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少女姿貌竟在洪招娣面前慢慢变化,化做一个与洪招娣年龄相若,容貎眉目身段精致无比的白肤少年,半裸了上身,哀切乞求的望向洪招娣。
洪招娣见状,暗笑这妖果然与单纯的妖兽不同,既然以人类之念为修行根基,定是惯常揣摩人心的,知道随情势对像而变化外貌,于是道:“你是何物,为何在此为祸乡镇?”
“洪姐姐,问他这个做什么?”颜飞白在旁边插嘴道,“一剑斩了他,自然现出其本来面目。至于在此为祸,妖么,还要什么理由。”
他之前跟随舌华真人四处游历,为祸之妖亦捉过数场,都是这么干的。而且妖虽修行艰难,却比妖兽多个好处,那就是很早就能化形,并精通此道。他见这道行低微的妖化做美貌少年来诱惑洪招娣,心里不知怎地,就很不舒服。
那妖听颜飞白这么说,却是马上慌了神,忙朝洪招娣垂泪,竹筒倒豆子道:“这位姐姐,我原不是本地的妖,是北海的一条青环海蛇,此次远道而来盗人元阳,也并非是为了自己。若姐姐饶命,我从此情愿侍奉姐姐枕席箕帚。”
说完,此妖脸泛桃花,眼横秋水望向洪招娣,竟是媚态美态百生,动人心魄。
洪招娣见状,脸上不动声色,却放缓了声音道:“既非为了自己,那是为了何事来此作祟为祸?”
颜飞白见那妖自荐枕席,洪招娣又隐约露出缓和之态,心中就有些急,那妖察言观色,却大喜道:“北海离物岛岛主楼金变,不久前新得了继承人。我住在附近,平素受其照拂,为着恭贺之喜,便打算取人元阳魂魄炼个元魄珠,以做贺礼。因我道行低微,人多的地方去不了,也怕被有道行的捉了去,只能到这偏僻之地来取元阳,谁知还是遇上了姐姐。”
说完,目露期待,眼巴巴看着洪招娣。
洪招娣听这妖说完,心中蓦然惊悚,这妖所说的话却是编不来的。楼金变新得了继承人,而且大张旗鼓的宣扬了出去,连周边的小妖都知道了,按照众人离散的时间推断,这个继承者很可能就是袁晴蛉。
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在袁晴蛉和吕碧茗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将此事暂时在心中压下,洪招娣转眼看见那妖目光涟涟,掌中青色剑芒暴涨,一剑便朝其颈项斩下。
那妖猝不及防哀嚎一声,头颅便滚落在地,随即化做一条约两米多长,断头的青环海蛇,弯曲盘在地上。
颜飞白没料到洪招娣会如此,既惊又喜道:“洪姐姐,你怎么把他就这样斩了?”
“此等妖物祸害人间,与我等道不同不相为谋,留着有何用处?”洪招娣收了剑芒,淡淡道。
还梦山脉之上,各大仙门之内,有许多修真者都饲养各类灵兽灵宠,蔚为成风。但若有人胆敢饲妖,那就是邪魔外道所为,冒天下之大不韪了。且不说这妖情愿侍奉的话可信与否,就是真的,她也不想当那个出头椽子。
“洪姐姐说的好,我辈修士正当如此。”颜飞白在旁边溜须拍马,搓着手道,“此妖既已伏诛,嘿嘿,那我便去叫那些镇民出来罢。”
洪招娣知道到了他收取报酬的时候,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道:“去吧。”
颜飞白得到肯首,笑嘻嘻的跑去四处敲门,扬声道:“妖物已伏诛!大家出来吧!”
他大声宣扬之后,过了一会儿,以万镇长为首,原先关门落锁的镇民们呼啦啦涌了出来,慌慌张张道:“那妖怪死了?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颜飞白挑了那头青环海蛇的尸首,在灯下展示给众人看,道:“正是此物作祟,如今已被我们除去。”
众人见那青环海蛇尸首粗长,颜色艳丽,非本地常见之物,皆啧啧称奇,又有些惧怕嫌恶。万镇长壮着胆子上前,拱手为礼道:“此物仙师如何处理?”
颜飞白笑道:“说起来,此物倒是件好东西,拿去煲汤做菜也好,皮剥了硝双靴子也罢。”
他这话还真不是乱说,这蛇若是未成妖,沿海人家确有拿此物煲汤做菜的。
万镇长闻言却冷汗直冒,连连摆手道:“不敢!万万不敢!还请仙师帮忙销毁料理了吧,老头子一镇人都感念!感念!”
颜飞白有心卖弄本事,当下拿出张火符拍在海蛇尸首上。只见没过多久,这尸首就被烧成一截焦炭,再轻轻一抖,便化作飞灰。
万镇长见状稍微松了口气,颜飞白道:“老人家,此番我们除妖,出力自不必说,所花工本费亦是不少,这报酬可不能少了轻了。”
“仙师放心,那是自然。”万镇长躬身陪笑。
洪招娣在旁看着,没觉得颜飞白坐地起价。虽说此番捉妖只花费了两张低级纸符、几粒种子,但在俗世是捧着百两金千两银,亦难换取的,之前收的那根古银簪在她看来也就堪堪回本。这万镇长望去有些身家,颜飞白帮人捉妖总要赚点,多收些报酬,也是理所应当。
正在这时,西南角的那间屋子里忽然传来妇人尖利的哭声,“栓儿!我的栓儿啊!!”
万镇长听见那哭声,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转身朝西南角那间屋子走去。洪招娣和颜飞白见状,亦跟在他身后。
屋子门是大敞着的,洪招娣一眼就看见个三十许的中年妇人,坐在床前扒着床沿,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床上卧着个面色腊黄,病恹恹,瘦至皮包骨的青年。只见他双目紧闭,唇瓣发白干裂,呼吸急促粗重,显然情况很是不好,想来就是万镇长的孙子。
“仙师,两位仙师!”万镇长眼含泪水,转了身朝洪招娣二人行礼道,“不知我孙儿这样,还有没有救?”
“我们只管捉妖,治病救人非我等所长。”颜飞白挥了挥手,“你们还是找个好大夫瞧瞧吧。”
万镇长跺脚落泪道:“这等妖缠枯竭之症,大夫却哪里瞧的来!之前也有人被那妖物缠身之后未死,找大夫来瞧的,不过开些补气强身之物,最终都难逃一死。”
洪招娣见万镇长哭的可怜,思忖片刻之后,道:“治病救人确实非我等所长,但出手一试亦无妨,只两件事要先讲明白。”
万镇长如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忙道:“仙师请讲。”
“第一件,治不好,甚至病人在治疗途中死亡的话,与我等无关。”洪招娣屈指道,“第二件,酬劳亦要加倍。”
“那是,那自然该如此!”万镇长连连点头,凄切看了眼床上的孙子,“仙师出手都治不好的话,那便是他的命数了。”
洪招娣点了点头,上前走到床边,捉住那病弱青年的手腕。
木系三大基础术法之中,其中有一项正是治疗术。只是她虽修习过,却一直没机会出手。
眼前这青年虚不受补,她身上的疗伤灵药带了不少,却都是修真者所用,凡人用的话冲击过大,恐怕会起到反效果,正好用来给她的治疗术练练手。
洪招娣自那病弱青年的腕脉处释放一缕灵气入内探视,发觉其全身经脉骨骼都呈半焦灼萎缩状。若是之前被吸元阳的青年也都如此,难怪补气强身之物对其无效,死前尸体缩的像猴子般大小。
洪招娣只学过基础的治疗术,见此情形亦别无它法,只能硬生生用自身灵气一点点浸润青年的经脉骨骼,缓解焦灼、扩通修复萎缩的部分。
说起来并不复杂,但操纵灵气在别人的筋脉之中运行,又要修复扩通,不比在自己体内运行般通畅无阻。这样一个周天下来,洪招娣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时间亦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筋疲力尽的放了手,将在青年体内运行的灵气亦收回紫府,却愕然发现其总量堪加了半成之多。
她是看那万镇长爱孙心切,才出手试着相救。一般来说,治疗伤者不是会消耗自身灵气吗?怎么轮到她就不减反增呢?
这疑惑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当下也顾不得想那么多,用帕子擦了擦额上汗水,去看床上青年的情况。
那青年仍是骨瘦如柴的模样,脸色却好看了许多,呼吸也趋于平稳。
洪招娣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了,万镇长却大喜过望道:“多谢仙师!我这孙儿总算能保住一条命了!”
旁边的妇人亦是面露喜色,连声称谢。
洪招娣心道,既然这些人认为好了,那便是好了吧。反正她能做到的,也仅止于此。
颜飞白上前恭维道:“洪姐姐真是厉害,居然连治疗之术也精通。”
洪招娣想起他是八成水灵根,有些诧异道:“小白,你不会么?”
水相为五行治疗之首,这方面比她所修习的木相还强上许多,她实在很难想像一个水灵根的人不会治疗术。
颜飞白有些羞赧道:“因为功法难寻,所以我修练的只是残篇,其中正好缺了治疗之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