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舟挣了挣, 发现完全挣脱不开, 有种自投罗网的错觉, 他怎么觉得男主这厮压根不像是书中说的这么好糊弄?
不是说这郝老板身为茔州城的首富, 自从发家之后,心地善良, 又乐善好施,不应该他扮扮可怜, 对方就顺着往下就将他给带回去,好吃好喝地供着?这、这怎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自己这鱼身模样太好?让男主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巫舟抖了抖, 书中可没说男主还有这癖好。
巫舟默默吞了吞口水, 干巴巴笑了声:“恩人啊,我、男的, 不是姑娘。”所以以身相许什么的, 是不可能的。
郝弘钰挑眉,笑了:“你们鱼来报恩之前都不打听一下的吗?我的确更好男色这一口。”
巫舟:“…………”让他嘴贱,没事儿说什么报恩啊,直接抱住大腿说要当小厮不就行了!
巫舟悔不当初,可话出口了,看男主这模样, 怕是反嘴更惨,干脆破罐子破摔,“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他就不信了,自己答应是一回事儿,等万一男主真的乱来, 他变成鱼,他就不信了,以刚刚男主对滑腻腻的鱼身那么抵触的模样他还下得去口。
郝弘钰:“…………”
这下子反而是郝弘钰愣住了,他就是看这小鱼妖不实诚,想要故意试一试,逗一逗,结果,这鱼妖还真答应了?
郝弘钰虽然表情只有那么一瞬间的变化,但是巫舟因为怕对方会真的下手,所以全程注意力都在男主这张脸上,以至于郝弘钰在他说完之后这脸上的表情即使只是细微的一闪,可身体的僵硬因为他没穿上衣很显然表露无遗,巫舟眼底精光一晃:他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见到活生生的大变活人不害怕恐惧反而张口要让一条鱼以身相许的,看来男主不过是觉得他刚刚说话不是真的,这是想拐着弯试探自己?或者想故意逼退他,让他说出真实的目的?
巫舟想清楚之后,就不担心了,鱼身没危险了,还怕什么?
于是,巫舟看郝弘钰沉默,“好心”道:“……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是恩人对鱼有救命之恩。可鱼念着自己是一只鱼妖,人妖殊途,不敢存了这份心思,是以才只想着给恩人当牛做马留在身边当个小厮也就是了,可没想到……恩人竟然对我也有意,不枉鱼对恩人深情一片,即使如此,那……就这么着吧。恩人若是想要以身相许,鱼绝无二话。”
说到最后,巫舟忍着不适却存心怼男主的心思,摸了摸男主握着他手腕的手背,撩拨了一把。
他刚碰到郝弘钰,对方的身体一僵,迅速将手给收了回来,那叫一个速度,看得巫舟差点没憋住乐出声:该,让你先起这个头,他就从来没怕过。
郝弘钰虽然瞧着面前这鱼人身的确是从未见过的好姿色,可一想到这鱼原形那滑腻腻的模样,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迅速收回了手,只是收回的瞬间,就捕捉到面前这鱼眼底闪过的狡黠,眯眼:他郝弘钰当了十来年的商贾老油条,感情这是被一条鱼给耍了?
刚刚一开始听到对方真的答应了,着实吓他一跳,他虽然的确是个断袖,可口味还真没这么重,会跟一条鱼谈情说爱,尤其是想到他对着一条鱼说情话,对方鱼嘴一张,鱼鳍开开合合,冲着他就是一个鱼拥,郝弘钰觉得他下半辈子人生都无望了。
可他这辈子还没被一条鱼这么戏耍过,心思一转,不就是演戏么,他一个人还弄不过一条鱼?
于是,郝弘钰忍着不适,重新握住了巫舟的手腕,咬牙切齿:“是、吗?那、太、好、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巫舟咧嘴一笑,亲亲.密密双手合十握住了郝弘钰的手:“那真是……想到一起去了呢。”个断袖,他堂堂一条鱼,鱼身人心还斗不过一个人?
一人一鱼各怀心思,笑得都浑身凉飕飕的。
等郝弘钰觉得差不多了迅速收回手,巫舟也赶紧收回去,把手背到身后蹭了蹭身上的里衣,想到这衣服还是郝弘钰贴身穿的,想立刻脱了。
但在光着与这衣服之前,巫舟果断选择了这个。
门外的厨子奇怪怎么郝老板换个衣服这么久都不出来?于是,这会儿好几个厨子都守在门外,怕是不是他们得罪了郝老板?这可是个大户,万一得罪了郝老板,他们这酒楼可就在茔州城开不下去了,“郝、郝老板?您没事儿吧?要不……我给您烧点热水,您洗洗?”
郝弘钰可不想被一条鱼围观,摇头:“不必了,这就出来了。”
他捡起一旁的外袍,面前忍着不适穿上了,边系着腰带,边看着站在一旁乐滋滋优哉游哉的巫舟,压低声音,“还不变回来?怎么着,进来的时候是一条鱼出去就是一个人,你还嫌别人不知?”
巫舟想变啊,问题是,万一男主说话不算话,他岂不是白跑了?
“变是变的,但是……恩人你不会等我一变回去,就将我生煎了吧?”巫舟抬抬眼皮看过去,不是他以小鱼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好不容易第十书了,万一男主将他烧了做成一道菜,他还得重新来过,这多不划算?
郝弘钰将腰扣合上,抬眼瞥他,似笑非笑:“你觉得我像是会杀未来夫人的人吗?嗯?”
巫舟听到那夫人两个字,嘴角抽了抽:演,你继续演!
巫舟立刻依偎过去,抬眼拼命眨巴放光:“夫君说得极是……”
等肉眼可见男主抽搐的嘴角,巫舟心情大好,怕摔下去,直接先坐在了桌子上,迅速红光一晃,变回了一条鱼,一条被白色的里衣裹着的一条鱼。
郝弘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被那句夫君给渗到了,不过他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多少,这样想想,郝弘钰再瞧着在里衣里死命蹦跶的鱼,将里衣掀开了,再瞧着之前觉得特别无法忍受的鱼此刻连鱼的轮廓都柔和顺眼了不少。
等郝弘钰的目光对上巫舟的死鱼眼,再次用里衣一兜,将鱼给兜了起来。
巫舟刚开始变回来还不觉得怎么样,等在里衣里憋了一会儿,就觉得整条鱼都不适了,在里衣里扭来扭去:好歹都是“以身相许”过的了,咋地也能有个抱着的优势吧?
结果这个上一刻还说着以身相许非他不娶的,下一刻就嫌弃成这样?
郝弘钰瞧着蹦跶的欢实的鱼,全身心都在拒绝,默默抬起手臂将鱼远离身体,这慢悠悠走了出去,打开门,看到一众厨子,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已经没事儿了,都各忙各的吧。对了,这鱼也算是跟我有缘,刚刚我听李哥说,这鱼是要杀了给我加道菜?”
之前抓着鱼的厨子立刻颌首:“对、对……这不是瞧着这鱼新鲜又肥,口感一定很好,这才……没想到出了这事,真是对不住郝老板了……”
“无妨,既是有缘,那也别杀了,我就带回去,刚好是个红色的,讨个喜庆。不知李哥觉得如何?”郝弘钰笑着道。
“这肯定没问题没问题!”厨子眼底一亮,看郝弘钰的确不像是生气的,立刻就让人去拿了一个干净的木盆来,里面装了干净的水,捧到了郝弘钰的面前。
郝弘钰这才将要闹江的鱼给放进了木盆里,顿时,巫舟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浮出水面,瞧着郝弘钰噙着笑意的一张脸,越看越气,吸了一口水,朝着近在咫尺的男主吐了一个鱼泡泡,溅了他身上几滴水。
郝弘钰:“……”
他低头看过去:再吐,生煎清蒸红焖。
巫舟迅速一甩尾巴,鱼鳍忽闪了下,立刻遁了。
郝弘钰这才满意了,将木盘捧过来,这才想起自己来后厨的目的:“这次谈生意的老爷是个吃斋的,连油星都不吃,我怕下面的人搞错了惹了不快,这才过来亲自说一声。李哥你劳烦亲自做几道素斋,我就先回去了。”
若非这次的生意对象小细节苛刻,他也不会亲自过来一趟,结果,遇到这个倒霉鱼。
郝弘钰回去的途中低头看着游得欢实的鱼,那尾巴甩的那叫一个欢快,看得他这种对鱼不感冒的,都想吃鱼了。
巫舟本来保住了鱼命正在得瑟,不经意抬起头,就对上了男主如狼似虎的一双眼,抖了抖鱼鳞:这厮……想、想干什么?!
巫舟接下来就开始低调做鱼,游得不那么欢实了,好在郝弘钰回去之后,注意里重新回到了生意上。
这次与郝弘钰谈生意的是个大商贾,从外地过来的,是听说了上头这次皇商的名单里有郝弘钰,这才提前过来打算分一杯羹,只是没想到对方吃酒到中途看他不动筷,一问之下知道自己不吃荤腥,竟是亲自去了后厨,让他感动不已。
不过这去的是不是久了点?
郝弘钰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来人也是个八面玲珑的,自然很快就一团和气,听说了郝弘钰后厨的遭遇,到听到郝弘钰决定将这跟他有缘分的鱼养起来,还以为是个稀罕物,可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石斑鱼,还不如金鱼来得更有观赏性,顿时就没了兴致。
所以,等一众人等吃饱喝足之后定下合约离开之后,郝弘钰已经有五六分醉意,他原本想将木盆交给跟过来的小厮,想了想,挥退了,亲自抱着木盆上了马车,一路回了郝府。
因为在马车上不方便,巫舟老老实实的也没敢变身,他在捉摸着接下来要办的事,过不了几日就是男主的生辰了,当日上头的信就下来了,男主正式成为皇商。
也因为如此,一开始京中那边并不着急,所以男主也就放心先让那个堂兄过去,他则是处理完这个大生意再赶回去,结果这个生意途中出了点问题,导致那堂兄之后一直到回来男主也没能正式启程去京中,所以,他这次一定要阻止那个堂兄去京中,换成男主过去。
只是要怎么阻止,却是成了问题。
还未等巫舟想出个所以然,郝府就到了,男主从马车下来,立刻有管家以及小厮出来迎接,看到男主手里端着的木盆诧异了下,原本想接过来,却被郝弘钰拒绝了。
郝弘钰朝郝府进.去,管家跟在一旁,毕恭毕敬的:“钰公子,老太太在大堂请您过去一趟,三爷三夫人他们都在那里。”
管家虽然唤郝弘钰为钰公子,不过这整个郝府都是他买下来的,郝家几年前只是普通人家,二十八年前,那会儿郝家的老三也就是男主的养父养母想去外面闯一闯,就出去了,只是却是赔了,穷困潦倒,就借住在一处,打算缓过来之后就回去。
当时他们刚住下甚至还没来得及签订租赁文书,就刚好遇到了长公主带着刚生下来没多久的男主,长公主看两人面善,加上当时两人无论是穿着已经仪态都不错,看到孩子也是真心欢喜的,长公主不敢多待,怕追杀的人会发现,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四邻打探了一番。
只是当时郝父郝母刚住进来,四邻还以为是原来的人家,说的也都是主人家的事,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家,长公主这才放下心,将男主暂时托付给了这对夫妇。
只是长公主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位不过是刚住进来,等长公主离开之后,他们以为对方只是托词,是不打算要这孩子了,加上郝父郝母成婚多年都没能得到一个孩子,就起了霸占之心,于是,确定长公主出了城之后,立刻就退还了定金连夜带着信物离开了,回到了千里之外的茔州城下的一个镇子里。
随后长公主这些年一直都在当时托付之地寻找,哪里想到郝父郝母一跑就是千里之外,自然也就一无所获。
郝父郝母回来之后,也只是一般人家,直到十来年前,男主长大之后表现出了惊人的经商天分,很快就打下了一片基业,不过短短十来年就成了茔州城的首富,几年前更是置办了这个宅子,将整个郝家一门都迎了进来。
男主虽然在外用了些商人的小心思,可对于自小对他不错的郝父郝母,很有孝心,郝父郝母对兄弟姐们不错,他也连带着照拂一二,将几个堂兄弟这几年也都带了起来。
只可惜,男主存了善心,那些人……却最后却也利用了这封心思,将他给害了。
郝弘钰怕老人家等急了,不确定是何事,也怕将巫舟交给别人不放心,万一将这鱼给真的煎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他干脆就捧着这木盆去了前院的大堂。
只是一踏进.去,就看到满堂坐满了人,郝弘钰脚下一顿,像是习惯了这场面,抬步进.去,将木盆放到空位上,先是给郝老太太行了礼,与郝父郝母打了招呼,这才落座。
巫舟从男主将木盆放下,就忍不住游到了边缘,将鱼脑袋偷偷探了出去,他想瞧瞧那个唤作郝瀚义的三堂兄在哪儿,就是这个家伙后来去了京中,发现了男主的身份,不仅起了歹心取而代之,还将男主给害了。
结果,巫舟一探出脑袋倒是没瞅见哪个是郝瀚义,反倒是正对着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女子半垂着眼,娇滴滴地端坐着,绞着帕子,含羞带怯地偷瞄俊朗高大的男主,那模样再瞧瞧旁边陪着的一个像是媒人的老妇人,这场景……怎么瞧着这么像相亲现场?
巫舟忍不住偏过脑袋去看男主,果然对方眉头深锁一张脸都黑了,显然不清楚这件事,甚至都没跟他说,直接将人带过来了,巫舟瞧着男主这模样,突然张着嘴就乐了,直吐鱼泡泡:哈哈哈,该,让你欺负鱼。
郝弘钰不经意瞥见了,眯眼,他怎么觉得这鱼在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