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度和爱尔礼前往义州之后,朱由检这边也没有闲着。柳敬亭从龙山赶到了前线,同豪格、代善商议如何赎回那些镶黄旗和正红旗俘虏的事务。
而黄道周则返回了龙山,同卓尔璧一起协助海兰珠清点,这片草原上的喀喇沁及其他蒙古部族的人口。
豪格此次带出的19个的镶黄旗牛录,除了在战场中失去战斗力的5个牛录士兵之外,其他14个牛录的将士全都成了明军的俘虏。其中有近六个牛录的镶黄旗将士选择投靠了杜度,不再跟随豪格返回后金了。
这些留下来的镶黄旗将士觉得,跟随一个被俘虏过的豪格显然没什么前途,而且明军说是听任他们选择,但是不是真心话也难说。反正当初老汗对付不肯投降的汉人,都是一杀了之,他们并不想拿自己的性命来冒险。
至于另外八个牛录的镶黄旗将士,虽然将信将疑的选择了回家,但是根据明人的要求,这些人必须要为自己付出赎身的费用,以赔偿辽西百姓被入侵的损失。
人在屋檐下,那能不低头。豪格本是已经打算接受了赎回自家部属的要求,但是明人拿自家新军的年俸折算三年,铠甲、武器、伙食费另外计算的方式,实在是过于狮子大开口了,完全不是他能拿的出来数字。
代善同样也感受到了经济上的沉重压力,即便崇祯给他打了个八折,他也不能马上掏出这笔钱来。最终代善和豪格给崇祯各自签下了一笔借款,向皇帝借钱填上了这笔窟窿。不过代善倒还好,因为之前有同四海贸易公司往来的生意,所以他可以把被俘的人马全部带回去。不过豪格却只能挑三个牛录回去,剩下的要作为抵押品。在豪格向崇祯的恳求下,能够和他回去的人员上升到了250人。
不过这样一来,为了谁能先回去,镶黄旗的被俘将士们就起了一次内讧,不少没有被豪格挑上第一批的人,都起了怨愤之心。
豪格也实在没有时间去为这些部下开解了,他现在整天翘首以盼,希望爱尔礼和杜度能够早些回来,让他早日脱离被囚禁的生涯。
也在这些日子里,贵英恰和阿尔斯兰接受了皇帝的赏赐之后,带着自己的战利品-从后金军那里缴获的铠甲和武器,从承德、张家口一路返回归化城去了。
崇祯四年元月六日晚,爱尔礼首先带着一队人马返回了,他带回的消息是,正黄旗和一部分汉军正从前线返回义州。元月八日,杜度也带着人马跑了回来,他告诉众人:正黄旗大队人马在快要抵达义州时,突然兵分两路,主力转而折向北镇,部分兵力则带着汉军前往了义州,并开始在义州地区收集粮食重建义州城了。
黄台吉给代善的命令也在当晚送到了和硕图手中,命令要求他尽快撤回关内,若是明军有大队人马追击,则继续撤往北镇。
元月九日中午,朱由检设宴招待了代善和豪格之后,明军让开了通往峡谷的道路,目送代善、豪格领军退进了峡谷深处,朱由检方才安排部队开始撤向龙山地区。3天之后,朱由检返回龙山,同驻守于此的海兰珠、卓尔璧等人汇合。
海兰珠、卓尔璧等人在这段时间点验草原各部的人口,计一万三千户。其中七千户是此前已经投效大明的关门36部的部分部众;另外六千户是中间派和亲近后金的关门36部部族,及其他部族。
朱由检和海兰珠、卓尔璧、黄道周、被俘的色楞等部族首领畅谈了近三日,终于决定把原来的喀喇沁四旗增加到八旗,每旗为一千户牧民。
另外五千户则分别赏赐给各有功将士,其中海兰珠分得800户,作为自己的斡耳朵,色楞向海兰珠宣誓效忠,为其管理斡耳朵。杜度也分到了800户,吴怀、桑昆、爱尔礼等将领也一一得到了赏赐。
这五千户被分成了六个管理单位,分置在了老哈河、宽河、大凌河、小凌河的上游,并在龙山等地设立了百户所,以监视义州的动静。
元月十六日,朱由检把战后的善后事宜丢给了黄道周、周三畏等人,自己带着御营和骑兵第一师4营人马,越松岭山脉中部的山谷前往小凌河流域,顺小凌河而下进入了锦州的边墙,历时十天。
在进入锦州边墙之后,朱由检便从当地的军民口中得知,就在十多天前,后金军已经从这一地区撤离了。
元月二十七日,朱由检进入了锦州城,孙承宗带着众将在西城门相迎。看着孙承宗想要屈身行礼,朱由检便快速的下马上前扶住了他说道:“孙先生何需如此,你们也起身吧,这天寒地冻的,就不要受凉了。”
孙承宗抬头看着崇祯,脸色有些发红的说道:“老臣无能,虽然有了演习计划,但还是中了建虏的奸计,让我大明再次蒙受了败绩,这都是臣治军无方,臣愿意领罪。也多亏陛下亲自督战,出奇兵于义州,方才迫使建虏绝粮而退,臣等实在无颜以对陛下之厚望啊。”
朱由检看了一眼来迎接的辽西诸将和大本营参谋们,他们一个个都低头不语,神情也很是难看,而满桂更是躲在了队伍的末尾,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上。
辽西诸军依托宁锦防线,居然还打成了烂账,不仅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丢给了后金一只军队。当后金军队撤离之后,战前实力为诸军之首的满桂所部,已经被打残了。满桂带着4千余人出击,结果从松山上下来时,只剩下了八九百人,还损失了所有的马匹,可以说没有几年的功夫,这只部队是恢复不了元气了。
满桂自己也觉得难以面对皇帝,去年在三屯营他已经打了一次败仗,是崇祯给他重新补齐了亲军人马。结果这一次他又中了后金的诡计,把自己的人马差不多损失殆尽。前一次还可说是友军拖累,这一次他都不知道能够埋怨谁。
两次出师未捷,都在皇帝面前丢了脸。要不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之前就压根不想活着从松山堡下来了。满桂已经做好了被皇帝训斥责罚的准备,他只希望崇祯能够给他留条性命,让他有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不提满桂如何在心里做斗争,也不提这些将领参谋们有多么无精打采,朱由检已经停下了脚步,对着孙承宗认真的说道:“孙先生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们和后金的作战还是要讲全局的,怎么能够把各个战场割裂开来,只论人头为功绩呢?
在朕看来,不管是义州、锦州、宁远、金州、宽甸,每一个战场上的战斗,都为这场战争中逼退后金军队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而且此战最大的功绩,朕以为应当在于锦州而不是在于义州,没有锦州、松山、宁远前线拖住了后金八旗的主力,我军又怎么能够在义州地区获得击败镶黄旗、正红旗一部,并焚烧了义州粮仓的胜利呢?
满桂将军请上前来,朕要说这首功就在于你所率领的松山保卫战。没有你部的坚韧战斗,就不会有其他战场上的胜利果实…”
满桂脸色涨的通红,对着崇祯结结巴巴的说道:“臣,臣不敢领此功劳,要不是臣冒然出击,也就不会有松山之围,臣的部下也不会损失大半了。臣实在是有罪而无功啊。”
朱由检却拍了怕他的肩膀说道:“轻信了求援而冒然出城,这的确是违规了。但是作为宁远城的守将,根据自己的判断要不要出兵,这是你的权力,朕不觉得是什么最高。
你带着部队出击,在优势敌军的包围下,能够始终坚守在阵地上,这就是你的功劳,也是你所带领的将士们的功劳。对于在松山保卫战中牺牲的将士,大本营除了拟定出一个抚恤方案,还要在拟定一个奖励方案。为了国家牺牲的烈士,朝廷要对他们的家属加以照顾,不能让烈士流血又流泪。
另外,请总参谋部从辽西的其他部队中抽调人手,重新补齐参与松山保卫战的部队编制。三日之后,朕要在松山为这只部队授予松山英雄师的称号…”
满桂顿时不再抢着向崇祯认错了,不管是为了那些死去的部下,还是尽快恢复自己所率领部队的实力,他都无法拒绝皇帝对于松山保卫战的评价。
崇祯对于满桂所部的夸奖,也让辽西诸将和大本营的参谋们松开了眉头。在后金军队退去之后,他们很快便收到了后金撤退的缘由。
听说迫使后金军队后撤的,不过是一个投降大明的后金贝勒的功劳,这顿时让众人都下不去颜面了。
朝廷花了这么多金钱和资源,筹建了总参谋部的体系,又重新梳理了辽西诸军的编制。结果在后金大军压境的时候,他们却什么作为都没有,甚至连后金军队撤退的时候,他们都没敢出门追击。
这要是传到朝堂上去,恐怕那些文官清流能够把总参谋部和辽西诸将喷死。这种局面,显然不是总参谋部和辽西将领们愿意看到的,但是他们也实在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现在好了,有皇帝对于满桂评价的这番话语,大家总算在场面上能够交代过去了,就连孙承宗也不自觉的放下了心来。于是,迎接皇帝的将领参谋们,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一刻他们倒是发自内心的拥戴皇帝陛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