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崖沿海某处荒岛,张鹏飞站在剑鱼号的船楼上,举着千里镜,看着海豹甲长梁蟹带着十余名身手矫健的海豹战士驾着两艘平底沙船向岸上划去,这两艘平底沙船的船头各摆着一门青铜佛郎机,一名海豹手里握着拉线,随时准备发射,他身后两名海豹则拿着子炮随时准备更换。
这种青铜佛郎机是八十斤青铜佛郎机的改进型,配十个子炮,可发射100粒散弹射程八十米,也可以发射鸡蛋大小的实心弹射程一百五十米。熟练的炮手一分钟之内便能将十个子炮全部发射,这就意味着每分钟其能射出1000粒散弹,要知道马克沁机枪每分钟才六百发,不过射程和穿透力自然无法和马克沁相比了。
上次万山之战后军士们便觉得八十斤青铜佛郎机这种武器非常好用,轻便且火力强大。所以到万山之后,张鹏飞特意在铸炮厂搞了个铜炮作坊,专门生产这种武器。但也有所改进,比如还在子炮上加了个把手方便更换;又将母炮的炮管加长,还用纸制成了一种密封圈加强子炮和火炮之间的闭气性,以增加射程。经过这些这些改进后,虽然火炮的重量增加了,但射程也提高了,使用更加安全方便,更具实用性。
在三名炮手身后的海豹们也是鸟枪换炮,他们手里握着修械所研制的新式手弩,这种弩身用实木制作,弩弓则是钢制,在弩身下设有摇杆,使用齿轮配合齿条上弦,简单省力且不易出故障。
自从上次万山之战以后,张鹏飞意识到海豹的稚嫩,便全力加强了海豹的装备和训练,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海豹的战斗力早已今非昔比。
沙船到了岸边,岛上却毫无反应,海豹便即下水,一半持弩一半持钉枪向岛上一处感觉已经荒弃的渔村摸去,转眼间便消失在张鹏飞的视线里,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又出现了,其中一人拿着两面红色的小旗向海上做了几个动作。
张鹏飞便知道这次又扑空了,他便问身边一个满面皱纹的中年渔民问道:“你确定这是石壁的巢穴吗?”
“回军爷。”中年渔民弯腰恭恭敬敬的回答:“这确实是石壁石老大的巢穴之一,小的常年在这一带打鱼,经常见到石老大手下的船在此停泊,不过石老大的巢穴可不止一处,就小的所知就有好几处,是以一年之中石老大的船队未必有一两月会驻泊在此处。”
张鹏飞听罢陷入沉思。他率大鹏水营来这琼崖一带已经快一个月了,除了到此处第十天的时候碰到一股七艘船百余人的小股海盗外,便再也没见到海盗的影子。他们虽通过当地官府高价雇佣了几个熟悉匪情的向导依然一无所获。
在这过程中张鹏飞还了解到,这石壁在当地老百姓中的名声居然还不错,原来他只抢劫海商和沿海富户,极少祸害普通百姓,有时候甚至用劫来财物周济一下贫民,博了个杀富济贫的美名。
但你要因此而认为石壁一伙是善男信女就大错特错了。张鹏飞之所以选择他作为目标,就是因为石壁海盗团伙不断洗劫琼州府和等地沿海,对官府震动极大,消灭其更显功劳。
石壁一伙也许不祸害贫民,那是因为贫民没什么可抢的;有时候他们也将劫掠来的一些价值较低又占地方的东西分给贫苦百姓,那是为了换取支持,等以后官军进剿时隐瞒海盗行踪和给海盗通风报信。但对海商和富户,他们可从来没手软过。
富人就该杀?这是什么逻辑?要知道为富者未必就一定不仁,如果一个社会人人都看富人如同看肥猪,那还有谁勤奋努力发家致富?都一个个游手好闲,带着穷疯的眼神盯着周围的人,看谁发家就去抢,那是一个什么世界?所以张鹏飞前世虽也是个屌丝穷人,但对所谓的杀富济贫最是反感了。
“你们在这一带打渔海盗不为难你们吗?”张鹏飞继续问。
中年渔民答道:“石老大手下的好汉们都很讲规矩,从不祸害我等贫苦渔户,有时还周济些许。”
“那你还出卖他为我军带路,良心过得去吗?”张择善凑过来问道。
中年渔民一手摸住腰里沉甸甸的银子,心想良心能卖几个银钱?他面色古怪的答道:“石老大一伙再仗义也是贼,帮官军抓贼是小的本分。”
“果然是个良民!”张鹏飞讥讽道:“良民啊,好好下去想一想,看看石老大一伙最有可能在哪里?要是再找不到,小心你腰里的银子!”
“小的这就去想!”中年渔民点头哈腰的下去了。
张鹏飞也是心中纳闷,出兵前还和那边通过消息,得到了不少情报,为何现在反而了无音讯了?这出来也快一个月了,难道要无功而返?
“大人,这样搜索下去也不是办法。”张择善说道:“不如暂且回师,待到风声一过海盗又出来劫掠,我等确定海盗的具体行踪,再出兵一战而定。”
百户张聪也道:“大人,这一个月来,军士们吃喝拉撒睡都挤在狭小的船上,体力消耗很大,普遍都有些精神萎靡,再拖下去恐怕影响士气。”
张鹏飞听罢心中一惊,这次出征的陆营军士有两个百户加上炮队共六百人,本来是用来攻击海盗据点的,大部分都挤在那十艘运输船上,消耗体力不说,要是发生个疫病可不是好玩的,但他事先已经做好了各种防疫措施。于是他连忙问:“是不是有军中发生疫病了?”
“不…是!”百户王和尚答道:“大人不必担心,虽然有几个军士生了病,但船上的医官检查过,都是普通的病症,已经将其隔离在一艘船上进一步观察,不会有大问题。”
张鹏飞陷入了沉思,他想也许张择善等人说得对,是该考虑退兵了,但这样劳而无功最是影响士气,所以他有些不甘心。
“大人,岸上有发现。”一直在关注手下海豹们行踪的海豹队长麦守义突然喊道。
张鹏飞连忙举起千里镜向岸上看去,就看到几个海豹抓住了一个怪人,那人跪在地上似乎在求饶,海豹向船上打旗语,说是抓住了个海盗。
张鹏飞连忙命令船上的旗手打旗语让海豹将那人送到船上来。海豹接到命令后,便将那人带上沙船,海豹们也全部上船,两艘沙船又向船队而来,到了船下,梁蟹等人抓住剑鱼号船舷的绳梯爬上甲板,将那人扔在张鹏飞面前。那人如同堆烂泥一样趴在地上,浑身都是泥土和黑灰,头上的乱发像鸡窝,脸上也全是黑灰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梁蟹甩了甩袖子上的海水,对张鹏飞道:“大人,这人便是小的们从那荒村一个灶台里扒出来的。”
张鹏飞点点头,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躲在那荒村中?”
“呃呃!”那人一阵怪叫,双手在空中拼命摇晃,好像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让他很惊恐一般。
张鹏飞手下的家丁们如临大敌,孙二虎和张瓶两人立刻上前用刀逼住那人,张瓶大声道:“我们大人问你话呢,再敢乱动小爷劈了你!”
明晃晃的刀锋让那人平静了一些,他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最后眼光落在张鹏飞身上,他摆弄着身体跪在地上说道:“小人见过大人。”
“你到底是谁?”张鹏飞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那人答道:“回大人,小的苏谷,是这附近的渔民,因为渔船翻覆这才流落海盗,为大人的部下所获……”
“大人,这家伙胡说。”梁蟹立刻打断他的话语,接着将一把腰刀和一小袋银子扔在怪人面前,大声道:“这些东西都是在这家伙身上搜出来的。”那锦缎银袋花纹华丽,显然不是一般的渔民所能拥有的。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那苏谷眼见无法抵赖,只得老实交代了。原来他是海盗石壁手下一个小头目,因为犯了石壁的规矩石壁要杀他,他侥幸跳海逃生躲到这荒岛上,打算躲几日再找船离开,没想到却遇到海豹,虽然他躲进灶台,但还是被揪了出来。
张鹏飞听罢便问:“你到底犯了石壁的什么规矩,他要杀你?”
苏谷脸上沾满了黑灰倒是看不出表情,倒是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好像在考虑怎么回答。
张瓶上前给了他一脚,喝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给我老实回答。”
“哎呦!小的不敢欺瞒!”苏谷呻吟一声,然后连忙答道:“小的那天晚上喝了酒,一时忍不住,就在附近渔村强睡了个小渔娘,这按石老大的规矩是要砍手的,小的心想这砍一条胳膊哪还有命在,不得已只好跳海逃了。当时恰好石老大听说官军要来讨伐,情急之下也不及细搜,这才让小的侥幸逃得性命。小的谢大人救命之恩。”说着苏谷竟向张鹏飞磕了个头。
张鹏飞心想也不知这家伙说的话能信几成,转念一想,这其实很好验证的,便问:“你说的那个渔村在哪里?”
苏谷答道:“就在西面十里处。”
张鹏飞也不多话,便命船队起航,沿着琼崖南海岸向西航行了大约十里,就发现岸边有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渔村,苏谷说就是这里了。
梁蟹等人上岸一打听,果然就在村里找到了苦主,这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个十四五岁女儿的普通疍户家庭,因为都是疍民,所以对梁蟹等人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便将事情的原委都和梁蟹说了。
原来因为石壁海盗团伙从来不祸害贫民,所以这渔村和海盗比邻而居却一直相安无事。但半个月前,一海盗却突然闯进其家里要对他家女儿行不轨,夫妻俩自然拼命阻止,但他们哪是海盗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打倒在地。海盗又将夫妻绑起来,就当着他们的面侮辱他们的女儿。说到这里时,夫妻俩已是泪流满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