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舟其实也只是开玩笑, 他虽然也想变回狗子吓唬一下阎云承, 可自从先前从狗子变成人之后, 他还真没再变回去过。不是他不想, 而是他还没掌握到这种技能。
系统给的这个金手指,一点都不靠谱。
巫舟浑身懒洋洋的, 翻了个身,左右已经迟了, 干脆再躺一会儿好了,窝在男子怀里, 觉得大概就算是昨日, 他都没想过,不过是一天的时间, 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能如此突飞猛进。昨个儿是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被阎云承发现身份的恐慌中, 可如今冷静下来之后,巫舟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若阎云承当了皇帝之后,他任务完成了,真的走了怎么办?
所以,必须想办法试探一下, 到底会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万一是真的,他得想办法给自己争取最大的机会留下来,毕竟,小系统可没说他任务完成了就一定要离开的。
巫舟这样想着, 突然低下头,望着原本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那开始不老实的爪子,仰起头,望着男子依然淡定自若瞧着书卷的模样,但是那手……
巫舟一下子给摁住了。
结果男子直接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间把.玩,偏偏还端着一本正经的脸,巫舟老脸一红,这会儿就该真的变成狗子,看他还怎么耍流氓。
他这次倒是心里真的这么想了,与先前开玩笑的成分更多不同,这次这么一想了之后,突然就感觉眼前的视线一转,巫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小了,眼前黑漆漆的,身上还像是压着什么。巫舟吓到了,迅速拱着往前,等探出脑袋时,视线清明的同时,对上了男子难以置信的目光。
巫舟低下头,就望见自己的两只爪子正摁在男子的胸膛上。
巫舟:“……”
阎云承:“…………”
明明应该担心的,可此刻低头瞧瞧,再仰起头看看男子一脸懵逼的表情,巫舟突然一屁.股蹲坐在男子胸膛上,张着狗嘴哈哈哈哈笑了出来,笑得特别欢实,只出了笑出来的不是人声,而是狗子的汪唔汪唔声,但那明显幸灾乐祸的模样还是从眼神中表露了出来。
阎云承的表情严肃了下来,他坐起身,单手将狗子给抱了起来,“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当真说变就变了?
巫舟也不明所以,就在这时,对巫舟来说,失踪了很久的系统再次出现了:“很意外吗宿主?本系统昨日就说过了,看来宿主完全把本系统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巫舟愣了下:你何时说过……额?
话问到一半,巫舟突然就想起来了,昨日似乎消失了的系统的确出现过一次,当时他刚被带到狩猎场后的那片空地,当时刚好阎云承正对他表明心意,当时他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的状态,心跳如雷,只记得当时听到系统说了一句“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1,获得了阎云承的信任”,后面的话随着当时阎云承的靠近,就没听清了。
可……
巫舟:这跟我能变成狗子有什么关系?你别告诉我能变成狗子就是完成主线任务1的奖励了?
这样的奖励,谁爱要谁要!
系统这次倒是没装死,也没消失,直接道:“是奖励啊,不过却也没这么简单,你在心里真心实意想一次能变成人试试?”
巫舟眯着眼,狗子随着他的动作也眯起了眼,前爪搭在阎云承的胸膛上,小表情莫名严肃了起来,让不明所以的阎云承握着他的两只小爪子,表情愈发凝重。
却瞧见面前的狗子突然咧嘴又乐了起来。
而另一边,巫舟听完系统的话,不知为何,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他几乎是立刻就在脑海里真心实意想了一遍:变成人变成人变成人……
下一瞬,巫舟就感觉眼前的视野再次改变了,不过是眨眼间,甚至没有第一次变身时的痛苦,轻而易举的变成了人,他新奇地摸着自己的胳膊腿儿,眸仁发光:系统你怎么突然这么好?你别告诉我,你这奖励是能自由在人与狗子之间切换?
回答他的自然是系统的肯定声,不过与此同时,也重复了一遍昨日已经开启的主线任务2:助男主成王。
巫舟此刻哪里顾得上这个,挥挥手,嘎嘣一下,又变成了狗子,下一瞬,又变成了人……
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巫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等他抬眼,对上面前男子极为深邃的目光,他愣了下,男子眼神幽深,嗓音喑哑:“玩得开心吗?”
巫舟眨巴了一下眼:“开、开心……”可为何这厮这种眼神?他顺着阎云承的目光往下,终于明白了,他低着头,瞧着自己正果果坐在男子的胸膛上,先前因为变成狗子的时候就趴在上面,后来变成人,也是如此,这样反复几次……他岂不是都被对方看光了?
巫舟望入男子眼底像是将他拆吃入腹的光,手一抖,下一瞬,又变成了狗子。
阎云承咬牙切齿:“变、回、来。”
狗子舟:“汪!”我不!狗子要饿死了。
再让这厮折腾一次,他这身板就散架了。
最后阎云承只能妥协,幽幽盯着趴在他肩膀上得意地甩着尾巴嘿嘿嘿傻乐的狗子,慢吞吞开始穿衣服,他穿左边,狗子甩着尾巴趴到右边,时不时还用爪子贱贱地撩拨他一下,可谓是相当不要脸了。
男子淡定地束着腰带,长长的睫毛敛下的了眸仁,给他等着,新账旧账咱们晚上再算。
巫舟犯懒,加上昨个儿被折腾的狠了,懒得动,干脆就直接变成狗子让阎云承抱着,好在主院不能随意进入,只有他们两个,倒是也不担心被看到。不过一走出门,阎云承打开门之后,就停了下来,巫舟奇怪地从他肩膀上探出头,就对上了狗崽子茫然的小眼神。
狗崽子估计是刚跑过来的,小爪子正挠着门想进来,巫舟看到小家伙,赶紧从阎云承身上几个纵身跳了下来,软软的脚垫踩在地面上,两只浑身白毛的狗子大眼对小眼。
狗崽子瞪圆了豆丁眼,瞧着面前跟它长得一模一样的狗子,汪唔一声,有点怀疑狗生。
它、它变成两个了?!
巫舟瞧着它这模样,稀罕的不行,哈哈哈哈走过去,抬起前爪,拍了拍崽子的脑袋:“汪!”走,狗爹带你去吃好吃的!
崽子本来正怀疑人生,突然就被安抚了,睁大着眼,瞧着比他大一点点的狗子甩着尾巴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仰起头看看阎云承,再看看狗子,顿时嗷呜一声,一个前扑,滑了几步之后,颠颠跟了上去。
被留下来的阎云承,默默抬起手扶住了额头:“……”
巫舟其实变成狗子在众人面前露面是有自己的考量的,阎云承能原谅他,是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武缮舟,可阎云承知道,别人不知道啊。若是好端端的,突然就原谅了他,这怎么着都不合情理,毕竟在众人看来,不仅与二皇子伙同害了阎云承的腿,让他不能行走,还欺骗感情,这绝对是不可能能被原谅的事。
若是原谅了,那只能证明先前舟世子说的是假的,反过来可能会让众人觉得是不是大皇子与舟世子反过来坑二皇子的?
如此一来舆论一往二皇子那里偏,岂不是便宜了他?
阎云承也瞧出了巫舟的想法,倒是没反对。昨日在狩猎场的时候,巫舟坑了二皇子一把,若是让二皇子出来,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所以,他绝不会让二皇子有这个机会从天牢出来。
虽说两人的心思不谋而合,梁公公前来送膳到了凉亭看到殿下与两只狗子的时候,愣了下:“殿、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阎云承瞧着趴在他手边的狗子舟,再看看跟在狗子舟身上完全当成狗爹的崽子,嘴角抽了抽,抬眼时,已经敛了表情,眉眼底淡漠没有情绪:“这是先前我带回来的那只,先前跑丢了,昨个儿又跑回来了。两只一起养着吧。以后他跟着我,它还是由你贴身照顾。”
梁公公自然没意见,看阎云承脸上没什么异样,松了口气,尤其是想到先前殿下回来的时候,似乎也是对这只狗子极为重视,莫不是……这狗子昨晚上安抚了殿下?所以殿下才没有这么难过了?梁公公欣慰不已,瞧着狗子舟的模样,相当的慈爱了。
只是等离开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殿下,那位……要怎么处置?”昨个儿殿下将人带进主院就一直没再见到出现,梁公公不知对方是不是还活着。
“先关着吧,你不必理会。以后,我们用膳会在这里,至于房间,不许任何人进.去,懂?”阎云承还需要考虑接下来要怎么走,至少如果他要以后正大光明的与巫舟待在一起,就需要将对方今日的名声给洗刷干净。
梁公公松了一口气,至少还活着,虽说那舟世子极为可恨,可如果这时候将人给杀了,武安侯那边不好交代,只要留着一条命,至少武安侯不会与殿下反目成仇:“殿下,武安侯的人今日一大早就递了帖子前来拜访,不知……可要见?当然,若是殿下不想见,那老奴就去回绝了。”
阎云承看狗子饿得很,端过粥碗喂了一口,边道:“回绝了,最近所有人的拜帖都拒了。若是武安侯问起,你就说还活着,但是具体的……不要透露。”
梁公公应诺了下来,很快就离开了。
狗崽子来之前就已经被梁公公喂过了,一只狗在那里玩,巫舟安心趴在阎云承怀里,狗大爷似的等着对方喂,可喝了两碗没滋没味的粥就没那么乐呵了,盯着上面摆着的十几道精美的小菜,再瞧一眼摆到面前的一勺粥,默默抬起爪子,掬了一把辛酸泪。
果然,想要偷懒是要付出代价的,狗子有些东西不能吃,只能人可以。
他看看粥碗,再看看面前精致好看的菜肴,默默回过头,纵身跳到了阎云承的肩膀上,开始用爪子扒拉他的外袍,扒拉了几下,阎云承就懂了,很是淡定好说话的将外袍给脱了,将狗子舟给包了起来。
下一瞬,就感觉怀里一沉,少年重新出现在了面前。
不等说话,抓起木箸,像是饿了几天的小狼狗开始吭哧吭哧扒饭,边吃还边招呼阎云承:“唔,你也吃哇,不要客气。”
身后男子的视线在他穿着外袍的身上扫过,因为阎云承身形比他高出不少,少年穿着他的外袍,空荡荡的,露出半边的肩膀,墨色的锦袍衬得少年肌肤凝白如玉,大敞的领口往下,引人遐思。阎云承敛着眼,嗯了声,的确是要吃,但却不是吃这个。
巫舟终于吃饱了,心满意足,呼噜了一把旁边的崽子,抱过来,蹭了蹭,狗崽子却是瑟瑟发抖:刚刚它一双狗眼看到啥了?看到啥了?!
不过还没等巫舟蹭完,突然身体一轻,被人直接拦腰抱了起来。
巫舟愣了下:“诶?怎么?”
结果抬起头,就对上男子挑着眉,特别淡然自若的说出不要脸的话:“哦,你吃饱了,该本王了。”
巫舟:“???”等明白过来对方话里的深意:“…………”
殿下你知道禽.兽长什么样么?就你这样的,纯种的。
云王府这边一片和谐,朝堂内外却不怎么太平,尤其是后宫,谢皇后脸色极为不好,她从昨日听说自己的二皇子被关入了天牢之后,就一直想办法想去御书房见皇上,结果被一句后宫不可干政给打发了回来。
她递出去想要见父亲的令牌也被扣了下来,不仅如此,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亲自过来一趟,让她安分一些,否则,皇上发了火,谁也承受不住。
谢皇后知道,这次皇上是真的震怒了。可明明去之前还是好好的,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当年废了大皇子的腿的事她一开始并不知情,可后来知道事成了之后,却是欣喜若狂。甚至还亲自让人抹去了痕迹,如今只希望,都过了一年的事不要再被扒出来,就算是……要查,当年动手的那些人,可一个都没留活口,所有往来的信件也都烧了。
只要找不到证据,她的皇儿已经会没事儿的。
不过谢皇后还是低估了阎云承,他自从回京之后这些时日,并未闲着,既然要报仇,拿回当初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第一个就是二皇子,他派人去查,还真找到了一个漏网之鱼。
一年前阎云承被下药之后虽然意识不轻,却记住了其中一个模样特别的,回京之后,描摹了画像之后递了出去,让心腹去查,还真查出了些蛛丝马迹,找到了那些一年前被灭口的江湖人。
其中一个假死侥幸逃脱了,被阎云承找到之后秘密看守了起来。
这次事发之后,他翌日醒来,就先去安排了下去,于是……等阎帝去查的时候,这个漏网之鱼“巧合”的被发现了,那人因为兄弟全被被杀,自己躲藏了这么久,本来就不想活了,加上阎云承的威胁以及想要给兄弟报仇的心思,将当初二皇子聘他们“动手”的信函以及事后给的银票都交了上去。
如此一来,二皇子一年前谋害大皇子的事,几乎是证据确凿了。
皇家里,最忌讳的就是手足相残,阎帝原本以为阎云承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很大程度是因为他当初为了给他一个“教训”,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害对方腿疾加上脸也被毁了。可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别人预谋的,这种愧疚与愤怒作用下,阎帝对于这件事绝不姑息,雷霆震怒,接下来数日都让文武百官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都这种地步了,除非现在直接出现一个大反转,否则,如今无论谁出面,二皇子也不能全身而退了。
陷害兄长、谋害兄长……光是这两条,就足以对方再也与储君之位无缘。
除非二皇子有这个胆子谋反,否则,还真没任何悬念了。不过阎帝如今正值壮年,大权在握,想谋反还真不可能。
这件二皇子谋害大皇子一案,不过半月,就审理的清清楚楚,二皇子一开始拒不承认,到了后来,阎帝亲自去见了对方一面,不知阎帝说了什么,也许是面对证据无法狡辩,二皇子终究还是承认自己因为嫉妒鬼迷心窍生出了那种心思。
巫舟再次得到消息的时候,是阎帝派人请阎云承进宫。阎云承换了朝服,抱着变回狗子的巫舟,由梁公公推着,进了宫。
阎云承直接被推着进了金銮殿,自从回来之后,因为腿疾,阎云承再也没有上过朝,这次还是一年之后再次踏入这个地方,他抬起头,望着上方的阎帝,金碧辉煌的宫殿,他竟是生不出半分情绪的波动。他脑海里走马观花般的闪过过去的近二十年,他从牙牙学语到被立为储君,至此将百姓、百官、父皇、天下,全部都装入了心里。
唯独,却少了他自己。
可他满腔的热血,最终却因为太过在意这些人,被一盆冷水浇得彻底,心凉了,如今再次回到这个地方,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阎云承敛下眼,推着轮椅到了正中央,拱手:“儿臣见过父皇,儿臣双.腿不便,恕儿臣不能行礼。”
他的嗓音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文武百官瞧着这一幕,原本不久前再次见到大皇子的时候,更多的是遗憾。
遗憾他们大阎国少了一位为百姓着想的储君,可知道大皇子竟是被人害成这样之后,心情颇为复杂,更多的是愤怒,可愤怒之后,望着面前心如止水澹然冷漠的男子,突然怀念起当年在朝堂上那个鲜活的太子。
百官对视一眼,眼眶竟是红了:可惜了。
巫舟老老实实趴在阎云承的腿上,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突然庆幸幸亏阎云承的腿是好的,可如果……如果对方没有那种血脉……巫舟想想就觉得心惊,忍不住肉呼呼的小爪抱紧了阎云承的一条手臂。
后者身体一僵,随即放软了身体,不动声色地摸了摸他的头。
阎云承刚踏进来的时候心底的那些恍惚与阴郁,被狗子的这一番举动给驱散了,捏了捏小爪,心情平静了下来。
阎帝望着这一幕,心里更加难受,说不出话来,干脆直接一摆手。
不多时,由近卫压着二皇子带了过来,不过半月,二皇子整个人都是颓靡的,看到阎云承咬牙切齿,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他到现在其实也不信父皇会杀了他,更何况,父皇也保证只要他坦白,他不会杀他,所以,他还是能卷土重来的。
二皇子跪下的时候,还是抱着这种希望的。
可等阎帝终于开了口,二皇子却傻了眼,只听对方缓缓道:“相信诸位爱卿也都知晓了这件事,二皇子谋害兄长在前,如今真相大白。朕身为一国之君,首先是个君主,才是一个父皇,他们两人都是朕的皇子,手心手背虽说都是肉,可犯了错,就要认罚。所以,朕如今当着众卿家的面,就宣布两件事,第一件事,从今日起,罢黜二皇子王爷封号,贬为庶民;第二件事,就是朕想将对于二皇子要如何受到惩罚,交给大皇子才裁决……不管大皇子做出任何惩罚,尔等不可异议。”
阎帝此话一落,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皇上竟然一出手就是直接……
二皇子更是傻了眼,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阎帝:父、父皇不是说不要他的性命吗?等对上阎帝阴沉无情的目光,二皇子浑身一软,是啊,父皇是说了不要他的命,却没说、没说……可没说别人不要他的命!
父皇竟然诳他!
众大臣对视一眼,出列齐齐行礼:“臣附议。”都到了如今这种局面,再反驳也没意义,顶多是让皇上心生不满。
阎帝满意地询问一直垂着眼没说话的阎云承:“大皇子,你想如何惩罚与二皇子?”
阎云承没说话。
众人的心却是调了起来,不知一向心善的大皇子会如何做,许久,阎云承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清冽,在大殿内却极为清晰淡漠的响起,却也让二皇子彻底崩溃:“儿臣不求别的,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