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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重生是祸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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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扶风自妖市买了箫,欢快地回到十里亭,邀功般亮出手中那根长长的管状物时,辛沉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此乃笛,非箫。”

扶风歪着头一脸疑惑,他以前见过凡人吹箫,只以为这个形状的都是箫。

“横吹为笛,竖吹为箫。”辛沉接过扶风手中的竹笛,横于唇边,信手拈来,吹了一曲姑苏行。笛音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仿佛有暖风过耳,有春花妖娆,有碧波东流潺潺,绮叠萦散,飘零流转,入耳不由心神一静,洗尽尘俗。

扶风听得怔了,直到笛声戛然而止,他仍旧眼神放空,张口结舌,恍如身处秀丽姑苏,久久回不过神来。

辛沉执笛敲了一下他光溜溜的脑门儿,敲回了他的魂儿。

“少主,吹得真好听!好听!”少年捂着脑门眼里放光,激动地满脸绯红,原地蹦出三尺高。

大宣朝宰相辛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运筹帷幄纵横捭阖于朝堂,不矜不伐行为雅正于修身。辛相博学多通,善音律,尤善笛箫,每曲毕,凤凰来栖,高山仰止。听者皆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受到少年夸赞,辛沉甚是愉悦。

“少主,您稍等,我再去寻。这次,保准没错!”扶风迫不及待地道,“等我寻来,您一定再吹给我听!”

望着蹦蹦跳跳夺门而出的背影,辛沉勾起一抹笑,通音晓律、得妙曲而欣赏之的能力,无论是人是妖,皆有之。

扶风第二次回来,胸有成竹地拿出箫,满脸期待地望着辛沉。

辛沉又摇摇头,道:“此乃琴箫,非洞箫。”怕他不懂,又解释道,“琴箫较之洞箫,身细音小,常与古琴和,洞箫则宜独奏。”

扶风不耐地皱眉,选个箫而已,怎的如此麻烦!这笛笛箫箫,长得都一模一样,真真是闹心!可是当着少主的面,他又不宜发作,只好跺跺脚,又跑一趟。

第三次到辛沉跟前时,扶风一把扔过手中物事,“给,这回总没错了吧!”

辛沉堪堪接住,放到眼前仔细打量。

这是一把紫竹洞箫,通身被漆成黑色,通透光亮,箫尾缀着一根红色飘穗。辛沉拿在手里掂了掂,以往宫廷里皆用汉白玉箫,晶莹剔透,竹箫虽不及玉箫贵气,但胜在轻便称手,音质空灵。

信口吹了几个调子,音色圆润轻柔,幽静典雅。辛沉颇为满意。

摆弄了许久,一抬头,发现扶风还在,脸上写满了希冀。

“怎么,想听?”辛沉打趣道。

扶风使劲儿连连点头,拉过一张板凳,乖乖坐下,身后的尾巴摇得欢快而急促。

辛沉失笑,竹箫在他手上灵活地转着圈,他道:“想听我的曲,可是有条件的。”

“少主尽管吩咐,扶风能办到的必当鞠躬尽瘁!”为了听少主奏上一曲,扶风信誓旦旦道。

“不需要你死而后已,”辛沉轻笑一声,拿过案上一张纸递给他,其上字迹力透纸背,笔墨未干,“先去把清心诀背了吧。”辛沉吩咐。

“多谢少主。”扶风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尴尬地挠挠头,原来少主知晓他不知清心诀为何物。

辛沉摆摆手,“明日我便要抽检,回去有你背的。”

看着满满一页密密麻麻的正楷,扶风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大呼不好。

无视他的愁眉苦脸,辛沉整衣端坐,双手持箫,手指自然弯曲,箫声便娓娓而出。箫声低沉委婉,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如此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似远在深山、若入幽谷,隐有凄凉肃杀之象。

扶风觉得自己正夜宿古寺,凉夜如水,细雨沙沙。浓浓的雨丝,沁润着寂静的古寺,沁润着寺外的山峦,浓密的哀思铺展开来。忽而,箫声清丽起来,温柔婉转,扶风便看到于烟雨迷蒙深处,有人拾级而上,戴笠而归,那人的出现让他莫名觉得愉快起来,当是魂牵梦绕之人。扶风想了想,或许是父亲。

欢愉不过一瞬,箫声急转而下,扶风听到雷声隆隆,雨越下越大,分不清哪是山、哪是水,哪是古寺、哪是人。刚刚只现出一个模糊轮廓的人影湮没于天地之间,雨帘遮蔽了视线,悲哀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箫声呜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不绝于缕。古寺外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归于万籁俱寂。

一曲毕,扶风抽泣不止,哭又哭得不尽兴,便嚎啕起来。

“可是忆起什么伤心事了?”辛沉温柔的嗓音令扶风哭得越发惨烈。

“扶风……扶风想到父亲,想到……父亲临终前的样子。”

“他临终前说了些什么?”辛沉放下箫,走过去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的背。

“叮嘱我……叮嘱我要好好修炼,切忌贪玩好胜,切忌心浮气躁,切忌欲速求快吸人精气。呜呜呜……”扶风想到自己已经全然把父亲的嘱咐抛到九霄云外,愧疚夹杂委屈,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不知如何是好。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矣。”辛沉扯过自己的衣袂帮他拭干泪水,哄劝了半天,才把他送走。

阖上门,辛沉转过身,朝着西南角道:“狱使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屋子阴暗不易察觉处,一人缓缓步出,铃铛叮咛作响,一如之前的装扮,黑衣黑伞黑靴,通体漆黑有如桌角那只紫竹洞箫,周身阴寒,衬得他脸上越发苍白如雪,眼角的紫色裂纹比之前似乎更密了。

辛沉觉出他眼神有些涣散,面无表情,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紧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来人不说话,只盯住他不放,辛沉虽满肚子疑问,却也只好站着与他对视。

那人轻轻地眨了一下眼,一滴泪珠这么毫无征兆地自左眼滚落。

辛沉被那滴泪惊得后退一步。

同样被惊到的还有那滴泪的主人,他缓慢地抬起手拂过脸颊,触手的湿意让他呆滞了瞬间,辛沉看到他的手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眉头轻皱,那人略带不解地低头,用探究的眼神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手,或者说,手上那片湿意。

这是……泪?

“狱使大人……”辛沉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

“我怎么会在这儿?”狱使大人开了金口。

你怎么会在这儿?辛沉无语望天,本相也想知道你如何会突然出现在本相的房间,毕竟谁也不想天天跟阴差打照面。

“刚刚是你召唤了我?”狱使大人上下打量起辛沉,觉得似曾相识。

“召唤?”辛沉瞪圆了眼睛,“这话是如何说的?”

本相无事召唤阴差作甚,嫌自己在别人身体里待的时间太长,借尸还魂的日子过得太舒畅?

古不语收起手中黑伞,缩小了笼入袖中,自顾自走到桌边,自斟了一杯茶独饮。

他想起来了,这个人是昨日遇到的“夺妖舍的人魂”。

方才他正忙着收魂,忽闻一阵隐隐约约的箫声,未及辨析箫声何处来,他便已瞬间转移至此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古不语端着热茶觑着辛沉,须臾前还冒着热气的祁门红茶眨眼间冷却下来,杯壁结起冰霜。

“茶,还是热着喝好。”辛沉咧了咧嘴,陪笑道。

一饮而尽杯中茶,古不语用余光瞥了桌角的洞箫一眼,再若无其事地看了眼辛沉,只字未提召唤一事,便隐身离开。

辛沉:“……”

相比黑白无常,这个勾魂狱使真是奇奇怪怪,不好相与。本相的房间,是说来来,说走走的吗?如此不把本相放在眼里,到时我找阎王爷理论时定要参你一本!

辛沉忿忿不平了一会儿,打算也给自己倒杯茶败败火。

刚一碰到被狱使用过的那只茶杯,辛沉便有如遭受电击般猛地缩回手,冰冷刺骨,寒意像把剑透过指尖漫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直把他冻得牙齿打颤,咯咯作响。

奔回床上,扯上被子,半晌,那股透彻心扉的寒意才稍稍缓解。这种实乃人体所不能承受的温度,那位狱使大人这么喝下肚了。

辛沉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裹紧被子。眼睛瞄向桌上茶杯,发现方才还在桌上的箫不见了。

愣了片刻,他跳下床,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细巡视,硬是没寻到洞箫的半点踪影。

嗯?谁偷了本相的箫?

答案不言而喻。

不过,狱使大人拿本相的箫作甚?

辛沉于房内来回踱步,百思不得其解。

刚刚狱使来此,什么也没做,只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一句什么来着?召唤?没错,召唤,他说,“刚刚是你召唤了我?”

本相方才除了吹了一曲,什么都没做,如何召唤?

难道……

黄泉路上,彼岸花开。

古不语一手撑伞,一手把玩着一只黑色洞箫,是他从辛沉处顺来的那只。

方才是从这把箫里发出的声音?古不语盯着看了半晌,无果,顺手别到腰带上。

伞柄下悬着的铃铛叮叮当当,奏着亘古不变的幽冥曲。几百年了,原来自己也会像凡人一般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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