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东方犹太人
对于中国的谈判代表而言，这场谈判给他们带来的体验与感受，绝对是毕生难忘的，无论是上级给他们制订的价格标准还是美方代表的反应，全都在刷新着他们的三观，感觉这个世界一夜之间就变得面目全非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老土’，或是太‘傻冒’，否则，怎么会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所见到的这一切？
其实这也难怪他们，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可没有经历过几十年国际经济浪潮的洗礼，几十年计划经济的体制，让他们对于成本和利润的理解简直可以用幼稚来形容。对他们而言，一件商品的售价基本就等于：生产原材料+工人的工资+一定比例的利润，而这个一定比例，通常情况下是绝对不能超过成本价格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否则，那不就成了黑心的资本家了？
每分钟六十万美元的制作费用，这价格让他们在谈判桌上一度都难以开口，生怕自己一说出来，对方就勃然大怒，然后拂袖而去……将心比心，如果换成是他们，那多半也就是这样的反应了，因为对方明摆着就没打算跟你合作，而且这样的价格也根本没办再谈，又何必再留下来自取其辱？
但结果，美国人虽然对于这个价格确实表现得很惊讶，却并没有因此而动怒，更没有中止谈判，除了一再的表示价格太高，完全超出市场的承受能力，反倒是主动提升了自己的条件，把原本每分钟一万美元的价格提到了五万，最后，后来又加到了十万，并给出了一大堆在中方代表们看来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承诺：比如每年将花费多少资金从中国引进多少部影片，比如将利用他们在美国的影响力，积极的为中国形象在欧美进行正面的宣传，甚至将在他们新的影片中加入一定积极正面的中国元素，让世界人民能更好的了解和认识中国……等等，那姿态，那诚意，就差在会场上身披两国国旗然后高唱中美谊万万年了。
多好的人哪！
在中国代表们看来，这样的条件已经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而根本就是天上在掉馅饼了，只要点个头，光是三部电影的特效制作费用就能为国家增加近千万美元的外汇收入，更别说还有这么多花钱都买不到的政治承诺——这是什么？这妥妥的就是政迹啊！这样的条件都不答应，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可惜的是，尽管在心里一个个都恨不得马上就跟对方签字画押，有必要的话，最好再还召开个记者会，用最快的速度把生米煮成熟饭，避免对方临时反悔，但在谈判桌上，他们却还是只能说‘ＮＯ’——因为上级首长早就已经为他们划出了谈判的底线，无论他们是否认同，在服从上级命令的这个问题上，都是没有第二项选择的。
好在，上级也知道这个价格有多离谱，还给出了另一项选择，否则他们就真的得怀疑上级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谈成这笔生意了……百分之十的票房分成，这在他们看来虽然还是有点过份，但基本还算是靠谱的，或许还不如每分钟十万美元的制作费用来得实在，毕竟后者可是实打实的能入账近千万，而这百分之十的分成究竟能有多少，却还难说得很——万一这电影拍出来不卖座，亏本都有可能，而要超过这每分钟十万美元的制作费，则意味着这部电影至少得卖出三千万美元以上的票房，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
就在中国代表满怀愧疚和诚意的给出这个替代方案之后，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美方代表并没有心怀感激和喜悦的答应下来，反倒真的怒了：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们都已经这么有诚意了！说好的中美友谊呢？说好的互助互利呢？知道你们技术投资成本很大，但再大，也不能这么狮子大开口啊，最多……最多我给你加到每分钟二十万，这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再多，我们宁可放弃这次合作！
卧槽，这是怎么了？
中国代表们一脸懵逼，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甚至还以为是对方误会了什么，刻意又解释了一下：咱们提出的只是百分之十的分成。而美方代表则依然愤怒的表示：你丫做梦！最多二十万……价格不行还可以再谈，但票房分成？亲，你真的想多了。
中方代表根本无法理解这百分之十的条件对于美国人而言意味着什么：１９７７年上映的星球大战，总票房高达７.７亿美元，而刚刚上映没多久的第二部‘帝国反击战’，全球票房也高达五亿多——这还只是正常技术水平下的成绩，如果使用这种跨时代的电脑特效来制作一部类似的电影，只要宣传到位，电影的质量是绝对不需要怀疑的，最保守的票房预期也不会比帝国反击战低多少，更多的可能是会远远超出星战，成为好莱坞的又一个经典品牌。
换句话说，这百分之十的票房，三部电影很可能就要分走他们差不多一两亿美元的票房总收入——这尼玛可比每分钟六十万美元狠多了，中国人果然都是狡猾狡猾滴！
到这时，中方代表们也算是品出点味道来了：就算再傻的人，看到美国佬这样的反应也该明白了——赶情自己以为没啥大不了的技术，在美国人眼里竟然这么值钱啊？而且他们宁可把制作费用加到每部电影数百万美元的地步，也不肯答应这看起来更稳妥的分成协议，连谈都没得谈，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在对方心目中，这几部电影的票房预期至少都是数千万美元，甚至是过亿，要照这么算的话，那上级给出的这个价格标准，就算不是合情合理，至少也是物有所值了。
心里有了底，接下来的谈判就轻松多了，双方开始在价格上相互拉锯，最后，当美国人把价格加到三十万美元之时，就再也不肯松口，陷入僵局之后，谈判也几次中断，甚至是弄得不欢而散。
说起来，这价格其实也算是不错了，按每部电影至少三十分钟的特效镜头来算的话，三部电影至少就能收入三千万美元的外汇——哪怕是对于中央首长而言这也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要知道１９８０年中国的外汇储备可是负数值的，整个国家不仅没有积累，反倒还倒欠了近十三亿的外债，这可是得全国十亿人来还的，而这三千万，却只需要十几个人在电脑前轻轻松松的就能赚到，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不动心，不满意？
眼见得美国人态度越来越强硬，似乎真有谈崩的可能，不单单是派出去的谈判代表，连中央首长都不禁有些担心了：在美国人开价只有一万美元的时候，总共也就百来万的生意，黄也就黄了，虽然可惜却也不值得心痛；可现在只要点个头，立马就是三千万外汇的进账，这要是谈黄了，谁知道过了这个村还有没有这个店？见好就收的道理并不难懂，何况蝴蝶给出的这个底价，在很大程度上也就是他自己随便估算的，根本没有经过任何专业的成本核算，所以也只能是作为一个参考——反正又不是真的拿超算来做这些动画，所谓的成本其实都只存在于纸面上，实际上这生意不管怎么做都没有亏本的可能，三千万那几乎就是纯赚的。
可是，还没等这边跟蝴蝶商量好要不要就这样答应算了，外交部和商业部又传来消息，另有几家美国和欧洲的电影公司也同样对中国的特效动画制作技术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其中动作快的甚至都已经派出了团队前来考察，虽然是比之前这伙慢了一步，但论实力和知名度，还真不比现在谈的这家公司差多少，基本都是行业响铛铛的领头羊。
有了退路，中国这边自然就用不着心急了——尽管这时候连蝴蝶自己都已经松了口，表示三十万一分钟的价格勉强也能够接受了，但政府方面反倒端起了架子：三千万的生意虽然诱人，但如果能变成六千万岂不是更好？
要说做生意，这年头的中国人确实差了点经验，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心机，在相关部门的安排下，几支新来的考察团直接就被安排在了跟之前这伙同一间酒店里面，连楼层都一样，安的是什么心，简直昭然若揭。
事实证明，这办法确实管用：在头一天见到这些国内的同行之后，彼德等人甚至都没等到第二天的谈判开始，直接就在当晚紧急约见了中方的谈判代表，表示愿意全盘接受中国方面开出的价格，也就是每分钟五十万美元的制作费用，但条件是在合同其间，中国不能再用同样的技术与其他公司进行合作——国产影片可以不在此列，不过在海外发行时，他们同样要享有优先代理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