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五章火并中
带着经略大人的殷切希望。胡勇孤身上路了。对赖匪隐藏的大体方位,官军并非一无所知,大概就在下历一带方圆百十里的山区内,只是因为赖匪分散在各个山头,击其一余者皆惊走;若大军压境,又会闻风而动远遁深山,让你无法围剿。而且山上尽是易守难攻的险隘,强行攻打损失必定极大,所以在与众位将领商议之后,一直没有进剿此处,以免打草惊蛇。
胡勇独自背着褡裢挑着担子,来到了下历境内。与这片尽是崎岖小径的土匪窝子相比,龙南那边简直是康庄大道。好歹那边还有些平原盆地,这边却尽是山高林密乱石穿空,抬头最多只得一片巴掌天,侧首两耳满是呼啸声。仿佛有怪兽潜伏身边,时刻要择人而噬一般。
胡勇饶是胆大包天,一个人走在这样的道路上,也是心中打鼓不止,偶尔有只鹧鸪冲到天上,都能把他吓一大跳。到了夜里。又冻得他直打哆嗦,索性就偷喝送给李珍的好酒御寒。一尝才发现,人间竟有如此佳酿,于是忍不住就着那红枣桂圆,一口接一口尝下去若不是听到有说话声从远及近,他能把整整一坛都喝下去。
把仅剩下的两粒红枣桂圆用纸一包,胡乱塞进褡裢中。胡勇从大树后探出头来,只见是六个腰里别刀的男子,一边说笑着,一边在当先一盏灯笼的指引下,从他身边擦过,往远处去了。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还持刃行走的必不是好人,胡勇想一想,便将手中的酒坛子往地上一扔,就听啪地一声,差点没把那六个人吓死。
待他们定下神,那灯笼一照,就见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嘿嘿笑着站在那里。
兀那鸟汉子,大半夜的想吓死人吗。那打灯笼的小头目喝骂道。
抱歉哈。胡勇打个酒嗝,一脸无所谓道:跟你们打听个人,知道李珍住哪吗。
几人相互看看,心说这家伙脑子没病吧,大半夜的孤身一人跑来找人那小头目给手下递个眼色,狞笑一声道:管你谁谁了,还是先拿下吧说着几人便一窝蜂的扑上来。
胡勇早料到他们这一手。看好了山道狭隘,对方人再多也铺展不开,便不闪也不避,反倒奔上前去,飞起一脚踢翻一个,再一拳打倒一个。这时对面两人的朴刀也劈到了他面前。
胡勇已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却不慌也不忙,仰面一个铁板桥,硬生生的贴在地上,双腿猛地蓄力,一个兔子蹬鹰,正中那两人心窝。把他俩打横踢了出去,又撞倒了身后两人。
胡勇刚刚爬起来,便听得脑后生风,他想也不想,身子一踅,便避开了身后的一刀原来是起先被他打倒的那个,想趁机偷袭他一下。说时迟那时快,胡勇的右脚早踢起,直飞在那人的额角上。踢着正中,那人往后便头。胡勇却不依不饶,追入一步,像踢沙袋似的猛踹几脚,一边打还一边骂道:这么多人打一个,还要偷袭,俺真瞧不起你们
六条大汉转眼间便被他打得屁滚尿流,这下是彻底服了,磕头大喊好汉饶命。胡勇这才住了脚,坐在道边的石头上,让他们排一溜跪在面前道:俺就打听个人,你们不说就算了,干嘛还打人呢挠挠腮帮子道:莫非那李珍欠你们钱
几人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恐他又要暴起打人。
那你们认识李珍吗。胡勇吹胡子瞪眼的问道。
认识,认识几人又使劲点头道:他是咱们寨子的二头领。
他家住哪胡勇在这山林子里转悠了两天,还是第一次碰见人,实在不想再瞎找下去了。
北边十里地的牛尾山。几个土匪一心送瘟神,倒也没瞒他。
早说不就完了吗。胡勇咧嘴一笑,拍拍屁股起身,对那小头目道:来,把他们都绑上。
看看胡勇手中的钢刀,小头目只好乖乖听命,将五个手下反剪绑了,然后都捆在一棵大树上。
胡勇检查一番,又亲手紧了紧,再望向那小头目,小头目为难道:咱不会自缚
谁让你自缚了胡勇笑骂一声,把身上的包袱,还有那坛子酒递给他。自己只提着钢刀道:带路。
在那小头目的带领下,走了十几里山路,终于在天亮的时候,来到了传说中的牛尾山。
胡勇深吸口气,便大喇喇的撵着那小头目拜山。果然在吼了两嗓子后,招来了一片虾兵蟹将。
见这么多刀枪指着自己,那小头目唯恐误伤,大叫道:我是巡山队的,这位大爷想要见二当家,我就把他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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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珍自从那次宴会不欢而散,整日就在自己的牛尾山上饮酒耍乐,高低不再去总寨露面了。见他和大龙头的裂痕越来越深,栾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时常过来找他喝酒,想渐渐把他的心结打开。
李珍终究是涉世未深头脑简单,让姐夫整天说啊说的,终于不那么生气了。这天栾斌正在这儿做最后的工作,想让他回去给大龙头道个歉,谁知李珍死要面子,高低就是不答应,两人正在这儿磨叽呢,外面来报说:大少爷,有人来看您来了。
哦。什么人李珍正不想听姐夫絮叨,闻言立刻道:把他带上来吧。
胡勇被几个穿着黑色衣甲的男子,押送着进到大厅之中,他明显感到这几人的身手气势,都不是那些小罗喽可比,看来就是传说中的黑甲军了,心说怪不得李珍一个二世祖,能在赖匪中坐第二把交椅,原来是有本钱的。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派你来的一声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胡勇定定神道:不知道这里说话方便吗。
都是我的生死兄弟。李珍一脚踏在虎皮交椅上,一手叉腰。霸气外露道:但说无妨。
小人胡勇,我家经略让小的问大王好。胡勇便深深一躬道。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李珍唬得双脚都蹦到了交椅上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家经略问大王好。胡勇这次仅微微欠身道。
你当真是沈默派来的李珍双目游移不定道:怎么证明
这里有我家经略的亲笔信。胡勇取出贴身的油布包,从中取出一封信,展平了交给身边的黑甲人。那人便将那封信呈送给李珍。
李珍却不接,翻白眼道:我他识字吗。说着对身边的栾斌道:姐夫,你给瞧瞧。
栾斌便接过来,展开一看,只是一封很普通的信件,信中的措辞便如朋友间诉说思念,问寒问暖一般,再就是说让人给他带了些礼物,并没什么稀奇的。反复看了几遍,都没察觉出不妥,栾斌摇摇头道:真是咄咄怪事,他一个三品高官,吃饱了撑的给你个土匪送什么礼
嘿嘿,这正说明我不凡啊。栾斌却大感面上有光道:连东南最大的官都这么奉承我,那些瞧不起我的是不是瞎了眼说完便大喇喇的问胡勇道:都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啊
本有两车腊味,还有两个美姬。胡勇信口开河道:结果半道遇到土匪给劫了,就逃出我一个,就只剩下一坛酒,还有这个包袱。这些话可不是沈明臣叫他说的,他只是习惯性的往大里说,不然觉着太寒酸了。
说完他把背上的褡裢取下来,连同那坛子酒,交给了身边人。
李珍让人把东西搁在桌上,栾斌去解那褡裢,他却拿起酒坛子,拍开泥封道,一股馥郁的酒香便飘出来。李珍耸着鼻子嗅了嗅,不由大喜道:是这味儿,可想死我了说着抱起坛子咕嘟咕嘟引一通,然后递给栾斌道:尝尝真正的酒吧,咱们喝得那都是些猫尿。
栾斌却不理他,两眼盯着打开的褡裢出神只见一堆珠玉首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显然皆非凡品。他把这些耳环戒指项链之类的分门别类数一数,结果正好是八套完整的首饰。
为什么是八套呢栾斌不由奇怪道。
我有一个姐姐七个婆娘,当然要这么多了。李珍满不在乎的喝着酒,道:看不出来,这么大官儿,心还挺细的。
那褡裢里除了首饰之外,还有两万两银票,这么处心积虑的大手笔,也就是他这种粗人,还能满不在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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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斌阴着脸,看着最后一个小纸包,他直觉这才是这出戏的真章所在。结果打开一看,只见是一颗红枣,还有一粒桂圆。
呵,还有下酒肴啊李珍捏起那颗大枣,便要往嘴里送,被栾斌一巴掌打掉,有些恼怒道:就知道吃,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哪能有什么意思李珍讪讪道:给我补补身子呗他倒认得,都是补气血的东西。
大枣当归。栾斌无奈道:暗含着当早归之意。
当早归李珍愣住道:他要归哪儿
归降。栾斌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道:就知道黄狼子给鸡拜年,不会安好心的。挖墙脚挖到咱们头上来了
我不是都说过了,绝对不会投靠官军的吗。李珍使劲挠头,朝胡勇大声道:送多少礼都没用说着一挥手道:滚吧,别再来了,不然下次休想回去
胡勇没想到任务完成的这么轻松,耸耸肩膀道:既然您收到了,那俺就告退了。说完转身便想离去。
慢这时栾斌却出声道:不能让他走便有人见胡勇拦住。
哎,姐夫李珍劝道: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再说人家也是一番美意,咱们不接受也就算了,再扣人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你个糊涂蛋栾斌见他还木知厥也,气愤道:这话只有大龙头能说,你算哪根葱有资格代表咱们跟官府会面吗。说着指指那胡勇道:要是把他放回去,这个跟官府私下交通的罪名,你可就坐实了,这不给大龙头寻趁你的机会吗
让他这一说,李珍也有些害怕了,结巴道:那,那怎么办把他杀了
那还不是黄泥巴跌到裤裆里,你怎么说得清楚栾斌道:听我的,赶紧把这人,还有这信,这些东西,都给大龙头送去。
这样李珍有些不快道:岂不显得我怕了他
栾斌恨不得抽他个大嘴巴,拍桌子跺脚道: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咱们七十二寨的存亡重要说着怒气冲冲道:这两天我跟你磨破嘴皮子,难道一点用都没有
李珍还真怕他姐夫发火,只好投降道:都听你的,都听还不成终究还是让栾斌,将胡勇绑缚总寨,和那些礼品信件,一并呈给大龙头。
胡勇这个郁闷啊,一路上都使劲瞪那栾斌,暗道都怪你多事,要不老子就侥幸过关了。不过他也知道,此行本就是九死一生,没有栾斌,也有别人出来捣乱,只能横下一条心,也好博个青史留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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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斌跟了赖清规将近二十年,太了解这位大龙头了,深知此人看似豪爽大度,实则疑心病很重,如果被他先入为主,问题就不好交代了,所以马不停蹄的将胡勇送了过来。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因为他忽略了一点是总寨的人把胡勇带来的,自然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回报给大龙头。
所以在他到之前,总寨里面已经炸开锅了,一群人围着赖清规义愤填膺,都说李珍肯定被官府拉过去了,这都回来了还勾勾搭搭,说不定下一步,就是把咱们献出去,作为他投靠官府的晋身之资呢
这就看出平时为人的重要性,李珍那么年轻,就爬到众人头顶上,成了山寨的二头领,本就招人嫉妒,他又飞扬跋扈,早就把人都得罪光了,所以关键时刻,满堂没一个替他说话的。
赖清规面色阴沉的听着,始终不发一言,但看他的表情,大家都知道,这回是勾动大龙头的真火了。正要趁热打铁,撺掇他抄了李珍的老巢,便听禀报道:三当家回来了。说话间,只见栾斌押着个高大的汉子走进聚义堂中。
众人竞相编排李珍,可没人愿意得罪栾斌,这下便都不吱声了。赖清规面无表情的望向栾斌道:老三,你身边绑着的是什么人虽然已经猜到,他却依旧要装糊涂。
是官府的使者。栾斌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与赖清规,还着重强调了李珍坚决的态度,道:二当家当时就想杀了此人,但被我给劝住了,如何处置,还是要听大龙头的。
赖清规面色稍缓道:多大点事儿,你们自己处理就行了。这当然是屁话,也不知方才是谁的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二当家说,既然事情涉及到他,就必须大龙头定夺了。栾斌根本不信他这套,让人把胡勇带来的东西悉数呈上但不包括那喝剩下半坛的酒,那枣核与桂圆也不在其中。
赖清规嘴上说不看,一双眼却死死盯着那些珠宝银票,心中一阵阵的冷笑,人家堂堂三品大员,东南六省经略,凭什么巴巴的给李珍送礼肯定是这小子被俘的时候,跟官府许下什么了沈默怕他变卦,所以派人来笼络住他。
心里彻底起了疑惑,但他并不急于盘问,因为他知道,有栾斌在场,肯定会帮李珍说话的,所以得改天再说。于是他装作很随意道:押下去吧,这种人不值得浪费时间。
栾斌心里却不踏实,道:大龙头,这种人应该当场处斩,以警告那些三心二意之人。
我的兄弟都跟官府不共戴天,那是绝对不会的。谁知赖清规却来了这么一句,似笑非笑望着栾斌道:莫非三弟的兄弟中,有这种三心二意之人
大龙头说笑了栾斌艰难的笑笑,知道不能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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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争取八点以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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