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师兄带你去挑一处洞府。”
挑洞府之事不归执事堂管, 各峰归各峰, 郑菀又只好跟着青霜去了山腰处的一座小执事堂,堂匾上刻了个小小的“紫”字。
“哟, 大师兄,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青霜是整个紫箫峰的大师兄。
“别贫,这是我师尊新收的小师妹,特来寻一处洞府, ”青霜乐呵呵地问,“小师妹, 你的洞府,是想要在山头, 还是山脚?是要在土里头, 还是土外头?要湿一点还是干一点儿……”
郑菀听得晕乎,直接摆摆手:
“屋舍要静雅一些, 屋前要有荷花池,屋后要有水榭亭台,栽上一些奇花异草, 再搭一个秋千,配一个大丫鬟, 两个粗使丫鬟, 恩,其他想到再说。”
每到这时,她就格外想念镙黛。
不过她来前已经将她放出去了, 还给了一辈子都花用不完的银钱,也算尽了一场主仆情谊了。
郑菀自觉已放低了要求,谁知执事堂两位修士竟然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还要三个丫鬟?”
“对啊,”郑菀理所当然道,“起居坐卧、庭院洒扫,自然需要丫鬟。”便是初来玄苍界,她也买了一对儿仆役使唤呢。
“丫鬟的事儿……小师妹啊,不成。”
郑菀不大明白。
“凡人不能上山,小师妹的修为若是玉成境,自然会有修士来投,否则,便只能去门务堂花些元石、元珠颁布任务。”青霜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小师妹,咱们玉清门,穷啊。”
郑菀一愣,却见紫衣执事也一脸心有戚戚然,“七门三宗二斋里,除了归墟门,便只有咱们玉清门最穷。”
“归墟门……也穷?”
郑菀只记得,崔望那财大气粗的样儿,可一点儿不穷。
“穷,穷的是叮当响,有一点元珠元石的,都用来锻剑了!”
执事道,“丹心门炼丹,北冕门算卦,太白门卖符,天樽门炼器,至于驭兽门,你看见城池里那跑来跑去的鼻涕虫了么?那可是日进斗金啊。”
“咱们玉清门有什么?好不容易使点魅术从冤大头那里骗点钱,事后还得被暴打一顿。”紫衣执事像是个有故事的,抹起一把辛酸泪。
“……”
郑菀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原来入了宗门修道,也还有这许多烦心事啊。
“尤其咱们功法,十分耗元石,”青霜也被勾出了辛酸事,“归墟门还可以跑去参加坊市的斗法台挣些元石,魅术功法,从形到意,穿着打扮也耗元石,那天羽流光衣,好看不好看?一寸可要一块中阶元石,咱们门派,连师尊都穿不起……”
“倒是那太白门宗掌那才守中境的闺女,天天一身一身的换……”
郑菀听得心痒痒的:
“当真很美?”
“自然是美。”青霜道,“穿上便跟仙女似的,要是小师妹穿着,必定是咱们玄苍界第一美人!”
郑菀无视他的吹捧,却偷偷将这天羽流光衣添到了自己的心愿单上。
那心愿单上,如今已经有许多东西了,什么如意珠,淬髓液、延寿丹等,全都是卖了她都买不上的珍罕物,不过——
她都能修炼了,总有一日能凑够元石买上!
“你还不如跨江去寻你那冤家,撒个娇,说不得直接就齐了。”
烬婆婆悻悻道。
郑菀啐了一声,“我阿耶说了,做人要有骨气。”
最后,青霜还是将她要的大庭院给弄好了,他寻了几个紫箫峰执事堂的,在山腰近峰顶选了一块地,直接用土术挖了个水塘子,注满水,亭台水榭,两进的雅房,不到半日,便全部弄好了。
“明日师兄再来帮你雕上些花啊草啊之类的,再装上一个净房,厨室……”
青霜还专门跑去凡人集市,花了几个元珠买了一大兜的凡人器具,卧榻、美人靠、落地屏风、青花瓷瓶,这么一布置,整个像模像样了。
郑菀也未想到,这个师兄竟这般细致,原先的不客气便成了羞赧,讷讷道:
“多谢师兄。”
“暧,别介,”青霜乐呵呵地摸了摸她脑袋,他如今已经快三百岁,看她便跟看自家娃娃似的,“你那些师妹也不爱这些,师兄难得有些事儿干。”
郑菀伸出手,掌心又多了一粒红伈果:
“师兄,我还留了最后一粒,给你吃。”
她眉眼弯弯地道。
青霜一愣,再接过时便是扬唇一笑:“那便多谢小师妹了。”
“明日藏经阁前见。”
郑菀目送着大师兄走远,才道:
“婆婆,我觉得玉清门很好。”
“哪儿都是有好有坏的嘛。”
“是啊。”
一夜吐纳,还未出冥想,郑菀便叫屋内的报时雀给惊醒了。
辰时三刻。
郑菀看了眼滴漏,下榻对着镜子梳洗一番,便将昨日下发的弟子服套上。
玉清门的弟子服自是极精致漂亮的,内一层裹胸素绸,外一层薄如蝉翼的鹅黄袖裳,披帛飘飘,走起路来,自带一股旖旎风流。
弟子服分内外门,外门的料子要粗劣些,内门精致些,除此之外还分境界,每一层境界都会在袖袍和裙摆处绣上相应标识,郑菀如今的弟子服上便是一个小圈。
只是……
该买个乾坤囊了。
郑菀看着执事堂下发的小布袋,心道确实是穷,听闻归墟门新入门弟子还有一个簸箕大的乾坤袋,到玉清门,便是一个凡人布袋子了。
她将两块元石、二十粒元珠和小玉瓶,全塞到随身香囊里,出门前还照了照镜子,将飘到嘴边的一绺发丝别好,才从紫箫峰下去,走到昨日经过时看到的藏经阁。
藏经阁前,已站了许多人,个个都穿着鹅黄弟子服,一眼看去,一茬一茬跟凡间地里的油菜花似的,叽叽喳喳。
“小师妹,这儿!”
青霜朝她招了招手,郑菀才发现,这里边站位是有讲究的。
内门在前,外门在后,修为高者在前,修为低者在后,最前一排,正对着所有新弟子的,恰好五人,对应五峰,她那貌美师尊也在其列,其他四人……均是女修。
郑菀看不出修为,不过略扫了一眼,便觉心旌神摇,忙收回视线默念起清心咒。
“都来齐了吧?”
一年纪略长些的鹅蛋脸女修手持拂尘,站了出来,“既入我玉清门,便是我玉清人。我藏经阁在每一位弟子初入阁时,都会大敞阁门,为尔等提供修炼功法。入阁后,切记凝神静心,所有要卷经义,都讲究一个‘缘’,有缘者得之,无缘者失之,贪多者误,乱心者失……”
郑菀静静地听着。
烬婆婆在耳边道:
“玉清门这是一代不如一代啊,五位峰主,只有你师傅一个还像样些,其他四位一个无妄境,三个知微境,要你那冤家打来,恐怕一招就收拾喽。”
“我师傅也打他不过?”
烬婆婆嘿嘿一笑:“那不一定。不过,你那冤家恐怕不吃你师尊那魅术……”
“想当年,《莫虚经》一出,大乘时,可一法造天,鸟木虫鱼,风云变幻,皆在修者一念之间,虚实莫生、无人能辨,可造幻一世,哪里是这等低级魅术可比拟?”
郑菀心生向往之际,只见五位峰主同时将手中之物往上一抛,但见方才五片破碎的玄铁迅速合在一块,不一会便成了一把钥匙,师尊当空一抓,将这钥匙抓入手中,插入紧闭的大门锁孔。
“轰隆隆——”
藏经阁的门开了。
“进!”
弟子们鱼贯而入。
不一会便轮到了郑菀。
她也抬脚踏了进去,才一进门,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踏入了一片虚空。
郑菀低头看看,脚下是一片星云,整个空间都黑乎乎的,方才那些挤挤挨挨的小修士们都消失了,唯独一个个书架腾在半空,散发着微光。
她沿着书架一个个看过去。
伸手触一触,发现书架上都镀了层膜,她的手毫无挂碍地穿了过去,一本本小册子跳跃着向她飞来:魅心经、玄女经、玉女经……
“贪者误。”
郑菀连忙收回了手。
光膜颤了颤,又恢复如初。
“烬婆婆?烬婆婆?”
郑菀喊起烬婆婆,谁知烬婆婆消失了。
任她怎么呼唤,怎么都没出来,郑菀心顿时七上八下起来,她太想要哪本《莫虚经》了,可之前信誓旦旦的烬婆婆失踪了。
便在此时,一个个书架突然往后飘了起来,离她越来越远。
郑菀下意识伸出手去,书架反而走得更远了。
“乱心者失。”
脑中突然浮现起那佛尘女修的警告,郑菀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心,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去感受这星云、空海,以及识海中渐渐点亮的光点。
渐渐的,黑暗被光明消融了。
一本本书卷打着圈儿,向她飞来。
郑菀目不转睛地走过,并未停留。
无数本书卷扑啦啦向她奔来,郑菀只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春日里初发的新芽,不断地汲取着书卷上的芬芳,抽条、长大,渐渐的,这些书卷震惊于她的庞大,不再靠近了。
她的根,往星云里扎,有冰晶凝聚,她的枝干,往头顶伸,戳破了薄薄的云层——
“抓到了。”
郑菀睁开了眼睛,摊开手,发觉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冰人,手掌是透明的冰晶,而冰晶上,有一册薄薄的卷子,像一片透明的,被人撕了一半的叶子,叶子上书:
《莫虚经上册》。
一股巨大的力道把她推了出去。
藏经阁外,已是日暮西垂,无数弟子看着藏经阁外,等着看这位十二声钟磬的先天道种能拿到什么经卷要义。
“这么久了,莫不是失败了?”
“今日已出现了三次中品经卷,一次高品经卷,这在往届玉清门里,已是极为难得了,那得了高品经卷的也不过耗时了半日,如今都快一整天了……”
“总不可能是仙品吧,可没听说玉清门有什么仙品的经卷要义……”
“散了散了,说不得刚才拿了低品,趁人没注意,灰溜溜地走了。”
五峰峰主俱都面色凝重,可谁也没离开。
他们不离开,弟子们也便不离开。
在藏经阁拿到经卷要义时,都是有光的。
低品是土色,中品是青色,高品是红色,至于仙品——没人见过。
当然,在场也没有弟子认为,当真会有人拿到传说中的仙经要卷。
便在这时,一道强烈的金光猛地崩裂开来——
郑菀出来了。
五峰峰主一同闭上了眼睛,又在瞬间睁开,连所有小弟子也是如此,便听紫岫道君一阵抚掌大笑:“好,好,好,不愧是先天道种!”
“可是《莫虚经》?”
拂尘女修问道。
但见那灿灿金光里,白衣女修一身冰雪散去,颔首:“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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