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湘北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就等于刨开儿子的伤口。还有可能小姑娘听了会害怕,远离他。
可是不说,隐瞒也不好。
不等程湘北开口,程景焕就撩开了自己的裤腿,说道:“因为我受伤了。”
付清秋看到程景焕原本的笑意已经消失了,蹲着身去看他脚上打的绷带跟夹板:“为什么会受伤?”
“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我的骨头很脆。如果磕着碰着,就会变成这样。”
程景焕认真的解释着,眼神留在付清秋的脸上。
她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认认真真看着他的腿,说道:“骨头?我看,我们两个的腿是一样的。”
付清秋也撩开自己的裤子,露出来白生生的一截小腿,问道:“哪里不一样。”
“是里面。”
程景焕弯下腰,戳着她的腿说道:“这是你的皮肤,皮肤下面会隐藏着血管跟肌肉,肌肉中间的就是骨头。这是看不到的。”
“这样啊。”
付清秋点点头,表示懂了,片刻又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骨头不一样?你见过我的骨头吗?”
女孩的话越来越戳程湘北的心,他想终止下来,纵使他知道付清秋并没有恶意。
她似乎,单纯直白的过头了。
“清秋……”程湘北声音沙哑的开口。
程景焕放下了裤子,也摁住了付清秋的手,将她的裤腿放好。
“这个我没办法跟你解释,因为我也还不懂。这似乎跟物理没关系,不过生物学应该可以解释。”
程景焕用力所能及的知识帮她解答着。
“生物学?”
听到了不懂的词汇,付清秋又问道:“那是什么?”
“生物学是一项非常难懂的学科,地球所知的所有物种都可以做研究。”
付清秋又点点头,问道:“学生物学,就可以明白人跟人又什么不同了吗?”
“应该可以这样说吧。”
程景焕笑着说道。
付清秋留了心。在厨房里听得不真切的云觅,压根没有意识到,只是几句话而已,程景焕又把偏向物理的付清秋给拽回来了。
燕无归是去上学的,因为今天月考,逃不掉。
他已经提前交卷半个小时了,但还是被燕冠睿在门口抓住了。
“我不回燕家。”
燕无归斜挎着包,虽然里面只有一支笔。
“不回家你要去哪儿?”
燕冠睿抓住他的手,这个不省心的弟弟。
“爸爸跟妈在家等你,做的菜都是你爱吃的。”燕冠睿软了声音劝道:“不要闹脾气了好不好?”
燕无归上下瞥了他一眼,伸手扯开燕冠睿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
“云觅给燕家注资了不少,你既然收了人家的买夫费,就应该放我走。”
燕冠睿脸色跟猪肝似的:“你胡言乱语什么?什么买夫费。”
“不是吗?”
燕无归反问道:“云觅已经跟燕家达成协议了。等我可以结婚的时候,直接领证。在此之前,我就留在云家跟她培养感情。所以,成人礼这种大事儿,该是我媳妇给我办。云家,是我家。我爱我家。”
“你是被妖精迷眼了吧?”
好歹燕家也养了他这么多年。
那云觅给他吃什么迷魂汤了,就这么死去活来,连爹妈都不认了。
“随你怎么说。”
燕无归把话直接撂下来了,说道:“你最好不要再让人把我绑回去,到时候云觅再去闹,燕家也挺难看的不是吗?”
这话就是威胁。
然而这种威胁是从燕无归嘴里说出来的,就特别的恶心。
“行。”
燕冠睿气笑了,他点着头:“可以,不回燕家。我跟你去云家。我倒是要看看,云觅有什么手段,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好歹也是燕家的人,你就这么没出息,嗯?没见过世面一样。是个女人你都爱?”
“话不能这么说。”
燕无归还跟他斗着嘴,说道:“这种话可不能被我媳妇听见,到时候要闹脾气的。”
“一口一个媳妇,你才多大?嗯?这结婚的事情还八字没一撇呢。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劝你,不要抱太大的心思。”
燕无归就不爱听这种话,他转过头,戾气大盛。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老咒我。你就这么恨你弟弟呢,巴不得我好?”
“我……”
一辆公交车稳稳停在他们面前,燕无归看了一眼数字,直接刷卡上车。燕冠睿紧跟其后。全然忘了带来的司机。
“在你心目当中,我就是那种人吗?”
“要不是我媳妇说,你这人有毛病,我都开始怀疑你要跟我抢人了。”
“云觅这么说的?”
燕冠睿真是气炸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云穹就这个德行,那云觅果然是云家血统。
这种明白不清事理的人,跟弟弟在一起,那简直就是灾难现场了吧。
“她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燕无归抓住扶手,跟他平视着:“这话是我先跟她说的,她只是迎合了一下。毕竟她听我的话,你不要没事儿跟我找事儿。”
“另外。”
燕无归离他远了一些:“我并没有邀请你跟我一起回家,你不用做无用功。”
听听。
好家伙。
这都什么事儿啊。
自家的弟弟跟外人,共同抗敌?不。扛兄。
燕冠睿咬牙切齿,说道:“她云觅是要嫁到我们家的。我燕家还没认她这个媳妇,你这么紧着护。你到底姓燕还是姓云?”
“云无归不好,云得归。云得乖乖在我身边。”
燕无归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燕无归转过头,又说了一句:“如果你们燕家不给娶也没所谓,我估计你们也娶不起。我嫁给她也行。”
“燕无归!”
车里所有人都随着这一声爆喝,纷纷转头看着兄弟二人。
燕冠睿觉得很丢脸,凑近了他,压低声音说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弟弟?嗯?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说这种话?什么嫁给她?”
“反正我无所谓。”
燕无归肩膀怂了怂:“只要能在一起,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他也就这么大一点点志气了。
只有受了苦,才知道得到的甘有多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