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城北安门出去,西北方靠近海子的地方有一道高高的围墙把近3百亩地给围了起来,这里便是大明皇家科学院的分部了。
原本这里住着数十户人家,现在也全部被迁走了。在这片区域的外围,还驻扎着一只锦衣卫部队,和一个巡警分局,专门负责保卫科学院的安全。
至于大明皇家科学院的本部,就在国子监对面。科学院本部大约只有4、50亩土地的规模,远不及此处分部的宏大。
皇家科学院分为物理、数学、化学三个分院,还有一个地理地质勘察中心。然而物理、数学二个分院,加上一个地理地质勘察中心,宁可都挤在国子监对面的本部,也没人愿意跑过来同化学分院为伍。
除了因为化学分院的研究员和技术工人碾碎矿物的噪杂声,让他们无法安静的思考外。更重要的是,化学药剂和化学实验释放出来的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而且还实不实的出现爆炸事件。
这一年来,皇家科学院因为科学研究,死伤高达19人,而其中16人出自化学分院,这实在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但是化学分院发展的速度也远远把其他分院甩在了后头,化学分院从去年末开始的11人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拥有239名研究人员,448名技术工人的超级学院。
而此时物理分院的工作人员也才39人,数学分院77人,地理地质勘察中心59人,不过刚刚超过化学分院人数的五分之一强。
而更为惊人的,是化学分院耗费经费之巨大,占据皇家科学院的十分之九,以至于化学分院的账目要单独进行核算,而不再接受皇家科学院的监管了。
化学分院刚刚成立时,每天的实验大约要烧掉足以让1名骑兵全副武装的费用。到了今天,这个数字则变成了,每天要烧掉一个15人的骑兵小队。
化学分院耗费之所以如此巨大,完全是因为所有的化学实验用器具,都必须进行定制。如果不是玻璃产业的急剧发展,朱由检估计化学分院的实验经费还能再翻一番。
在对化学分院高额投入的背后,化学分院拿的出手的成果,在礼部某些官员眼里是泛善可陈的。而相对于化学分院的烧钱,数学、物理等借助公式进行推演的学科,实在是价廉物美又比较有品位了。
对于礼部某些官员天天喊着,化学分院耗费资金过多,又发表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新事物,应当予以裁剪的批评,曾经差点让化学分院人心惶惶。不过这件事终于还是被崇祯给顶住了,他所付出的代价便是,把利润最高的制镜工坊和日用化工工坊挂在了皇家科学院化学分院的名下,平息了这件事。
有了制镜工坊和日用化工工坊的高额利润,化学分院不仅没有缩减规模,还增长到了现在这个场面。
当朱由检带着王承恩等随从走进皇家科学院时,徐光启、金尼阁、李之藻、李次虨已经带着一干科学院的院士在门口等候他了。
李之藻虽然负责化学分院,但是他年纪老迈又有眼疾,因此化学分院的日常事务,倒是大多交给了次子兼助手李次虨负责。
李次虨年近30,个头虽不及朱由检高,但是身材倒是比较匀称。他性格温和,喜爱西学甚于夫子之道。
不过耶稣会教士带来的西学,主要还是以物理和数学为主,化学此时在西方还没有成为一个独立的学科。
当崇祯建立皇家科学院时,这位大明皇帝亲自把化学从自然科学中分离了出来,使之单独成为了一门显学。也就是从那时起,李次虨才把自己的兴趣转向了化学上来。
朱由检对于化学的记忆,只剩下了无机和有机之分,至于其中的具体内容和体系,他也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的古人来说,总算是系统学过化学课程的苏长青,还是有资格为这些处于摸索中的古人,指点下化学研究的方向的。
不管是17世纪还是21世纪,化学都是一门实践科学,化学上前进的每一小步,都是建立在无数次的实验上的。
当然比起21世纪人们对于物质世界的了解程度,可以先进行理论设计,然后再进行实践证明不同,17世纪的大明人想要提高对化学的认知,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便是不断的把已知物质放在一起,进行各种条件下的实验,看看它们之间能不能发生一种化学反应,从而发现一种新的物质,然后再对新物质进行研究,看看能够用来做什么。
而在苏长青眼中,他觉得可以走一走捷径。首先是把中国古籍,主要是道家炼丹术中发现的化合物全部进行分类研究,然后同欧洲记录的化学实验进行对照,先确定最为基本的已知化学元素。
首先是对空气成分的研究,在制作了精密的天平秤之后,研究员们认可了皇帝的说法,空气中含有五分之一的气体,可以让生命呼吸,并维持燃烧的氧气;还有五分之四的气体,既不能让生命呼吸,也不能维持燃烧,因此称之为氮气。在拉丁文中,氮的意思是不支持生命。
其次则是对金属和非金属物质的研究,硫、磷、碳、锑、砷、银、铜、锡、铁、汞、金、铅、锌等13种单质元素。还有石灰、苦土、重土三种暂时不能提纯下去的土质。
通过对以上这些元素的重新确认命名,利用化学认识物质世界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把物质世界分离成一个个单独的元素,然后再把这些元素重新组合起来,在这一分一合之间,物质世界的奥秘就展现在人类面前了。
对于某些教士来说,这些化学实验的过程就像是在微观层面上复刻了上帝创造世界的神迹。朱由检原本以为,也许会有某些耶稣会教士对此感到被冒犯,而主动退出化学分院。但是他显然有些估计错误,这些耶稣会教士对于这样的化学实验,反而让他们觉得有些乐此不彼。
朱由检所不知道的是,耶稣会的创始人依那爵·罗耀拉,这位依那爵·罗耀拉一向鼓励会士研究学问,利用学术完成荣主救灵的使命。
后世网上曾经有个笑话,某次各个修会的神父在一起聚会,一屋人正在教堂做晚祷时突然灯灭了。
本笃会修士们按照记忆继续唱祷,一个词都没有错;方济各会修士们拿出吉他,创作了一首赞歌感谢天主赐予的黑暗姐妹;道明会修士们继续开始关于光是神圣知识的重要媒介的研讨;耶稣会士们提出灯突然灭了,是不是代表可以从此取消晚祷;
圣衣会修士们沉入一种缓慢的,有节奏的呼吸和冥思中…主持聚会的堂区神父起身来到地下室,找出工具箱上楼换了灯泡的保险丝。
可见在基督教的各个修会中,耶稣会教士对于学问的敬重,是最没有偏见的一个修会。
而崇祯除了为化学分院的研究员们做了一个化学研究的设计之外,他自然不会忘记开启现代化学工业的基础原料三酸两碱。
硫酸、硝酸、盐酸的实验性制法,东西方的典籍上都有过详细的记录。硫酸和盐酸都能用于纺织品的漂白、印染工序,对于纺织业是极为有用的化工原料。
不过三酸两碱的危险性,也是化工分院损失人手最大的罪魁祸首。不过也因此,化工分院终于建立了一套较为完善的实验室操作手册,而对于酸碱导致的伤害,也有了初步的急救措施。
而经过了几次事故之后,崇祯不仅下令在分院内设置一个医务所,还在化学分院的隔壁建立了一所医院。以保证在化学实验中受伤的人员能够及时得到治疗,虽然现在的医疗措施对于这种化学品伤害有些束手无策,但总算是打消了部分化学分院工作人员的畏惧之情。
朱由检这次过来,其实主要是为了查看煤气发生器能不能实用化。但李次虨显然想让崇祯看一看,这一个多月来化学分院的新成果,免得皇帝真把他们这个化学分院当成了只会烧钱玩的废物。
李次虨拿着一玻璃管紫色的试液对崇祯说道:“陛下,这便是你上次说的,采用高山上的地衣浸出液制成的试液,这种试液遇酸则便成红色,遇碱就变成蓝色。有了这个,我们在实验的时候就不会搞错酸碱液体了…”
虽然被迫上了一堂化学基础课程,但是朱由检还是保持微笑的说道:“那你们可以试着把试液滴在纸张上,然后分别加入少量酸碱,变成红蓝试纸,下次可以通过试纸变色来确定液体的酸碱性,不用老是拿出液体来这么麻烦啊…”
李次虨楞了下,顿时大喜的说道:“果然还是陛下英明,臣一会便去试着做一做。
原本今天陛下不来,臣也要请陛下来参观一下,自从年初时发现硫酸在造纸、纺织品漂泊上的用途,还有采用稀硫酸进行湿法炼铜后,这硫酸的大量制取方式就成了我们化学分院的头等研究大事。
根据陛下所说的接触法过程,其中最重要的还是一个吸收塔和催化剂的问题。
吸收塔采用铅板制作,无非就是多试验几次的事。唯有这个催化剂,确实是让我们寻找了许久。
我们起码试验了数百次,最后终于发现,从热河上营取回来的一些铁矿石中,某些不溶于酸的红色残渣能够起到陛下所说的催化剂的作用,大幅度的把难溶于水的二氧化硫转变成三氧化硫。
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大大的减少硝石和硫磺的用量了。不过热河上营毕竟在关外,采集、转运这种铁矿石实在是不太方便。
臣希望能够在大明内陆各铁矿进行寻找对比,找到成分相同的铁矿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