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思索了一会,便说道:“只要银行行长没有触犯朝廷的律法,那么朕就不会绕过董事会任免行长。同样不管是朕还是朝廷,都会在合乎于银行章程的程序下,调用资金。
当然作为回报,中央银行将会成为各省税赋的唯一指定存储银行。在紧急情况下,将会得到朝廷的协助。银行的资金运输,也会得到朝廷的保护…”
皇帝的解释,让汪逢元将信将疑,他思虑了一会,便委婉的询问道:“长江以南的典当行,多以徽商经营。不过黄河以北的典当行,则以晋商为主。不知道陛下是否要邀请晋商加入…”
在无法确定这个中央银行是好事还是坏事之前,汪逢元想到的就是把晋商也拖进来。想来皇帝也不会冒着让整个大明经济崩溃的风险,对晋商和徽商同时下手。
朱由检注视着他的说道:“既然朕选择了你们,自然就不再会选择晋商。中央银行成立之后,一切经营货币的行业都将要纳入中央银行的领导之下。
如果晋商不能遵守中央银行制定的规定,那么他们就必须从典当行这个行业内退出来。”
汪逢元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以他丰富的从商经历,很清楚一件事。徽商联合起来的财力加上朝廷的支持,松散的晋商个体是无法抵抗这样的力量的。
而反过来也一样,皇帝说这话的意思,不仅仅是在给他吃定心丸,也等于是在警告徽商。如果他们不接受这个条件,皇帝也可以同晋商联手对付他们。
想明白了这一点,汪逢元也就丢下了犹豫不决的心思,当机立断的对崇祯说道:“小民一定竭尽全力,为陛下完成此事。”
朱由检看着头发花白的汪逢元半响后,才幽幽说道:“如果你能替朕建成中央银行,那么朕不但会支持你成为首任中央银行行长,还会选择恰当的时候给你册封爵位。”
汪逢元的心中顿时泛起了波澜,从一介商人踏入勋贵的阶层,汪氏一族从此就一步登天了,这笔生意显然做的过。
最后一丝犹豫终于从他脑子里消失了,他全心全意的对着崇祯言道:“请陛下放心,小人以身家性命担保,此事必成。”
朱由检拍了拍手,让王承恩拿出了一叠装订好的纸张,然后示意交给汪逢元后说道:“这是朕整理出来的,建立中央银行的一些设想,汪老你带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看看应当如何修改成实际可操作的章程。
王承恩给汪老办理一块牌子,汪老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写成文字送到大明时报,他们自然会转交给朕…”
朱由检同三位徽商代表的首领沟通过后,才去同其他徽商代表见了面。这些代表们显然已经被说服了,在皇帝到达之后就吩咐效忠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崇祯在离去时,也托两名徽商代表向经营盐业的徽商传话,他将会给扬州额外增加7名科举名额,用来解决徽商落籍扬州的难题。
说服了徽州商人之后,崇祯对于剩下的各省代表就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了。他走马观花的巡视了其他各省商人代表的分会场,并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消息。
山西商人们颇有些不安,他们隐约知道了皇帝在同其他各省商人代表进行沟通,希望能够通过征收商税的改革方案。这些山西商人们,原本打算在皇帝提出方案时进行哭诉,以此来抗拒现行税收的任何变动。
他们也做好了准备,如果实在抗拒不了,也要想办法同皇帝交换一些好处。他们甚至于想着要拉上,太原的晋王朱求桂,大同代康王朱鼎渭,向崇祯求情减免山西商人的商税。
不过显然他们的准备都没来得及用上,皇帝到了山西商人代表的会场,只是简单的问了问代表的名字,随意交谈了几句就离去了,并没有要求他们支持征收商税改革的方案。
事出反常,则必有蹊跷。山西商人的代表们,在皇帝离去之后,就疯狂的发动自己的关系,试图打探皇帝对之前几省的商人代表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们最主要的,还是想要知道皇帝对于徽商们许诺了什么。然而,以往消息灵通的晋商们,这次却无法打探到确实的消息。即便是一向和山西商人共同进退的陕西商人们,这次也对他们的打探默而不语。
无计可施的晋商们,只能等待三日后重新召开的商人代表全体大会,从大会上获取他们想要得到的情报。
朱由检巡视了晋商的代表分会场,但是却没有听到任何一位代表的名字,是同他记忆中的满清八大皇商相附的,他也就把一点小心思给抛在脑后了。
崇祯搞定了半个大明的商人代表,却不料他自己认为十拿九稳的北直隶商人代表们,对他的决定反而闹起意见来了。
这些北直隶商人代表们,事实上都是四海商行的股东。他们对于皇帝要改革征收商税的方案,虽然有些肉疼但是也接受了。
毕竟大部分的商税,会首先用来建设京畿地区的水利和工矿业,而通过这些京畿的工人们,最终金钱还是要流入到四海商行之内。
短期内,四海商行的利润受到了一定损失,但是消费人群的增加,却能带给四海商行更多的收益。
因此在远期收益的诱惑下,他们认可了皇帝征收商税的改革方案。
但是皇帝现在要把四海商行内的货币兑换业务剥离出来,交给徽商成立什么中央银行,这顿时让这些商人们接受不了了。
这些四海商行的股东们,原本认为拿着足额成色的银两去兑换自己印刷的纸币,不会是一桩有利可图的生意。
按照他们的认知,拿到纸币的人,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兑换成白银,以避免财产遭受损失。
纸币刚开始发行的时候,也的确是如此。虽然京城各个坊区都设置了货币兑换点,但是人们还是迫不及待的拿到纸币就换回成色十足的白银,唯恐落后了会兑换到成色不足的白银。
但是一个多月之后,四海商行的各个货币兑换点前,换纸币的人就多过了换银两的人。
出现了这种状况的原因就是,朝廷下诏,南京和北京的太仓银实施了统一管理,两地都能拿纸币兑换到足额的白银。
京城的商人们,大多是从南方贩运货物到北方发卖,然后从北方带着银两返回南方去。
这种远距离的银两运输,始终存在着极大的风险。毕竟现在的大明,可不是什么承平之治的年代。
但是如果拿着纸币带回南京兑换成白银,虽然损失了一些损失费用,但是相比起长途运输银两的费用,简直是微不足道。而纸币的容易携带,对于商人们来说更是一个出色的优点。
除了这些商人之外,京城的百姓们开始接受纸币是另一个原因。京城钱法,每六百金背钱兑换一两白银,但是市面上更多的是品相不好的铜钱或是分量不足的私铸钱。
以往京城百姓收到了劣钱,自然会藏起好钱,先把劣钱花出去。而纸币出现之后,京城百姓自然是先把纸币花出去,把铜钱留着。
单是当京城百姓们发现,纸币并没有如同他们想象的一样,变成不值钱的宝钞,反而能够在四海商行随时花出去,且币值一直很稳定后。
京城百姓们自然就转变了思路,留下纸币,抛出和白银比例不断变化的铜钱。事实上,在京城之中商铺的商人们,开始欢迎用纸币付账,而排斥铜钱。
京城之中,从原来的白银-铜钱货币体系,开始慢慢转变成白银-纸币体系,铜钱的使用量开始慢慢下滑。
而不管是从商人手中兑换银两的手续费用,还是这些京城百姓因为保有纸币,成为了四海商行的忠实顾客。都带给了四海商行意想不到的额外收益。
四海商行的某些股东们,甚至已经开始互相串联起来,希望在下次董事会上向皇帝提出,把发行纸币的权力交付给四海商行,以让四海商行获得更为快速的发展。
朱由检收到了这些情报之后,并没有轻视,而主动召集了四海商行的股东们,向他们解释自己为何要把货币兑换的业务剥离出来,交给徽商们经营的原因。
“…诸位应当知道,货币兑换业务的重点,不在于印制难以作假的纸币。而在于足够的资本,和能够负责货币兑换业务的人手。
而想要让货币兑换业务获得较高的收益,那么就需要在大明各地建立足够多的兑换点,甚至于在大明之外设立兑换业务,这显然是一个前期投入非常大的工程。
此外光光是培训合格的货币兑换从业人员,具备基本的读、写、算能力的人员,我们现在也只能满足京畿地区开设的货币兑换点而已。
再说了,虽然朕和各位出资建立了四海商行,但是货币兑换业务的资本,可是朕动用了内库的存银作为发行纸币的本钱,各位可没有出过钱。”
为三大殿提供木材,从而意外的成为四海商行股东的徽州木商王本仁下意识的说道:“陛下,我们也愿意为货币兑换业务出资啊。这从业人员只要培训上几年也就有了,这么大一盘生意,何必让给那些徽州朝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