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招娣正在静坐吐纳,忽然被几声尖叫打断。她忙收了沉浸在体内循环的灵识,从蒲团上站起身。
与她同时起身的,还有同样被打断吐纳的韩白沙等人。就连熟睡的李仲晟和众子附,都纷纷起身,乱哄哄道:“像是外面值夜的在叫,发生了什么事?”
韩白沙看了看眼前的场面,皱眉道:“都别嚷嚷,在这里等着,我们去看看。”
说完,便步履如风,朝着灵居外走去。
洪招娣等人连忙跟在他身后。
踏出灵居,众人只见一名子附倒在血泊之中,衣衫被撕的稀烂,身上无数或翻卷或贯穿的伤口,看上去像是被人砍了十几刀,又捅了十几刀。
子附们虽是凡人,但因为平常亦住在灵气充沛之处,还时常能得尝灵食灵茶,虽不见得个个有力气,体质和生命力却比一般凡人要强许多,平常连小病都很少见。
但这名男性子附身上的伤过多过深,又有两三处伤在致命的位置,虽然遗憾,但眼见已是救不得了。
在那死去的男性子附身旁,是两支滚落在地面上,已经熄灭的松香火把。
眼下外面虽是无星无月的黑夜,又无灯火照明,但修真者们张开灵识,还是能将周围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出来巡逻警戒的是两个男性子附,其中一个子附身亡,另一个则佝偻着身体低了头,静默着站在不远处,两只手掌上有寒光隐现。
“阿荃,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发生了何事?!”这次出来巡逻的子附皆属于段五图名下,于是他敛了脸上惯常的,弥勒般的和善笑容,大声朝那静默矗立的子附斥道。
那名叫阿荃的子附听到段五图的喝斥,僵硬的抬起头,紧接着全身骨节发出一阵咯咯乱响。
紧接着,就见他仰头嘶吼一声,整个身体顿时涨大了一倍半之多,将单薄的春衫整个撑裂,只有丝丝缕缕的碎布条子挂在青筋肌肉虬起的身体上。
入室弟子的子附们,相貌通常都不会差,然而这阿荃此时不止身体暴涨了两倍之多,就连原本清秀俊俏的整张脸,也变的七棱八突,不成人形,令人惊骇。
阿荃整个人变异之后,只见他咆哮一声,便朝着距他最近的韩白沙扑去。
阿荃动作虽相较凡人而言,快的不可思议,但对于修真者来说,还是可以将他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韩白沙眉头轻皱,随手一道束缚捆绑类宝器打出去,就见一条金灿灿的绳子从天而降,将阿荃捆绑的结结实实。
阿荃咆哮挣扎着,目眦欲裂,然而那金绳却是将他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捆的结结实实,而且越挣扎勒的越紧,让他连根小指头都动不了。
这个时候,有里面胆子大些的几个男性子附听到动静,拿了蜡烛凑到门前看,小心问道:“主君,究竟发生了何事?”
韩白沙见阿荃的指甲根根有半尺长,泛着诡异的银光,上面还沾着鲜血,心知另一个倒在地上的子附必为他所杀,不由倒抽了口冷气,然后朝着身后那几个相询的子附道:“你们将阿荃带进来。”
说完,便与在场的修真者们一起转身走进灵居。
那几个子附看着完全变了形态,挣扎咆哮不休的阿荃,心中多少有些惧怕。但好在他已经被捆的结结实实,再加上平时的惯性服从,最终还是壮着胆子将其半拖半拽,弄进了灵居内。
灵居之内灯火通明,将阿荃此时的形态映照的越发清晰分明,也越发可怖。在场的众子附皆侍立在一旁,敛眉低声,胆子小的却是在瑟瑟发抖。
“阿荃这状况,是怎么回事?”韩白沙眉头深蹙,朝在场的几名修真者询问,“看他的样子,已经完全丧失了神智。”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洪招娣开口道:“看他的模样,我猜想应该是中了毒。”
她前段时间恶补各类修真知识,在深红玉简的一本书上看到过类似描述。
“中毒?中毒会变成这样?”段五图疑惑,“况且,子附们身上应该都有避毒药物和香囊。”
“我修木系,所以对毒之一道有些涉猎。”洪招娣道,“这类毒攻击和破坏人类的神经,令人发狂,并且在人体内会以极快的速度繁殖生长,造成人体器官的变异,和阿荃目前的状况十分相似。”
韩白沙听洪招娣说的有根有由,又问道:“此毒是否可解?”
洪招娣上前看了看阿荃,道:“我亦不知,或可一试。”
她的五毒蛊虫为天下至毒,理论上同时亦具有避毒解毒的功效。只是她之前从未遇上过这种状况,所以不知道疗效到底如何。
于是洪招娣自种子袋内将五毒蛊虫取出,将它托在掌中,靠近阿荃。
五毒蛊虫扭动肥肥的小身体,朝阿荃吐出那颗米粒大小的金丹。那金丹泛着淡淡的七彩光华,在咆哮挣扎不止的阿荃头顶快速旋转。
金丹旋转了大约小半盏茶的时间,就见一道淡淡黑气自阿荃的天灵处被引了出来,射入金丹之内。
黑气引出的同时,就见阿荃不再咆哮和挣扎,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之前暴涨的骨骼与肌肉经脉都萎缩了下去,就连闪着诡异银光的指甲,也迅速发黑开裂,变得如朽木一般。
五毒蛊虫大功告成,张嘴收了金丹,又在洪招娣掌中打了个小呵欠,便一拱一拱的扭动着钻回种子袋。
这虫可能因为还在幼生期的关系,平时极懒,没事的时候除了吃就是睡,倒是和种子袋里同样睡的人事不知的白兔子,堪堪凑成一对。
洪招娣收了五毒蛊虫,和众人再一起去看阿荃,只见他被五毒蛊虫吸出毒气之后,和适才身体暴涨、发狂的状态正好相反,整个人都如一截枯木般萎缩了下去,眼睛里一片混浊无神,呆呆的半睁着。
韩白沙那根金绳却也是件好宝器,感应不到所束缚对手的杀机之后,便一截截松了下去,散在地上。
洪招娣上前,将手指按在阿荃的腕脉上,叹道:“虽然我已拔出他体内之毒,但他全身经脉和神经尽毁,五脏六腑骨骼尽皆移位,这却是难治。”
若是外伤什么的,有灵药相辅倒还好治,这经脉神经伤了,却是最难治的。也就是因为如此,李仲晟灵居之内的八归断续汤才如此珍贵。
段五图见状,忙上前按住阿荃的肩膀,输入一股灵能入他体内,道:“阿荃,你是如何中的毒?”
阿荃是段五图的子附,洪招娣见状,便退到一旁,听他询问。
阿荃半睁着眼睛望向段五图,从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哦哦”声,却说不出半个字。
经此变故,他的肌肉经历了暴涨,而后萎缩的过程,尽皆扭曲虬结,此刻便是想振动声带、颤动舌头,亦是无法做到。
阿荃就这样嘶着嗓子“哦”了半刻,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却看着段五图,从眼角淌下两行清泪来。
段五图将双眼轻轻闭了一下,举起右手,沉默着按在阿荃的天灵盖之上。
阿荃说不出话,却显然还保有一缕清醒,眼角的泪淌的越发汹涌。
段五图右手蓦然发力,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咔嚓”响,阿荃便闭上双眼,整个人软倒在地,生机断绝。
段五图做完这一切之后,又凝视了阿荃一会儿,便朝自己身边剩下的三名子附叹道:“你们几个素来交好,等到天明,便将阿荃,以及外面的阿保一起埋了吧。”
那三名子附躬身应了,神情沉穆的将阿荃的尸体抬到一旁。自己身边的两个子附皆身亡,段五图的脸色也不好看,一改往日笑弥勒的风格,黑着脸在原地坐下。
洪招娣从头到尾看了刚才那幕,觉得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却也不能因此去指摘任何人。
阿荃中毒发狂杀人,并非他本身意愿,自是值得同情,而段五图这般做法,却也在情理之中。
于理,纵是阿荃可留得一命,那也是个废人,还需要专人拖抬侍侯,只会拖累整个队伍;于情,阿荃恐怕将来一生都是这样了,看着令人不忍,不如给个痛快来的干脆。
发生了这样的事,今夜注定无眠,于是洪招娣等六人围坐在一起,韩白沙开口道:“我看,光靠子附们值夜不成。今后,我们几个每夜轮流张开灵识值夜吧。”
众人听了韩白沙的建议,皆点头,深以为然。
这莫名其妙的毒,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如果是阿荃在外偶尔沾上了厉害的毒虫毒草什么的,这还好些,只是偶发事件;而如果是暗中有敌人蓄谋如此,针对他们,那麻烦就大了。
为了预防万一,还是修真者们轮流值夜保险些。
说到这里,掌管地图的洪招娣和文颐萍都感觉到地图上有灵能波动,似是有七派弟子留言,便双双将地图自空间戒指中拿了出来。
李仲晟等人见状,也都凑上前去一起观看。这一看之下,皆目瞪口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