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啸刮过,卷起一片尘土,吹得身上的衣衫也是猎猎作响。
不错,眼前这个王斗虽然身体是明朝的人,但这个躯体的精神与灵魂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后世二十一世纪一个三十多岁的历史教师身上。简单来说,就是王斗穿越时空附身了,过程很莫名其妙,具体情况也不可考,总之是后世的王斗占有了这个大明朝普通墩军的身体。
也是巧合,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王斗,不过略有区别的是,这个大明朝王斗的斗是大斗小斗的斗,而后世王斗的斗却是斗争的斗,虽都是斗,不过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于自己身上生的莫名其妙的事情,王斗无法解释,也没有机会找到能解除自己疑惑的人,只能默默地放在心里。不过任是谁身上生了这种奇怪的事情,都会感到惶恐害怕,王斗也不例外。好在放在后世时,王斗就是个心思沉稳,内心素质比较过硬的人,只是短短几天后,他就接受了自己身上生的事情,并开始仔细地思考起未来该如何办的问题。
王斗附身时,同样占有了该身体的记忆思想,这让他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从他脑中的记忆加上这些天自己的默默了解,他大致也明白了自己身处的身份环境。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崇祯七年七月的二十八日,眨眼十几天过去了,眼下己是八月的十三日。身处之地是在宣府镇怀隆道东路的保安州一带,身份为舜乡堡董家庄辖下靖边墩一个普通的墩军,家内有一个老母以及一个还未完婚的媳妇,她的身份是童养媳。
这个世界的王斗年在二十二岁,比后世的王斗年轻得太多,而且身体高大强壮,不但精通拳脚,而且还擅长使用长枪,大弓等武器,让后世常年处于亚健康状态的王斗也是心下欣慰,不过遗憾的是,这个明朝王斗虽然长得人高马大,身体强壮,却是性格憨傻,胆小懦弱,经常受人欺负而不敢反抗,让拥有了他现在身体及记忆的王斗不由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不过在后世时,王斗的性格就是谨慎冷静,所以附身后,并没有贸然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是在冷眼观察周边环境,同时在回忆自己所知的明末历史。在河两边,有着一些屯军或是民户的田地,河水蜿蜒流向西北,一直滋润灌溉着河边的这些土地,不过由于长年干旱,这条河的水位己是下降了不少,露出了不少河滩之地。
王斗收回目光,盘算着挑了这趟水后,今天的挑水量就算完成了,可以稍微轻松一下。
此时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破旧的红袢袄,原本鲜艳的颜色几乎退去不见,头上戴的红笠军帽也快跨了半边,脚下同样是一双破旧的红袄鞋。这便是他穿的大明军队制式军服:鸳鸯战袄。
旧例大明军士的鸳鸯战袄每三年给赏一次,不过此时大明很多边军的战服怕是十年都没有换过了,王斗身上的军服同样是破破烂烂,不过虽多补丁,倒是浆洗得十分干净,这都是家内那个童养媳谢秀娘的功劳,她的贤惠是不用说的。
在王斗腰间,还挂着一面表明他身份的腰牌,腰牌木质,正面篆刻“墩军守卫王斗”六字,左侧刻着“保安卫勇字捌佰肆拾伍号”几字,背面刻着“凡墩军守卫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及借与者罪同”等字。这是王斗在靖边墩戍守的重要凭证,遗失可是大罪。
在水桶的旁边,还放着他的长枪。王斗取起枪,一股血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在这个朝不保夕的年代,这根长枪就是他生存的最大保障了。王斗左手拿枪,弯腰将水桶挑起,并习惯性地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的动静。由不得王斗不小心,虽说此时后金军大部己往大同一带,不过仍是有小股游骑在保安州与怀来卫一带活动,自己要小心遇到他们。
在上个月的七月初七日时,后金汗皇太极,明人称之为黄台吉的在领军征服蒙古察哈尔部后,借口明边将扰其境、杀其民、匿逃人等名,领军数万于尚方堡破口而入,随后在宣府镇境内大肆劫掠,进而兵围镇城,宣府城守兵炮将其击退,黄台吉退往大同一带。后金军入寇的消息传来后,大明震动,初九日,京师戒严,同时兵部急令保定总兵陈洪范守居庸,巡抚丁魁楚守紫荆,防止后金军进入京畿之地。
七月二十三日,在王斗来到这世界的前五天,后金中路军攻陷了保安州,军民死伤无算,知州阎生斗自尽殉节。
王斗所在的靖边墩只是普通的烟墩,所以整个墩身以夯土筑成,并未包砖。如果包砖,就称为楼台了,周边的马圈围墙可达一百多米长,外面的壕沟更深,不过建一座楼台所需青砖至少五万八千块,白灰近百石,以大明的财力,只得在一些重要的地方建台了。
眼看就要到家,王斗内心也是喜悦,不由加快了步伐,很快,他就来到了靖边墩围墙外的壕堑旁,这道围墙高约四米,南向设有大门,门匾上写着“靖边墩”三个大字。门的上设有一个悬楼,内有擂石等守卫武器,并控制着一个吊桥,平时靖边墩的墩军出入,都要依靠这吊桥。
王斗小心避开壕堑旁几个暗藏的塌窖陷阱,来到大门前面,冲悬楼上高喊:“我回来了,快放吊桥!”
喊了几声,过了好一会儿,悬楼上才懒洋洋探出一个脑袋,看到是王斗,那人笑道:“王大傻子回来了?你挑水倒是挺快的,路上有没有遇到鞑子?”
王斗知道这人叫杨通,是一个马屁精,平时跟在甲长钟大用身旁狐假虎威,时不时以取笑王斗为乐,王斗向来对他没有好感,他不理他,只是喊道:“快放吊桥!”
杨通讨了个没趣,不由骂道:“娘的,你急什么急,我这不就放吊桥了吗?”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放下了吊桥,又冲围墙内喊道:“王大傻子回来了,快把门打开。”
很快的,吊桥放下,接着悬楼下的大门也打开了,一阵男女的吵杂声传了出来,几个脑袋出现在视线内,都是看着王斗笑,一人更是大叫:“王大傻子回来了?没有被鞑子抓去?”
王斗挑着水踏上吊桥,两个沉重的木桶让脚下的木板吱呀吱呀的响,他阴沉着脸,不理那些人,直接进入围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