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蓝家三公子东奔西跑忙得很呐,哪都有他的影子。”
“你难道不清楚吗?人家现在是皇上跟前儿的大红人。为皇上鞍前马后的,能不忙嘛!”
“蓝家二公子不是太子的人吗?”
“蓝相爷还自诩为大周的第一忠臣呢,发誓绝不站队,结果呢?蓝家的事情你还不清楚?乱!”
“执乂司里面可都是皇帝的忠犬,今天来的人也不少。惹不得,也惹不起,可不要在这里给人抓了把柄去!”
几个碎嘴的家伙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噤声不言,但是各自心里还打着什么算盘,谁也不知道。
杨笑若有所思的往蓝三公子那看了过去,那人优哉游哉的晃着扇子,官家子弟纨绔的气势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
反观三皇子和太子两人,却是一脸如临大敌,四皇子南王太极打得有些吃力。他谁都不想得罪,但谁都不是善茬,不好对付。
朝廷,真是一个是非之地,杨笑想。
“蓝三省,我四弟算待你蓝家也不薄。你这算什么意思?”三皇子冷笑着突然发难:“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蓝三省斗大的字不识几个,鸡爪似的笔画还敢拿出来丢人?你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还是当真看不起我四弟?”
蓝三公子一来就被扣了一顶大帽子,火药味十足。
原本闹哄哄的喧嚣骤然停下,众人眼神交替,都不约而同的聚焦闹事中心,生怕错过了什么。
杨笑对这一幕十分的熟悉,在云深竹溪隔壁的大村里面,因为你家长来我家短的事情吵架,围观的村民们就是这个表情。
蓝三公子温润一笑,不慌不忙的接招道:“就算是鸡爪写的,那也是本公子自己的鸡爪。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礼轻情意重!我呀,可不像三皇子这样财大气粗,什么都想压过太子殿下一头。我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量……”
“另外……”他收起折扇,笑嘻嘻道:“都说了不要叫我蓝三省,我早些年就改名叫蓝思远了,下次可别叫错了。”
杨笑一口酒给喷了出来,险些被呛着。这位蓝三公子,真是让人有点……意想不到啊。
三皇子面色不善地瞪了蓝三省一眼:“你什么意思?我可没这个意思,你别血口喷人!”
“没这个意思?”蓝三省哈哈大笑道:“那你说,你送这南海珊瑚树是什么意思?太子殿下送的南海珊瑚珠本已经是稀罕之物,你却偏偏又送了十棵珊瑚树?这会不会太巧了点?我可真是好奇,三皇子殿下是不是早就打听好太子殿下送的贺礼是什么,所以提前做了打算?”
“你……”
“我?我如何?”蓝三省继续道:“太子殿下送的黄金百两足够让人咂舌,那三皇子送的这黄金千两,又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喜欢出太子的风头,又是什么?难道是别有居心?嗯?”
三皇子拂袖冷哼一声:“你这是小题大做,皇兄哪会在乎这点小事。”
太子满脸横肉的表情说不上好坏,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朝中早有传言,太子资质平庸,三皇子自二皇子落马后便开始蠢蠢欲动,小动作也做的不少。所以,他们关系不好,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从没有被这么摆在台面上说过。
南王被夹在中间,十分难做。
太子和他的三皇兄都不是吃素的,如今又加上了蓝三省这个搅屎棍,那真的是不弄个天翻地覆是不会罢休的了。
桌子底下的卫子高哼哼了两声,引起杨笑注意后才慢慢地评论道:“三皇子啊,离了他那个足智多谋的黄先生,就什么都不是了。以前还有卫家,现在呢,唉……连小小一个蓝三省都斗不过啊。”
杨笑不置可否的笑道:“那你呢?你以前是卫家的少爷不是吗?现在不是连头都不敢露吗?”
“你……”卫子高见说不过,立马凶相毕露,杨笑警告着压了压自己的刀,那凶相就立马缩了回去。
他低头不甘心地碎碎念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保家卫国,你竟然威胁手无寸铁的孩子,可真威风。”
杨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却深刻领悟了一句话的精髓:世上唯女子与卫子高难养也……
这么点功夫,那边的好戏也已经谢幕了,毕竟谁都不敢真正撕破脸皮,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好的,不然传到皇上耳朵里谁都不好过。
好歹也是在南王的地盘上面,被南王稍稍做做样子的劝解后,三人面和心不和地落座了。随着这场闹剧的结束,宴会才真正开始。
南王的小世子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倒是最后入场的三人吸引了大多数宾客的注意。
杨笑晃动着已经空了的酒壶,兴致缺缺的叹了口气。
张君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不远处,杨笑一愣,低头看去的时候,蹲在桌子下面的卫子高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掏出袖子里藏着的石子儿,莫名奇妙的笑了两声。
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笑,只是觉得,卫子高这个家伙,虽然性格不算好,但着实有趣得很。
反正,他讨厌不起来……
····
三七街还在,蟹黄包早年就不知了去向,原地只剩下了一家成衣铺和甑糕摊。
方跖十分忧伤的叹了口气,心中不禁感慨物是人非,眼神沧桑。只是,这种情绪弥漫不过三刻,他的眼角就飘到林浩手上的冰糖葫芦上面了。
林浩被方跖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慌,舔一口冰糖葫芦仿佛都是罪大恶极。
他吹了吹冰糖葫芦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忍痛割爱道:“师父,你想吃我就给你咬一颗。只能一颗哦!”
方跖正色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林浩欲哭无泪:“你个死鬼,我是小孩子啊!”
方跖险些吐出一口老血,瞪道:“你从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瞎叫什么?”
林浩委屈巴巴:“李寡妇就是这么叫王大爷的……”
方跖连忙捂住林浩的嘴巴,小心地看了一眼外面的车夫,小声的告诫林浩:“以后人家的大门要是没打开,就别学那些野孩子趴窗户,知道吗?”
林浩莫名其妙,但迫于师父的淫威,还是听话地点头,小手还保护着那串糖葫芦。
方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小孩子才吃的东西,我才不跟你抢。刚才逗你玩呢。”
林浩眼神狐疑,对死鬼师父的这句话一个字都不信。
方跖对于小徒弟的鄙视不屑一顾,翻了个白眼,转头自己继续伤秋悲春去了。
车子碾到石头抖动了两下,路边胭脂摊的味道幽幽传来,掺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方跖的眼珠子转了转,勾唇扬声道:“老夏,咱们先不去客栈,你先往右拐。”
那车夫笑了两声,打趣道:“那边可是烟花巷,你这个不正经的又想干嘛?”
方跖幽幽道:“猫捉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