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零章长歌当哭上
几乎是一转眼,外面便没有了抵抗声。下一瞬,审讯室的铁门猛然洞开,一群手持滴血尖刃的男子,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虽然内里剧烈的胆颤,但万伦还是声色俱厉道:你们是什么话音未落,便被人飞起一脚踢在小腹上,嗷地一声摔在墙角,抱着肚子呻吟道:我是朝廷命官,尔敢如此
回答他的是一只臭鞋,划一道诡异的弧线,正塞在他的嘴里,抗议声变成呜呜声。更不幸的是,在方才的撞击之下,他两臂完全失去力气,只能任由那鞋子插在嘴里,臭的要晕过去
看到他们敢杀东厂的人,还敢如此羞辱四品官员,那珰头便知道对方有恃无恐,自己做任何挣扎都是自取灭亡。于是垂手表示投降,道:你们是镇抚司的人吧少字来的够快的
哼,再晚一步,胡大人就要被你们折磨死了一个挂黑色披风,身穿淡黄色飞鱼服的中年男子转出来。看到他,那珰头不由自主的一缩脖子,这人他太认识了,正是仅存的两个十三太保之一,北镇抚司副指挥使朱十三
十三太保横行的时候,东厂的人见了是要下跪的,真是要打便打要骂便骂,比对孙子都不如。虽然今非昔比,但其余威犹存,又气势汹汹而来,把那珰头的最后一丝硬气都震散了。
但更让那珰头惊恐的,还是他身边立着的两人凌云翼和胡言清,两人面色惨淡,但紧紧跟在朱十三的身后,这意味着什么,傻子也清楚
啊,胡大人看到已经死透了的胡宗宪,朱十三凌云翼和胡言清大惊失色,抢过去围在他的尸体边,检查的检查,哭泣的哭泣,怒骂的怒骂,全都表达着自己的意外和无辜。
望着尽情表演的三人,那珰头头脑一片空白,只觉着自己像一条被狠狠耍了的可怜虫,早就入彀而无所觉
木然的看着那些人,把胡宗宪的尸身七手八脚解下来,抬出审问房。又被锦衣卫的人赶着,从审问房出来,他才恢复了一些,低头看看地上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尸首,竟看到了那两个行刑的番子,全都被一剑封喉
珰头先是有些诧异,但旋即又了然,不由暗暗哂笑道:没想到吧,蠢货。只是永远不能知道,哪个是该死,哪个是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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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是午夜,漕运分司衙门正堂,还是灯火通明。
正位是空着的,朱十三和凌云翼东西昭穆而坐,胡言清甘陪末座。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悲伤和担忧,仿佛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一个百户立在堂下,低声禀报着:搜查了那东厂珰头和万伦的住下,但他们似乎已经察觉了风声,提前销毁了往来文移,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听到这话,胡言清不禁看凌云翼一眼,心中为免嘀咕,这厮到底是先知先觉,还是根本就和他们是一伙
感觉到他的目光,凌云翼和他对视一眼,一脸的坦然。
这时朱十三道:二位大人怎么看
哦凌云翼这次的反应要积极地多,他缓缓道:提前知情是肯定的,但他们不大可能把所有证据都毁了。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一眼朱十三道:只要两人不是蠢透了,必然知道那些东西是能防身的。以下官愚见,大人不妨查查,他们的随员有没有缺额。
嗯,有理。朱十三颔首,吩咐那百户道:照凌大人的意思做。
喏那百户抱拳下去。
待他一走,朱十三正色道:二位大人,本官十万火急而来,是领圣命阻止都察院与东厂相互勾结,私讯胡宗宪大人。说着面现愧色道:然而虽紧赶慢赶,却仍晚了一步,胡大人已经惨死他们的酷刑之下本官罪过不小,回京后自有上司惩治,然而现在事态严重,只能觍颜在此,先问问二位大人,该当如何向京城上报
想到胡宗宪那伤痕遍体不成人形的尸身,几人都是一片黯然,无论胡宗宪是否有罪,又无论他们各有何种立场,一代国士竟落个如此收场,实在是叫人心灰意懒,难以振作。
然而别人的遭遇再悲惨,也只是故事。胡言清遭此巨变,尚在懵懵懂懂。凌云翼却知道,别看他们现在全须全尾的坐在这里,那是因为这朱十三需要他们做污点证人和目击证人。然而这哪儿做得了准如此云诡波谲的泼天大案中,所有人的命运都风雨飘摇,怕连他本人也福祸难测,又岂能保的了他们
要想保住自己,还得靠自己,而这次上奏正是最好的机会,如果能让那幕后的贵人,清楚自己的态度,才有可能存一利用之心,这样才会有一线希望,度过此危难之局,甚至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心念电转间,凌云翼定下注意,便对朱十三道:上差不必过于忧虑,您用最短的时间从京城赶来,又采取立即最果断有效的手段解救胡大人,只是谁也想不到,那万伦与东厂之人竟丧心病狂,已经把胡大人活活打死。此乃对方之暴行所致,也是胡大人命数所司,非人力所救换了任何人,都不能比您做得更好,除非他能插翅飞过来。说着朝胡言清轻咳一声道:本官定会和胡大人禀明朝廷,必不会让您受了委屈。
啊,是是看到凌云翼如此的恭顺的态度,胡言清终于有些开窍,点头连连道: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凌云翼拊掌道:那万伦与东厂之人倒行逆施,迫害硕德老臣致死,其罪行已是天怒人怨,合该千刀万剐,我等也会如实禀明朝廷
虽然与这两人虚与委蛇,就是为了他俩这番表态,但朱十三还是欣赏胡宗宪那样宁折不弯的铁汉子,对这两个见风使舵毫无气节的官员十分不齿,故意问道:若是如此,怕对二位大人也有些干碍吧少字
呵呵胡言清感到有些尴尬,凌云翼却面不改色道:我等也是有罪不查之罪,但越是待罪之身,就越要坦白从宽,岂能文过饰非错上加错
一番话真是冠冕堂皇,让朱十三也不禁暗赞道:这光棍虽然无耻,倒真是个人物再说这两人用处还大得很,他也不便过多纠缠,于是点头道:二位大人果然是坦荡君子,在下这样说,倒显得小人了,说着一拍胸脯道:不过你们放心,这次能顺利控制局面,离不开二位大人的深明大义和全力配合,在下虽然人微言轻,但还是会尽力为二位大人说话,相信朝廷不会因为二位的一点失误,而怪罪你们的。
多谢上差美意。两人赶紧起身叉手道谢。
不必客气。朱十三也起身抱拳道:我们是同舟共济。
对,同舟共济。两人激动起来道:同舟共济
那事不宜迟,咱们就在这儿分头写奏章,朱十三道:将这里的事情上奏朝廷吧
正该如此。见锦衣卫已将纸笔摆上桌案,两人心中苦笑,点头称是生活就像,如果不能反抗,就尽量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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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棋盘胡同,沈府。
回京已经三天了,沈默已经不在家人面前假装无事,他将自己整天整天的关在后书房,不管是老婆”孩子,还是幕友师爷都一概不见。就连送来的吃食,也一点不动。
一家之主陷入这种死寂,整个宅院都变得安静无比,所有人都不敢言笑,只有不懂事的娃娃偶尔哭两声,也很快被女人哄好
书房内纸张满地。沈默长发披散胡须连腮,修长的手指和衣袖上,沾着乌黑的墨迹,浑没了昔日的潇洒干净。他却毫无所觉,在那里提笔疾书,桌上地下墙上,尽是写满了字的宣纸。这不下两三百张的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两个字吃人
吃人吃人吃人我们可以改了,从真心改起要晓得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这世上
我们要不改你吃我,我吃你,即使人再多,也会给女真的人除灭了,不,其实是我们自己吃自己
屋里面出了百花花的纸就是黑沉沉的字。他的身子一直在微微发抖,仿佛屋顶直接压在他的身上万分沉重,动弹不得,这沉重是如此真实残酷,令人绝望,但他仍然要呐喊,无声的呐喊:我们立刻改了,从真心改起要晓得将来是容不得吃人的人
分割
在机场码出短短一章,明天便恢复更新,并把欠账补齐。恩,这次受教育了,才发现俺的读者,是起点最可爱的,俺再不用功,就太对不起诸位读者了。
第八一零章长歌当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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