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不完全的太阳之下,去拥抱不完全的渴望。
在这陌生的柏油庭院里,不断地否定自己,幻想着仿造生物的而来的你——我的心。
如果这个世上的一切都能长眠……曾经痛苦的事,悲伤的事,快乐的事,全部都能在这阳光里消逝。那我们的伤痛都成了秘密,就将我们的亡骸埋在这片温暖的金色中,永远的埋葬。
我想就这样一直一直的注视着你,抚摩着你,直到你熟睡,直到你死去……
虽然,我现在再也无法拥抱你,再也法让你听到我的声音,但还是希望,你能听到我的忏悔,希望你最后还能感到,在我们心中,这已经沦为不朽的爱。
十四年前,某警署休息室。
“这案子怎么回事啊?丈夫不仅杀了妻子还要杀自己的两个儿子?”
“我听说张家那个张平是怀疑妻子出轨,在争吵之中发生的事。”
“你们是不知道,但那天我正好执勤去看过张家那个现场,真是惨不忍睹啊!张家不只是人死了,还有那女人和孩子的内脏器官什么的都被剥出来了,想不到张平对自己的家人都能做出这种虐杀行为。”
“是啊,虎毒都不食子啊,何况还用这么残忍的方法。”
“不过,我们怀疑犯人当时精神状况异常,医生们猜测犯人是偏执性精神分裂症呢。”
“偏执性精神分裂症?”
“对,那个张平,难怪我看他平时不说话也不出门的,原来脑子早就有问题了,我听说这种病可是很危险的,不仅会看到幻觉,而且还会有严重的自残或自杀行为,发病的时候对家人朋友都会下手呢!”
“就是啊,按理说这张平早该被送去精神病院看管了,但他们家老婆偏不让,这下可真是害了自己啊。”
“唉,最可怜的是那两个孩子,他们还那么小。看起来感情一定很好吧,那个哥哥是那么的想保护自己弟弟。”
“是啊!虽然兄弟两个都在急救,但是小一点的那个已经断定没有存活的可能了。”
“那另一个呢?”
“如果器官移植成功的话就没问题吧,不过我听说这孩子损伤面积很大,需要移植的不仅仅一两处地方啊。”
“手术这么急,那器官什么的有源头吗?”
“他弟弟啊,这两人不愧是亲兄弟!经过检查,好像该换的东西都很匹配。”
“是吗?那两个孩子里,只有哥哥一个人可以活下来了?那以后,这孩子会很痛苦的吧,这样要一个人这样活着。”
“不不不,不是一个人,犯人的一个朋友已经决定要收养他了,听说那个人有自己的孩子比这张家孩子大几岁,说不定以后会像哥哥一样照顾他呢!如果这孩子真能活下来的话,也许就可以重新开始啊。”
“是啊,只希望他还可以忘记过去,可以得到温暖和幸福吧。”
问询室里的灯光好暗,充斥在整个空间的烟草味浓得让人不想睁开眼睛。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没有任何表情,她似乎就想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言不发的。对面穿制服的两个中年男人显然已经失去了耐性,无可奈何的用笔头敲击着桌面,呼吸越来越沉重。而陆离只是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看着她。
“越姒姜医生,请你说实话,死者在打给你的最后一通电话中到底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有听清楚。”
“经过检查,我们在犯人和死者的血液中都发现了大大超过正常摄入量的精神镇定类药物,根据初步证据,我们现在怀疑死者在诱导杀害。请你配合,帮我们确定死者和犯人当时的精神状况。”
“我真的不知道,萧默珩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让我怎么确定。”
“越姒姜,请你配合警方的调查。”
“当然是打电话求救啊!他让我救他!你们凭什么说默珩当时精神有问题,我很清楚,我几天前还见到他的,他根本没有疯,他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张良!”
越姒姜情绪激动的拍打着桌子,而前面问讯的两人显然被吓到了。
“对不起,越医生,请你冷静。我们只是想尽快弄清真相,你当然也有权保持沉默。”
“真相?真相就是张良把他杀了,你们判张良死刑啊!枪决,电椅还是毒气室什么的都可以……你们杀了他,你们快点杀了他啊!”
“对不起,我们明白你的悲痛,可是犯人作案时精神有问题,应该先安排治疗。”
“什么?不要治疗,不要!你们快点判决啊!”
“好了好了。越医生,请你先冷静,冷静,后面的事交给我就好,我们会处理的。”
出来之后陆离紧紧的抱住了越姒姜,让她把头埋在自己的怀里,陆离不断轻吻着她的前额,环着她有些颤抖的身体,想尽力越姒姜她安静一点。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越姒姜才抬起头坐回椅子上,用手撑着自己的前额。
“我们调查了一些张良的资料,你也知道,是吗?”
“我知道什么?”
“我在垃圾桶里看见了那份报纸。”
“没错,我知道。”她听着陆离的语气,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谁也不能从那个时候就去阻止啊,谁也不能。”
越姒姜身边的男人没有回应,他会意的点点头,再一次少有的拿出了自己的烟盒。
这也能叫蝴蝶效应吗?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却还是改变了他们的一生,他们的也许还有其他人的。当初在那二人心里的那一轮波澜,居然一直激荡到现在,或许,还会一直继续下去。
“不要……不要这样做……求你!”
明明是黑夜,天花板上装的明明是白色的灯管,可是他的视野里,都是刺眼的血色,只有一片化不开的红色。刚刚还吵闹不堪的房间里一下子就变得好安静,张良只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那些粘稠的红色液体就这样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慢慢的将他的身体淹没。
本来想还用力爬向桌脚边的人,可是张良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所有的感觉渐渐消失,就像这被从这个世界抽离,慢慢的从身体里抽离。
“不要……爸爸,你至少放过弟弟……至少……”
这个梦就像是将我推入死亡的深渊,黎明,恶魔将我丢出深渊,让我复活。伴随着日渐加深的罪恶,度过每一天,每一天,重复着令人恶心厌恶的虚伪和同情。当黑夜来临,我又将面对死亡。什么时候,才能让这样的日子不要再继续呢。
“我叫萧默珩,你呢,你叫什么?”
好亮,就像是回到了初夏的午后。
“我?”
真是难以置信,在那个人身边居然萦绕着阳光,那人身上还带着犹如初生青草般的味道,张良觉得,在这样的金色中,那人的身影是这么的不实。
“张良,我叫张良。”
“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我会一直保护你陪着你的。”
“是吗?”
“当然,我们一起回家了。”
“我……我还可以回家吗?”
还可以,得到爱吗?在这个比太阳还要耀眼的世界。
“怎么,你不过来吗?不想拉着我的手?”
“可是我……”
如果这里就是深深的地底,自己就不会渴望阳光和温暖了。
“来,就这样牵着我的手就好。”
如果这里就是深深的地底,自己就不会知道什么是绝望和寂寞了。
“快过来啊。”
如果,还可以这样活下去的话,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
“好,张良,我抓紧你了。”
如果自己还会活着,那一定,只是因为这个人。
在不完全的太阳之下,在一片金色的柏油庭院中,不管你是什么模样,不管是在几千几万朵,还是在这片无际的野玫瑰花丛中,……我也能找出其中的这个你。那么这样,我们敢已经不用再杀自己的,再也不要分开了。
城外的墓园中,越姒姜的陆离二人并肩站着。
还是陆离先开口:“我听说,张良……他是在疗养院天台跳楼自杀的,对吗?”
“是的,当场死亡。”越姒姜说着弯下腰,在那靠在一起的两尊墓碑中间整齐的放下了一朵瑰丽惑人的红玫瑰。
“这个,就是默珩最后交代你的话吗?”
越姒姜抬起头看着正闭上眼睛开始祭拜的陆离,有些惊讶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陆离继续说道:“我知道那家疗养院的天台,他们天台的那扇门永远是锁着的。你也知道,不是吗?”
越姒姜点点头安静的笑了,望向那片无云的天空,幽幽的回道:“对,没错,这就是他跟我说的。我只是,做了默珩最后想做的事。虽然直到现在,我也不想去相信。”
是啊,越姒姜怎么也没想到,萧默珩的最后一通电话不是求救也不是告别,而是让自己帮忙杀了他,杀了张良。
难道只有在地狱,他们才能完满的在一起吗?这爱啊,到底是什么呢?
睁开眼睛时,陆离抱住越姒姜,第一次亲吻了她干燥的嘴唇,陆离的动作很轻却又很自然,他将鼻尖贴在越姒姜的衣领边,平静的感受着怀中之人的气息。
“姒姜,都已经结束了。我们,将是另一个开始。”
Life goes by, death forever
And, death is just the beginning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