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昌海两人冲出去的时候,那四个人已经在砸蝴蝶的房门了,沉闷的撞击声在夜深人静之时,越发的清晰刺耳,也使得张昌海几乎是把肠子都要悔青。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几个不起眼的混混,竟是来找蝴蝶的!
不过此时此刻,却不是后悔反省的时候,也顾不上会引起蝴蝶的怀疑了,为了制止这几人的进一步行动,张昌海只能大声的喝斥,试图引开那几人的注意,同时,也加快了速度,迎面向着对方冲去。
“什么人?住手!”
“不关你事,滚开!”
听到张昌海的怒喝,四个混混确实惊了一下,回过头来,发现他们只有两个人后,却又恢复了镇定,其中两人还挥舞着砍刀嚣张的迎了上来,尽显出一副亡命之徒的凶悍之气。
只可惜,那并没有什么卵用。
张昌海是什么人?那是来自中央警卫团的警卫战士,用过去的话说,那就是大内高手!他出身武术之乡,从小就随家人习武,从军后,又因为出色的表现被选入中央警卫团,接受了最严格的训练,对他来说,这两个挥舞长刀凶态毕露的混混,全身上下可以说到处都是破绽,就跟两个沙包一样没什么区别。
一个快步前冲加前踢,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飞了回去,还没等另一个反应过来,张昌海又顺势一个转身擒拿加锁喉,将另一个瞬间按倒在地,并捏晕了过去,整个动作就如迅风闪电,行云流水一般,不仅简洁,有效,还透出一种异样的美感。
这个结果,显然是出乎了另两人的预料,在愣了一下之后,眼看着张昌海又向他们扑来,俩人竟是毫不犹豫的就扔下了自己的同伴,转身便跑。
“站住!”
跟在张昌海身边的情报员一见对方要逃,下意识的便掏出枪来,但还没等他举枪,便被张昌海按下手臂给压了回去,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赤手空拳的赶走这几个混混,还可以说是见义勇为的群众,但如果掏出枪来,那蝴蝶就算再傻,也该猜到他们的身份了。
看着逃走的两人,张昌海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去追——这两个人逃走的方向,正好是另一组人的潜伏点,他们是逃不掉的,而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并不是抓捕罪犯,而是要打消蝴蝶的疑虑,让他不至于对刚刚发生的这一幕产生怀疑。
蝴蝶房里的灯一直都是亮着的,这说明出事的时候,他根本就没睡,而此时,张昌海甚至都能隐约的看见那窗帘被微微掀开了一角,蝴蝶绝对就在后面看着。
怎么办?
短短的一两秒间,张昌海的头上就急出了冷汗,他所接受的那些训练中,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种情况下该如何的应对,但此时此刻,他又无法与专案组的同僚取得联系,一切都只能靠他随机应变。
好在,另一名安全局的情报员还算机敏,给他打了个眼色后,便扮作很是得意的模样走到那两名倒地不起的混混身前,将其中一人反手按住脖子,给提了起来。
“小赤佬,居然敢来这里偷东西?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还带着刀,胆够肥啊,你们这还打算是要入室抢劫还是怎么着?看来是真想吃牢饭了!”
“大,大哥,我错了,放过我吧,下次不敢了……”
“下次?没有下次了,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吧……老实点,有你苦头吃!”
情报员显然是个上海本地人,一口地道的上海话说出来,立马就将这诡异的气氛给冲淡了许多,而张昌海也马上醒悟,同样扮出一副市井之徒的模样,将另一个被捏晕的混混给拍醒,然后押着俩人便径直离去。
……
“啪~!”
重重的一掌击在桌上,老吴手指着张昌海,连点了好几下,却硬是没憋出一个字。
张昌海低着头,满面羞愧,低声说道:“这件事责任在我,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一切处罚。”
深吸了几口气,老吴似乎才缓过劲来,涨红着脸低吼道:“你说得轻松!这个责任是你背得起的?你不是不知道蝴蝶的重要性,我们费了多大劲才把他找到,你却让几个流氓在你眼皮底下搅了局,你平时就是这么保护首长的?”
张昌海虽然也是满腹的委屈,却根本无法为自己辩解。
失职就是失职,作为一名警卫,失败是没有资格去解释的,他没有事先预想到可能发生的险情,又没有在事发时及时制止,以至于出现了重大的安全事故,这是怎么都洗不掉的——现在还不知道蝴蝶到底有没有被惊走,万一蝴蝶足够机警,此时房间里恐怕早已是人去楼空,若是这样,那这件事的性质就足以将他送上军事法庭了。
当然,鉴于41案的特殊性,更大的可能则是无需审判,直接定罪。
这时,王珂轻声说道:“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昌海同志,毕竟情况特殊,事先我们谁也不知道这几个流氓的目标会是蝴蝶,而昌海同志也是怕冒然行动,会引起蝴蝶的警觉,这才没有及时出手……我认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要讨论什么责任的问题,而是要确定蝴蝶是否还在房中。”
一句话,让所有人顿时便陷入了沉默,而张昌海脸上的羞愧又更深了几分。
其实当几个流氓砸门的时候,事态原本还是可以控制的,可坏就坏在他当时太急着想要平息事端,出手的时候丝毫都没有留手,结果他是打得干脆漂亮,可这一幕若是被蝴蝶看到,那会是什么感受?他要不起疑心那才有鬼了。
但现在说这些显然都没用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唯一能期望的,也就只有蝴蝶的警惕性没那么高,又或者,剩下的那三十版邮票对他的吸引力足够大,否则,蝴蝶再次消失反倒在其次,怕就怕引起了他的警觉后,下次想再用同样的办法打进他的身边,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要确认蝴蝶是否还在房中,这看起来似乎挺简单的一件事,却成了目前最大的难题,否则,老吴也就不至于这么气急败坏了。
门关着,窗帘拉着,根本看不到房间里面的情形,而专案组的人又不可能过去敲门,问问‘有没有人在家’,至于说其他试探的办法……在目前的情况下,恐怕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事态进一步的恶化——现在还只是担心,毕竟还没有确定蝴蝶是否已经离开,万一这试探的行为成了压垮蝴蝶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才叫冤呢。
所有人都沉默着,因为谁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事实上,他们都知道,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不是什么都不做,直接等到明天,由李悦新带着邮票去赴约,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什么都不知情……往最坏处想,就算蝴蝶现在已经消失了,提前这么点时间确认消息又有什么用?与其再一次冒险,还不如静观其变,等到明天答案自然揭晓呢。
只是,一想到时间还有这么长,而在此之前他们却什么都不能做,那种无力感和焦虑,简直就能把人逼疯,也亏得他们都是情报战线的精英,都有着过人的意志力与定力,若是一般人遭遇这种情况,恐怕早就急得乱了方寸,让事情变得彻底不可收拾了。
沉默了良久,李悦新终于首先开口,轻声说道:“事情已经这样,急也没用,只能等了。”
老吴显然也想通了其中的轻重,无奈的轻轻点头。
望着远处依然亮着灯光的蝴蝶的房间,这一夜,所有人注定无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