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明军从淋河东岸大营出发,向着石门寨行军而去时,兀鲁特部的绰尔济台吉也带着,已经集中起来的,2个原本在左近哨探的牛录,跟着明军平行前进了。
绰尔济率领的这两个牛录个个都兴高采烈的,此时的后金蒙古旗虽然在军纪上比部族军要强,但是军中的上下级关系却没有明军这么泾渭分明。
而不管是建州女真也好,还是蒙古人也好,在行军作战之时,还保留着部族围猎时的部分风俗。在作战之前,主将都会把作战的目标和个人的任务做一个简单的交代。
因此,跟随绰尔济出发的两个蒙古牛录已经知道,他们这次的作战目标是明军队末的辎重,据说那里有着一大笔财物,是这只明军打算用来赎买石门寨的赎金。只要等到额驸恩格德尔带着石门寨的主力突袭了这只明军造成混乱,他们就可以趁机攻打明军的后卫,夺下这注财物。
这些归附于后金的蒙古人,尚未把自己当成后金一分子的自觉,他们现在心中还是效忠于本部族的心思更多一些。因此此次破关伐明,这些蒙古人心中最主要的想法,还是多抢劫一些财物和丁口回去,而不是为了后金国同明军死战。
当他们听说,明军队伍中有这么一大笔财物后,便已经开始兴奋莫名了。而让额驸恩格德尔带着内喀尔喀部的主力突击明军,他们则趁机去捡便宜,更是让这些兀鲁特部的蒙古人觉得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当然,在这两个牛录当中,也有一些特立独行者。比如巴图扎彦就向绰尔济台吉建议,应当留下一队人马监视马伸桥,一旦有什么意外,也好随时向后方回报。
巴图扎彦的提议,顿时惹起了众怒,围在绰尔济身边的分得拨什库们鼓噪声一片,没人愿意留下对着一潭死水的马伸桥发呆,而让别人去发财。
绰尔济虽然地位尊贵,但毕竟上阵次数不多,面对这群骄兵悍将的鼓噪,顿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巴图扎彦表示愿意带着自己的人马留下,才平息了这场喧哗。
对于巴图扎彦的决定,他的部下自然是怨气满腹的,就算是平日最亲近他的温尔都也发了好几句怨言。不过仰赖于巴图扎彦平日在他们之间结下的恩义,这些部下终于还是认命了。不过想要他们再像往日那样去认真哨探,就算是巴图扎彦现在也做不到了。
巴图扎彦眼下也只能对这些部下们懒散的围坐在草地上视而不见了,他自己驻马站在距河道不远的一处小丘上,虽然这里看不到马伸桥镇内的状况,但是马伸桥东门往淋河上的动静,这里还是能够看的到的。
至于河东大营那边,除了不时有2、30人的马队出营向东而去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动静了。巴图扎彦在山丘上站了快半个时辰,依然没有看到马伸桥方面有什么动静,他心里总算感觉有些放松了下来。
事实上从遇到那个自称是崔总兵家丁的人开始,巴图扎彦的心中就莫名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就好像他年轻时在野外放牧,遇到各种危机之前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这种对于危险来临之前的嗅觉,让他安然渡过了不少难关。
这也是为什么,他始终坚持要对马伸桥监视到最后一刻的原因。到了现在,看着远处的马伸桥依旧毫无动静样子,他总算觉得有些安心了。很快额驸就会带着蒙古左营同那些明军迎头撞上了,以他对这些明军的观察,这只明军不会坚持的比他们入关后遇到的那些明军坚持的更久。
现在即便是马伸桥那里再来一只明国援军,恐怕也已经对此无能为力了吧。巴图扎彦心中正如此盘算的时候,突然从西面隐隐传来了一阵声音。
被惊醒了的他顿时抬头向西面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而一阵阵的呼声还在不断的传来,这些明人再发什么疯?巴图扎彦心中惊疑不定的想着,又尽力的侧耳倾听着。
然而当他努力去倾听的时候,声音突然又消失不见了,巴图扎彦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下意识的向坡下的部众看去,发觉这些部下也停下了闲聊站起身子,全神贯注的向西面探望着。
“这不是幻听。”巴图扎彦在心里如此告诫自己,他随即直起了身子打了一个唿哨,把边上上部下都召集了过来。
“扎布,你带着3人立刻过河,绕去马伸桥西面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温尔都,你带3人绕过明军大营,直接去河下游监视。其他人同我留在此处…”
“恐怕不用了。”温尔都的声音突然幽幽的在巴图扎彦耳边响了起来,这让他陡然有些奎怒的训斥道:“什么不用了?俺分配军务你也敢插嘴,温尔都,你是想要挨俺的鞭子吗?”
温尔都看着巴图扎彦怒气冲冲的样子,也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过他随即伸手指着远方说道,我是说我们不用去打探明军的意图了,他们现在正从马伸桥内出来。
巴图扎彦和众人顿时顺着温尔都手指的方向看起,只见成队成队的名明军骑兵,正沿着马伸桥东面的官道走向淋河上的桥梁。
这些明军骑兵都披着一系红色的斗篷,而他们麾下的马具也大多染成了红色,再加上这只骑兵表现出来的行军纪律,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团团按照规律跳动的火焰一样。这些明军骑兵源源不断的从马伸桥内涌出,粗略的估计一下,大约也有数千人了。
随骑兵之后出现的,是一支车辆和步兵混杂的队伍,而马伸桥内依然还在源源不断的吐出军队来。光是计算这些已经出城的军队,大约已经超过了5、6千人,整支明军遮莫不是要超过万人?巴图扎彦和他的部下都站立在原地,双眼发直的看着这些明军过桥向东继续前行。
过了好一会,巴图扎彦才反应了过来,气急败坏的对自己的部下说道:“温尔都你和扎布一起去追赶绰尔济台吉,告诉他,他面前的那只明军是明人的诱饵,足有上万训练有素的明军正在向他们进军。
让绰尔济台吉收拢各兀鲁特旗下的牛录,赶紧撤离战场,不要被明军给包围了。我将会在这里继续监视明军,搞清这些明军的来历和带队主将是谁…”
温尔都和扎布对望了一眼,答应了一声便调转马头向东北方跑去了。巴图扎彦这才定下心来继续观察明军的动向,这只明军的行军纪律不仅是刚刚那只明军所无法比拟的,就是女真八旗的普通人马,也没可能走的如此齐整。
看着过河明军部队井然有序的行军队列,巴图扎彦就知道了,这只军队不是他这一小哨探马部队可以骚扰动摇的。他现在能做的事情,也就是观察敌军的一些情报,以随时向后方传输而已。
巴图扎彦双手互握,心中向长生天祈祷着,希望绰尔济台吉能够及时收到自己送去的消息,率领兀鲁特部的人马先行撤离战场。至于其他人,就让长生天去保佑他们把。
巴图扎彦正祈祷之际,一名部下突然转头看向了东面,然后就有些慌乱的对他喊道:“大人,温尔都又跑回来了,他后面好像还跟着什么人,扎布,扎布不见了。”
巴图扎彦迅速转头望去,就看着温尔都伏在马背上,似乎受了伤一般,而在他身后约200余米,出现了一小队人马。这些穿着黑色衣物的,显然也是明军。
随着这一小队人马出现,其他各处也纷纷出现了类似服饰的明军。这些明军以5人为一队,每队之间大约间距百米,从北、东、东南三个方向,完全封锁了他们这群人向石门寨逃亡的路径。
这样的骑兵封锁圈还不止一道,看着明军足足花费了近百骑对付他们这12人,即便是一向胆大的巴图扎彦,也有些色变。
他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意识到明军这次的作战目的,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想要击败蒙古左营夺回石门寨,而是想要全歼蒙古左营。
巴图扎彦正想着如何突破这些明军骑兵构筑起来的封锁线时,温尔都驱赶着坐骑,终于跑到了巴图扎彦身边。
“东面有、有埋伏。我们刚跑出不到两里,就遇到了这些明军。我和扎布想要硬冲,结果我被这些明军伤了胳膊,而扎布直接掉下马了,生死未知。”
巴图扎彦看了一眼紧紧抓着右臂伤口的温尔都,随即平静的说道:“哈日,你给温尔都包扎一下,等下你就护卫着他,待在队伍中间。其他人检查一下马具和铠甲、武器,然后跟着我一起向北冲。
只要冲破了这些明人的封锁圈,我们再往东去。在这种地形,难道我们还跑不过这些明人吗?”
巴图扎彦顿时鼓舞起了部下们的信心,是啊,只要蒙古人的屁股下还有一匹马,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们的。至于明军骑兵的战斗力,他们不是已经见识过了么。
巴图扎彦一边盯着部下们整理装备,一边仔细打量着这些不紧不慢围逼上来的明人黑色骑士。他努力寻找着包围圈中的漏洞,在脑海中描绘着突破这两道包围圈的路线。
他很快就看了出来,这些明军骑兵并不想要抓住他们,而是想要把他们逼迫到淋河西面去,从而隔开他们同战场之间的联系。这个发现更是坚定了巴图扎彦想要突破明军封锁线,同绰尔济台吉会和的念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