看那家子的嘴脸,哎呀,恶心的要命。若不是念着往日的情分,我才不去呢!”庄晋元显然也受了一肚子的气。
孟霍然这时才微微皱眉道:“父去母又亡,明明是自己家却让伯父占了府邸。当年骁勇将军故去,先帝因着当年骁勇将军为咱们陈国所做的牺牲,特意下旨留下了匾额还将原先御赐的府邸与产业留给了那位小少爷,就是当今圣上登基之后也没收回,为的就是想要保障小少爷与将军遗孀日后的生活,可这才几年……将军遗孀一去,这……”
“那位小少爷今年多大了?”谭悦晓与孟霍然是同窗,两人同在一个老师门下。
孟霍然回过头道:“约莫十一二吧。”
“与咱们的年纪也相差不大。”庄晋元探过头道。
“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完了,回去我会禀告家父。”付宁淮从小跟着父亲在军中,本就是耿直的性子,再加上那位骁勇将军辉煌的过去是他从小就仰慕不已的,如今听说那位大将军的子嗣竟然落的这般令人酸涩,他们这些军中之人怎可袖手旁观。
“哎哎哎,说好咱们出来是让霍然透透气的,咱们怎么又说上这些了?”庄晋元走到旁边拉了一下铃铛,这是福井堂专门的传膳铃,只要拉了,不用片刻就有专人送菜来。
“也是,霍然还在孝期,跑到外头实在太过打眼,今儿咱们就陪着你吃吃素。听说福井堂的素食就连明觉寺的老和尚都说好吃,咱们也是难得的好口福了。”孟博良赶紧笑着烘托一下气氛。
孟霍然顺着话风站了起来,一拱手给几位道:“那霍然就多谢几位了。”
“行了行了,只要你付账什么都好说!”孟博良一按他的肩头,哈哈笑道。
谭悦晓也是笑,不过他很快就对着庄晋元道:“我听说你最近都被拘的狠了?”
庄晋元脸皮一皱,苦哈哈的说道:“可不是,明明也不是我的错,偏生我被管的不得逃脱。”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孟霍然许久没有出门,自然不了解最近肃宁侯府里那一桩新传闻。
“还不是我大哥!”庄晋元完全没有家丑不得外传的好习惯,他一把拉住孟霍然的袖子,假哭道:“你说他好好看中一个姑娘就罢了,可偏偏要搞那一套霸道蛮横的把戏,不过一个小官儿家的女儿,你上门娶回来做妾便是了,何苦又是围堵又是恐吓,简直是当了猫儿来耍。我母亲知晓了,又碍着是庶出长子,她到是不好多管,反而让我整日在家怕我学坏了去。”
孟霍然到是知晓庄晋元还有个庶兄,不过肃宁侯府里一向还比较太平,侯爷也是个重规矩的,所以庄晋元与其长兄关系还算融洽。只是没想到平日那么个沉默寡言的人,对着喜欢的姑娘还能耍出这一手。
“是该拘着你,你才多大,前阵子是谁勾着京都里那些闺阁的姑娘们为你争风吃醋。还什么京都第一美男子,你当我们都是死的啊!”孟博良用力一拍庄晋元,虎着脸道:“我告诉你啊,你折腾归折腾,可不得祸害咱们家的姑娘,不然管你是不是世子爷,照拆不误!”
庄晋元一通的告饶,孟霍然也跟着坐在一边儿玩笑。
后只觉袖子被人一拽,孟霍然惊讶的侧过脸。
竟是付宁淮。
“付小将军这是……”
付宁淮拖了拖椅子坐近道:“近来有个事儿,不知道能不能求霍然兄相帮。”
孟霍然并不急着应下,只道:“小将军但说无妨。”
“你叫我宁淮便是,我与孟大哥是好友……”说到这里,付宁淮可疑的有些脸红,但他马上正色道:“我有一朋友从南遥贩了货过来,只可惜家中出事,还没来得急出卖,现在货款都压在东西上……我到是借了他一些钱,可惜数量实在不小,所以……这事儿只是出我口入霍然兄的耳朵,成与不成,与我俩关系并无影响,霍然兄不要多想。”
“若是借钱到并无什么。”孟霍然一直相信付宁淮的人品,他大方道:“我手里确实有些闲银,只是我毕竟还未成家,年纪也小,数量上恐怕……”
“现在只差一千两,哎……我都已然借遍了。”付宁淮接着又道:“我那朋友是真急着用钱,且恐怕一时半会还不上,所以估计是要用南遥的货物抵偿。这我可不能隐瞒。”
孟霍然算了算,他手上差不多只有五百多两,但如果与家中幼弟与姐妹相借,到还能凑上一凑,于是他笑着道:“虽然不敢保证,但我可以回去凑一凑。”
付宁淮喜上眉梢,站起来一揖到底道:“多谢霍然兄。”
糖,什么一日不见相思成灾,可若真是说出口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这种绝不是陈国最忌讳的名字,在陈国一些矫情的女人比如说被爱情冲昏了脑子的关氏,私下给女儿家取这样的名字,就算是有人背地里笑话,可到底那也只是笑话,带恶意的少,但是叠字却是绝对不成的。
前朝有女叶兰兰,芳名远播美艳无双,可那是什么人,那是银水河畔有名的艺妓,就连前朝的丞相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再说开国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匪寇案,其中三当家的就是死在京都名妓崔苒苒的红帐之内,更别说之后京都江南流传至今的梁久久焦艳艳,那可是王爷为了抬进府差点休妻的绝色双姝。
听起来轰轰烈烈,令人艳羡,可这些女子又哪里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子。以至于陈国姑娘家的名字从前几辈开始就再不会出现叠字,相反那些青楼楚馆但凡花魁,必会改上一个缠绵绵娇柔柔的叠字花名。
正如相思对面坐着的那位姑娘所说,除非是没见过市面,生与乡野无人教导,不然那令大户家的小妾怎么也不会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取个这样的名字,这到底是爱她还是害她,等着这孩子长大,名字一说出口去到让旁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就是日后说亲也要被人说成轻狂。
相思不管前世今生都被闺名带累,那些大家族里的长辈们哪个不拿她的名字说嘴,尤其是她前世的那个婆婆,一月几次她这相思的名儿就成了婆婆讽刺践踏她的话头,后来她勾带小叔子,这名字又成了她轻浮的预兆,就好像她叫了什么名儿她就是个什么人,东窗事发……人们一个个都成了未卜先知,说的口若悬河不亦乐乎。
“奇珍……”
孟辛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相思一怔,竟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放在膝头死死的捏着。
孟淑媛被孟辛桐这么一唤,也发觉在桌上不止她们平时一起玩闹的同龄女孩子们,还有不少年纪较小的,这要是传给了大人听,她肯定要被家中的长辈念叨,她赶紧吐了吐舌头,轻轻打了两下嘴。
倒是孟若饴看了相思几眼,嘴角微勾。
“她是咱们四叔公家的孟三娘,你们叫一声三姐姐也就是了,平日里就是个口没遮拦的。”孟辛桐身为主人总不好不介绍,这话也是专门说给从燕州来的孟若饴与孟相思的。
说是四叔公其实也是出了五服的,祖上是不是一支还都难说,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同姓。定安伯这一支出自江南,四叔公则是京都土生土长的氏族,虽然爵位与定安伯差不多,手里却没有实权,但到底是地头蛇,几辈儿养出来的好人脉,定安伯府上若不是祖上拼了老命搏出这么一个前程,现在指不定还在江南的老家地里刨食呢。
四叔公出自京都诚平伯府,与陈国开国的泥腿子孟家不同,他们在京都已经历经三代王朝,差不多已经做了将近四百多年的世家,且每次改朝换代都能混个一官半职,直到先帝时期还是建诚候的老爷子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宠妃的娘家,于是被罢了官还降了爵位,直到宠妃的儿子继位他们家依旧是诚平伯,连个正经的差事都没有。
说难听点儿,要不是诚平伯被贬斥了,指不定定安伯府上与他们家还拉不上亲戚关系,相思就更不可能在丧礼上见着这位三姐姐。
孟若饴与孟相思赶紧给孟奇珍道了个礼。
谁知道孟奇珍半天没说话,只盯着孟相思瞧了好半天才羡慕的摇摇头道:“都说燕州那地方养人,我以前都当是玩笑,可看看你们姐妹俩,这细皮嫩肉的,都能掐出水来。尤其这位二妹妹……哎哟,这再长大点儿我都不敢瞧了,不得瞪瞎我的眼……真是好看到眼睛都舍不得眨。”
都是大实话,说起来又俏皮又直爽,坐这一圈儿的姑娘们都忍不住想笑,可这毕竟还是老爷子的丧礼,大伙儿只得忍着,唯有孟辛桐、孟若饴还有孟相思没有反应。
相思是被人夸了自己,显得有点儿尴尬,孟辛桐是心下赞同可就是平日里没有表情,至于孟若饴那还真是满心的含酸,让她笑不如让她哭了。
“你到是要吓得妹妹们以后再不敢跟咱们往来……”坐在孟奇珍旁边的那个相思上辈子见过,是伯母何氏娘家的外甥女儿,与孟辛桐差不多年纪,还要小个一岁,只是上辈子并不相熟也没怎么说过话。
“何淑瑶,你是嫉妒我喜欢新妹妹了?”
孟奇珍一句玩笑话,何淑瑶脸立刻就臊的通红,她用帕子甩了下孟奇珍的肩头羞恼道:“仔细你那张嘴!真该让伯母好好修理修理。”
桌上的姐妹们便又一同数落孟奇珍的不是,相思看的出来,这些姑娘家平日里都走的很近。
“她们平日都是不错的人,你往后可以多来往。”
相思吃惊,但还是点点头道:“多谢大堂姐。”
孟辛桐见她受教,就不再多提点了。
又说了一阵子京都的传闻,外头小丫头走了进来,说是送上山的老爷们回来了,于是下人们都开始动了起来,一盘盘素斋送了进来,放在姑娘们的桌子上。
姑娘们都是世家教出来的,见着菜肴上桌也就不再多言,相思用了几口八宝素鸭才觉着小腹暖了起来,原先空荡荡的肠胃也终于有了知觉,一股子更浓烈的饥饿感立刻席卷了她的神经。
相思知道她这是饿过了头又开了胃,所以不敢多食,就怕伤了脾胃,她让丫头给她盛了几碗菌菇鲜汤,好容易把饥饿压了下去,这才慢慢又进了一些蔬菜。
啪嗒……
隔着主案与姑娘们用的食案当中被人放了一扇素面的屏风,这本是好意,不让孩子们太多拘束,长辈们说话也不会有太多顾虑。可是这会子都在用膳,食不言寝不语,整个花厅又大又阔,别说有什么餐具掉在地上,就是一根针怕也是会有响动的。
姑娘们用饭的动作一顿,可没人说话,只听得那头好像是孟家二房老太太说了些什么,接着不少丫头嬷嬷走进去又走出来,隔着屏风还能看见人影攒动,隐隐有谁的哭声传出。
相思只瞄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用膳,老太太出身小门小户,平日里自己的规矩就都有问题,更何况年纪还小被个小妇养着的孟桂芝?到是她和孟若饴,就算母亲再怎么不教养,身边的嬷嬷可都是出自永昌侯府,对比豪门大户她们怕是不成,可在这些中等人家的姑娘们面前她们到也丢不了脸面。
在座也没有愣头青,所以谁都没问,很快用完了膳,又净手去了味儿便等着长辈那头说撤席,再到会客的里厅去等着与自家人汇合,准备告辞归家了。
相思一直跟在孟辛桐身边,到了会客厅她也不坐,反而找了张嬷嬷去何氏身边的嬷嬷那里寻了关氏休息的屋子,按照陈国京都这边的规矩,人都送上山了,女眷们也可以回了,至于子侄今儿都不能走,只能留在定安伯府上守灵,然后第二日用了早膳才可回去。
关氏果然没什么毛病,她躺在榻上也不知道和谁赌气直嚷嚷着胸口疼,可等那边儿说可以回去了,她直接就坐了起来也不让丫头扶着,立刻就想出门归家去了。
相思见状只好劝着,却不敢告诉母亲父亲今儿不回去,她就怕关氏又在定安伯府上闹起来,弄得大家都没脸。
好容易挨到大伯母何氏派人来请,相思这才强搀着关氏离开伯爵府,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此时此刻,她觉着面对关氏,比之前她跪了一天还疲倦。
二房一走,何氏也算大大的松了口气,她先安排两个女儿回去安歇,之后就等着丈夫进来换衣服,好问一问两个儿子的情况。
“到是让你做难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大老爷对二房那一家子从来没有好感。
何氏只是亲手给他梳洗换衣裳道:“就是个老太太,也没什么难的。”
“你也别给她们遮掩,你瞧瞧今儿内眷这头跪个灵,我还没让高鹏那小子出去跪着,他就敢给我跑的没影儿了,这要是让他像咱们大儿那样,还不定闹出什么来。”大老爷也是给逼得没法了,就怕那庶出的侄子出什么纰漏,好歹安排在里头仗着他年纪小勉强也算贴着规矩,可后头他进来,居然就只剩下相思一个人了,这让那些亲近的女眷回去还不定怎么说呢。
“谁家不知道咱们家那些事儿,好在他们家还有一个孩子没糊涂,瞧着到是可怜的紧。”何氏不敢多耽误时间,心里存着大女儿的婚事,但这才三七到不好开口了。
“以后,让女儿她们多找她来玩儿吧。”
到底是自家亲侄女还存着一份香火情,大老爷吩咐一句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