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铮和范兵兵都摸不着头绪的事情,放在专业人士的眼里,完全不叫事儿,王菁花大包大揽的接受,宋铮自然乐不得呢,这事儿让他去做的话,准得撞墙,换成王菁花就不一样了。
至于王菁花为什么这么热心,宋铮也早就看出来了,刚才带着范兵兵一进门,王菁花的目光就没从范兵兵身上挪开过,几乎都要长在范兵兵身上了。
王菁花打的什么主意,宋铮还能不知道!
真要说,琼瑶也真是够没眼的,那老太太大概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儿女情长上面了,对公司旗下的演员都没怎么关注过,居然没发现,原先的柴火妞儿随着年龄在不断的升级,跨过村花,直接晋级到了美女这个范围。
王菁花是谁啊!?
在国内经纪人圈子里,她要是自认老二,就没有人够胆认老大,一眼就看出了范兵兵身上的巨大潜力。
范兵兵要离开琼瑶的经纪公司,在王菁花看来,这简直就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宋铮,林欣如两口子要另起炉灶了,正好把范兵兵拉进来,扩充一下她麾下的人马。
王菁花这么做,确实有点儿趁火打劫的意思,不过宋铮倒是觉得,对范兵兵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华谊兄弟和宋铮八字不合,但是换成范兵兵的话,肯定能成为她事业上的一大助力。
宋铮隐约记得,上辈子的范兵兵好像正是在离开琼瑶,转投华谊之后,才一路升级打怪,最终一飞冲天的。
事情有着落了,范兵兵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等王菁花的消息,她现在闲着没事儿,整天就闷在宋铮家里。
家里有客人,宋铮也不好一个人出去,把人家扔家里不管,只好陪着了,每天不是健身,练功,就是看剧本。
宋铮觉得闷,范兵兵更觉得闷,但是林欣如不在家,她还真不好意思,让宋铮陪着她出去玩儿,只能打电话向林欣如求助。
而后,宋铮就接到了新的任务,陪着心情正苦闷的范兵兵大小姐,出门散心!
那丫头心情苦闷,宋铮听到这个词儿的时候,差点儿都以为林欣如说的是另外一个人了。
媳妇儿有命令,宋铮不敢不遵从,于是从那天开始,宋铮就忙活开了,一开始是他带着范兵兵四处闲逛,然后就变成了范兵兵带着他到处疯。
宋铮以前是最怕逛街的,偶尔和林欣如出个门,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得找借口溜号儿,结果愣是让范兵兵给磨炼出来了,一逛一天都不带喊累的。
“我走不动啦!”
这天还没到中午呢,范兵兵就开始叫唤,尤其看一大老爷们儿居然比自己还能逛,更是气愤。
宋铮闻言,看着范兵兵一副朕体不郁,需要休息的样子,望望四周,见不远处有个茶馆,便道:“要不咱们先上那儿歇会儿?”
“这啥地方啊?”
宋铮看着茶馆门前的那个大招牌,笑道:“这都不认识,茶馆儿啊!”
别看范兵兵来燕京这么多年,像是茶馆这种地方,她还真没来过,有那个时间,她更愿意多去几个剧组试镜,多找点儿机会。
虽然没兴趣,但是见宋铮要去,再加上她是真的累了,只好跟着走了过去,到了门口,正要进,就听见有人在喊:“嘿,买票啊!”
宋铮闻言,不禁有点儿脸红,居然把这茬儿都给忘了:“不好意思,多少钱一张?”
宋铮是真的忘了,因为他上辈子来这里,已经很长时间都不用买票了,直接就进,根本没有人拦着。
“二十一位,茶水,点心,小吃另算!”
范兵兵不明白,问道:“怎么来茶馆喝茶,还得买门票啊!?”
卖票的青年笑道:“我们这儿可不光是卖茶水什么的,主要就是听相声,赶紧的吧!里面这会儿正热闹呢!”
相声!?
范兵兵差点儿直接拉着宋铮走人,对这种艺术形式,她是真心无爱,平时也就在看春晚的时候瞧上两眼,还一点儿都不好笑,看着都没劲。
但宋铮已经掏钱买了票,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范兵兵还是跟着进去了。
进了里面,感觉还挺宽敞,上下两层,楼上设有雅座,只零零星星的坐了几位,楼下一水的长条凳,四围方桌,约莫有二百来个座位,坐了大概有一多半,正前搭个台子,蒙着蓝布的方桌摆在中间。
舞台的正上方挂着块横幅一一燕京相声大会!
名字看着就挺吊!
宋铮和范兵兵在后面找了个空桌坐下,叫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干果。
范兵兵显然对这种环境非常好奇,不停四下打量着,看宋铮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来过啊?”
“啊?呃没有。”
这辈子宋铮确实没来过,不过上辈子却经常来,不过来的不是这里,而是张一元,天桥乐,三里屯那边。
范兵兵明显不信,道:“你没来过,怎么我看着你这么熟呢?”
宋铮干笑几声,心道:能不熟吗?上辈子刚来燕京的那几年,整天都在这地方混,别说是地方了,就是台上演出的演员,他都熟悉的很。
不多时,节目开场,一目测足有三百斤重的大胖子主持人上台巴拉巴拉的逗贫,台下不时传出笑声,还有别具特色的起哄声:噫
主持人白话完,紧跟着节目正式开场,先上来俩小年轻,一个干巴瘦,一个挺精神,这俩人日后也都成了腕儿了,一个叛出师门,自立门户,跨界混得风生水起,一个独挑大梁,开创嘻哈包袱铺,打出一片江山,不过这会儿俩人的功力尚浅,特别是逗哏那位,功夫明显不到家,俩人说的是传统相声。
虽然火候差点儿,但宋铮听着还行,该响的包袱都没使闷了,不时跟着乐,范兵兵毫无兴趣,一杯一杯的喝茶,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儿。
这俩人下去之后,马上又上来俩人接着演。
都穿着马褂,一个是老头,干吧瘦,仿佛风一吹就要倒,另一个,年龄很奇妙,说老,看着还挺面嫩,说年轻,瞅着还特显老,肚子往外凸着,五短身材,头发就贴着头皮剩下一层,还独具匠心的剃出来一个心形,要是再小点儿,都赶上年华里的光屁股娃娃了。
“好!”宋铮一见这人出来,立刻就跟被按了电门一样,拍着巴掌,大声叫好。
范兵兵直接惊了,愣了好半晌,问道:“你认识啊?”
宋铮想要否认,可是这会儿再否认,谁还相信啊,只能解释道:“我以前在别的地方看过他使活。”
范兵兵斜了宋铮一眼,明显不信,不过,貌似也无所谓,反正谁上来,她都没兴趣,还不如桌子上那盘瓜子儿吸引她。
咔嚓咔嚓!
宋铮可是好长时间都没听这两位说相声了,特别是那位上了年纪的,对范兵兵制造出来的噪音,感觉特心烦:“好好听相声。”
范兵兵往台上瞄了瞄,一个跟猪头肉似的,一个戴着小眼镜,歪着个肩膀,撇了撇嘴,道:“有什么好听的!”
“来的人不少,我很欣慰啊!”那胖子调低话筒,说了句开场,眼睛看向了宋铮这里,“刚一上台,就听见有朋友叫好,我这还没说呢,您就吃出好来了!您是真捧!”
宋铮笑了,熟门熟路的抱了下拳,台上的胖子也抱拳还礼,然后接着开说:“这位大伙都熟悉,张闻顺张先生,有认识我的,有不认识我的,学生叫郭德刚,相声界一个小字辈,给我的衣食父母们鞠躬了!”
广德楼!
郭德刚!
燕京相声大会,也就是日后的德云社!
宋铮上辈子刚到燕京的时候,一开始是跟着朋友去听,那个时候的德云社已经开始火了,宋铮几乎是天天去,到最后,连演员们都认识他了,票都不用买,德云社在燕京的几个地方,随便进没人拦,还和郭班主一起喝过酒,甚至曾半开玩笑的拜过张闻顺先生为师,只不过,他是一天都没学过,但三节两寿,从来没忘过往老头儿家里送东西。
重生过来之后,宋铮也想过去德云社最初的发祥地广德楼看看,但是一直没工夫,也想去看看张先生,可他重生的时候,张先生已经逝去了,要是再见着,他总觉得有点儿瘆的慌。
宋铮正回忆着呢,郭班主已经在台上开始犯贫,这一场说的是《豆腐堂会》,郭班主的倒口相声说的很有味道,张先生稳稳的压住场,不时蹦出几句蔫了吧唧,又恰到好处的词儿,从容淡定,平凡中大见功夫。
宋铮上辈子经常听相声,一直觉得张先生捧哏,要比抽烟喝酒烫头那位捧得更瓷实,于大妈那叫卖萌,老爷子是真功夫,真要实在台上亮本事,也只有这老爷子才能压得住郭班主。
宋铮上辈子听张先生说过他们最难的时候什么样,台上俩人,台下就一个观众,演一天下来,连买窝头,咸菜的钱都不够。
现在是2002年,还没有更名德云社的燕京相声大会早就不像头几年那么难了,演员从仨人扩充到了十几个,也从一天才挣十块钱到了可以给演员们开出工资了,在燕京城剧场茶楼这块领域,也小有名气,不过距离日后的辉煌还差得远呢。
郭班主的风格还没到日后的程度,但也逐渐的形成了,虽然不够行云流水,但是基本功倒是扎实,也算得上自然顺畅。
宋铮上辈子和郭德刚也就见过一两面,对这个人,算不上了解,大多都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也说不上好或坏,只能说太精,反正他是不太深交。
与之相比,宋铮更欣赏的张先生,老爷子活儿最好,而且品性一流,在别的说相声的还在苦挨受穷的时候,老爷子早就做生意发财了,可是心中对相声的感情却从未放下过,和郭德刚搭伙,老爷子根本就没在乎过钱,初期的时候,几乎把全部的积蓄都垫了进去,就为了相声能好,只可惜去得早,没见证真正的辉煌。
宋铮想着,招手叫过了服务生,问道:“你们这儿有花篮吗?”
服务生明显一愣,貌似自打他来这儿,还从来没有人问过这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道:“有啊!有!”
“多少钱一对!?”
宋铮懂行,茶馆剧场卖花篮没有单个的,都是按对卖。
服务生回答道:“有二十一对的,四十一对的,您看”
宋铮随口道:“四十的!”
“您来几对?”
宋铮笑了,道:“瞧见那台子了吗?横着一溜儿,你给我摆满了!”
服务生被吓了一跳,道:“先生!这得少说也得八对才能摆得满!”
宋铮直接掏出了四百块钱,递了过去:“来十对!”
服务生见宋铮是动真格的,不是拿他逗闷子,忙接过钱,喜道:“好!您稍等,马上给您送上去。”
范兵兵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不禁问道:“你疯了啊!?”
范兵兵知道宋铮有钱,可就算是土豪,也不带这么糟蹋钱的,什么跟什么啊,就四百块钱,这时候,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啊!
宋铮笑道:“你才疯了呢,我就是喜欢!”
好吧!有钱难买乐意!
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钱!
范兵兵生着闷气,瓜子儿嗑得咔嚓咔嚓响。
那边服务生已经把花篮给送了上去,十对太多,小台子根本摆不下,剩下的两对都摆在了台下。
郭班主和张先生正巴拉巴拉的说着,见了都特惊讶,嘴上没停,眼神都不自觉的往花篮上飘。
像茶馆剧场,一般都有卖花篮的,等于观众给演员的打赏,也有让返场再说一段儿的意思,回头花篮撤下去接着卖,不过这些年传统曲艺都不吃香,市场萎靡,别说打赏,燕京多少个老牌场子都亏黄了。
说完了一段,郭班主和张先生都没走,看着摆的满满登登的花篮,不禁有点儿小激动,道:“谢谢这位朋友捧场,您太捧了,说句良心话,我们爷俩儿东跑西颠这么些年,还是头回收着这个,没别的,在这儿谢谢您!”
郭班主说完,和张先生一起对着台下鞠躬。
宋铮笑着挥了挥手,这也是规矩,台上演员道谢,台下花钱的主顾得也得表示一下。
郭班主瞧见宋铮,笑了,道:“我瞧出来了,刚才喊好的那位,您真是太捧了!”
郭班主说着,连连抱拳拱手,在旧社会,相声艺人都是走江湖的,不过这些老礼儿,现在知道的人可不多了。
道完谢,郭班主又跟张先生说了个返场小段,再对宋铮表示了感谢,俩人鞠躬下台。
俩人走了,又有两个上了年纪的相声演员走了上来,宋铮一瞧也认识,日后德云社里四老中的王邢。
正听着,开场的那个干巴瘦猴猫着腰走了过来,先对着宋铮一拱手,道:“先生!您方便不方便,我师傅请您去后台见见!”
宋铮没说话,范兵兵不乐意了:“要见面,你师傅怎么不自己过来!”
瘦猴儿一脸,面带难色。
宋铮笑了,站起身道:“行!走吧!”
范兵兵不懂这里面的规矩,现在演出还在进行着呢,做演员的哪能随随便便跑到前面来啊!
宋铮上辈子进德云社的后台,都是人家过来请,宋铮再进去。
跟着进了后台,一瞧都是上辈子的老熟人了,郭班主,德云四老中的三位,还有郭班主前期收的几个徒弟。
郭班主一瞧见宋铮,连忙拱手道谢:“谢谢您!您今儿真捧了!”
郭班主闯荡京城这么些年,尝遍了世态炎凉,也就是从去年开始,情况才稍微好转一点儿,但是像宋铮今天这么大的手笔,可是头回遇上。
宋铮摆了摆手,笑道:“我打小就喜欢相声,您几位刚才在台上使得活真不错!现在像这种老段子,可不容易听见了,真要说起来,我还得谢谢您!”
郭班主忙不迭的谦虚:“您客气!欢迎您以后常来!”
这时候,郭班主那干巴瘦的徒弟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郭班主闻言,看着宋铮和范兵兵的眼神都带着惊讶:“哟!您恕我眼拙,真没敲出来,今儿我们这儿还来了一真神!”
宋铮一愣,知道他和范兵兵让人认出来了,这也很正常,这俩人进了茶馆就把帽子,墨镜,大围脖什么的全给摘了,文艺也属于娱乐圈儿,尤其是郭班主那干巴瘦的徒弟,年轻轻的岁数,认识他们也狠正常。
闲聊了几句,宋铮就告辞了,定好下了下回还来捧场,双方道声再会。
出了广德楼的门,范兵兵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肯定认识他们!”
宋铮一愣,心下无奈,这丫头怎么还记着呢!
不过说起来,还真得重新建立联系,至少他那口盟的师傅得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