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虽然接受了李宏元的建议,但他还是有些担忧,在这些后金骑兵的背后,会不会有其他埋伏。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在李宏元这些皇帝的心腹面前示弱,只能等待着这场骑兵战分出一个胜负,便知道后金军有没有其他埋伏了。
虽然明军两翼的骑兵数量都多于对面的后金骑兵,但是占据了地势向下冲锋的后金骑兵,显然要比仰攻的明军骑兵具有优势的多。
杜度率领的300骑兵分成了三排,形成了两个并列三角形的双箭头,杜度位于一个三角形的顶端,而卓布泰占据了另一个三角形的顶端。
当杜度一马当先的冲下高地后,便算是揭开了这场战事的序幕。由高向低冲锋的后金骑兵,加速显然要比明军骑兵快的多,不过两军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加上明军骑兵的主动出击,使得后金骑兵并没有足够的空间把马速加到最快。
双方在距离明军前锋阵列一百米的地方开始接触交战,此时后金骑兵的正面已经快要超过300米,而明军骑兵的正面则显得略小一些。
同后金骑兵以双箭头冲锋不同,明军队伍前方只有一个单箭头。充当明军骑兵队伍箭头的,并不是左翼的主将祖大乐,而是祖家的家将祖宽。
虽然祖宽在祖家家丁中算是武艺娴熟之人,军中威望也不错,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祖家人,在祖大乐率领的这只祖家嫡系队伍里,还不能够真正的号召众人上前死战。
而对面冲锋陷阵的杜度和卓布泰,则都是真正的一军主将,他们亲自在前冲锋陷阵,还是很能激励起身边这些女真将士的士气的。
既不占据地利,又不占据人和的状况下,祖宽率领的明军骑兵虽然因为此前明军的胜利而鼓起了一些勇气,但是在杜度和卓布泰带领的女真骑兵的冲击下,这种勇气并不能给明军骑兵带来多大战力上的帮助。
几乎在一个照面之间,双方的骑兵就如同落叶一般纷纷坠落在地,不过坠下马的明军骑兵占了三分之二,后金骑兵只占了三分之一而已。
带领明军冲锋的祖宽,瞬间淹没在了后金的骑兵之中。杜度、卓布泰率领的骑兵部队连续突破了三道明军骑兵组成的队列,几乎打垮了明军左翼三分之一的骑兵队伍。
如果不是祖大乐知道自己身后便是皇帝的中军,因此竭力维持着队伍不至于全面溃散,明军左翼骑兵倒是真要让后金骑兵这一波冲锋就给击溃了。
穿透了三层明军骑兵的队列之后,后金骑兵的马速终于被遏制了下来。虽然后金最前方的骑兵已经失去了速度,但是正面被击穿的明军骑兵已经完全失去了队形,在这场骑兵交战中明军已经完全落入了下风。
后金第一波骑兵在明军左翼骑兵队伍中撕开了一个口子,直接提升了后方第二波科尔沁部骑兵的士气。站在车厢顶上观看战场形势的祖大寿,看着后金后方第二波骑兵队伍已经开始加速,显然是准备从前方第一波后金骑兵撕开的口子内继续冲击明军左翼骑兵队伍。
祖大寿自然清楚,当后金第二波骑兵继续冲下后,自家左翼的骑兵队伍必然再也维持不下去了。他虽然已经怒火攻心,但是此刻的脑筋倒还是保持着几分清醒,确认左翼骑兵前锋已经不保后,他便对着车厢下面的将佐大声的命令道:“命令车骑营左前方的火器向着鞑子骑兵开火,能够的着的火器都往那个方向开火,给我挡住鞑子骑兵的继续冲锋。”
车旁站立的副将祖大洪,顿时诧异的抬头看向了族兄说道:“大兄,祖宽他们还在同鞑子纠缠,要是现在下令开火,我们的人也会被打中的…”
祖大寿脸色阴沉的瞪了他一眼,便打断了他的话,对着负责车骑营的将领呵斥道:“没有听见本将的命令么?还楞在那里做什么,难道还要本将亲自去传令。”
“是,大帅。”呆立在那里的将领,赶紧转身去传达祖大寿的命令去了。
看着这名将领走远之后,李宏元才对着祖大寿建议道:“祖将军,是不是调一些重火绳枪兵上前,从侧面牵制下鞑子的骑兵,免的他们过于肆无忌惮了。”
祖大寿看了他一眼,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也好,那就拜托李参谋你替我在此主持全局,本将先带人去支援左翼,稳住左翼的局势再说。”
李宏元倒也没有推辞,便接过了祖大寿的托付,开始上前调度起明军前锋队伍的阵型起来了。
跟在祖大寿身后向着左翼骑兵部队跑去的祖大洪,看着远离了李宏元等人之后,便忍不住向着族兄问道:“这些京城来的参谋不过是些刚刚上战场的雏,又不是文官出身,虽然他们颇得陛下信重,但大兄在边关征战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以大兄的品阶,有必要对他们这么客气么?现在还把前锋军务委托给他们,咱们自己上阵去博命,这是不是太…”
祖大寿也不回头,便语气冷冽截断了祖大洪的话头说道:“陛下抵达东路之后,便对我祖家存有疑虑,我好不容易争取了一次机会,领着前锋为陛下开道,又被这只千余人的后金鞑子打成这般模样。
你们觉得,此战过后,陛下对我、对祖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看法呢?若是我们无法取信于陛下,又上不得战场,陛下养我等何为?
今日这一仗,若是还打不赢,大家便都解甲归田,回乡下去种地去吧。也免得陛下出手,到时说不得,我们连回家乡种田都没机会了…”
祖大寿带着一干祖家族人和亲卫抵达了左翼的骑兵之后,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明军骑兵,终于恢复了些士气。而就在这个时候,明军车骑营左前方的偏厢车上,突然向着明军左翼骑兵正在同后金骑兵混战的区域发射了枪炮。
这种经过孙承宗改造过的偏厢车,每车上载佛朗机两挺,下置雷飞炮,快枪各六杆;两车之间设拒马,每架拒马枪上树长枪12柄,下置雷飞炮,快枪各六杆,每车配备士卒二十五名。
虽然车上的小型佛朗机射程大多不会超过200米,但是现在左翼的后金骑兵在突破了明军骑兵的前队后,已经在车骑营固定下来的左前侧偏厢车枪炮的射程之内了。
第一轮射击大约有20多门枪炮开了火,虽然明军的枪炮手已经尽力避开了明军骑兵,但是限于这些枪炮的精度,依然有三分之一的弹丸落在了明军骑兵的身上。三分之一打到了空地,还有三分之一才打到了马匹和后金骑兵身上。
第一轮射击过后,被击中的明军骑兵还多于后金骑兵。而这突入其来的射击,也让交战的双方骑兵都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本就快忍受不住的明军骑兵,终于拨转马头向着两侧逃亡了。准备上前接战的明军骑兵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有些茫然的看向了身边的车骑营。杜度、卓布泰面前的明军骑兵逃亡之后,这一只后金骑兵的面前突然之间就空了出来。
杜度、卓布泰看着前方数十步外停下的明军骑兵,尚未反应过来时,明军第二轮射击终于开始了。
明军骑兵的逃亡,使得明军枪炮的射击界面更宽广了些。同第一次射击相比,这一次开火的枪炮数量更多,甚至于明军两门3磅炮也参与了开火。
冲在最前方的杜度、卓布泰,因为两人的铠甲最为出色,也因此受到了明军炮手的优先攻击。
杜度的坐骑被一发弹丸直接击中了马头倒了下来,坐骑倒下时,杜度抽腿不及,右腿顿时被压在了马腹之下。
而卓布泰的运气则更差一些,直接被一发弹丸击中了胸膛,掉下了马去。
卓布泰身边的女真骑士顿时纷纷挑下马来,忙不迭的把他搀扶上马之后,便不管不顾的掉转马头逃亡了。
有这些镶黄旗女真骑兵作为表率,另一只镶蓝旗牛录在没有受伤的备御官的指挥下,毫不犹豫的从左侧转身向后方逃亡了。原本跟在女真人身后协助作战的科尔沁部战士,也立刻跟着女真人掉头逃亡了。
这些人逃亡时,显然都忘记了还压在马腹下动弹不得的杜度。只是暂时归属于杜度指挥的这些女真将士,当危险真正来临时,显然是顾不上这位多罗贝勒了。
杜度躺在地上费劲的想要把腿抽出来,但从小腿处传来的刺痛,顿时让他放弃了挣扎,显然他的小腿在倒下时被马尸给压断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有些后悔,即便是他同其他贝勒们关系再不好,他也应当借几名护卫在身边的。有那么几名护卫在身边,眼下这种状况,就会有人帮他一把。
明军发射了两轮枪炮,打倒的骑兵不过五、六十人而已,其中还有十多名自己人。但是谁也没预料到,这只后金骑兵的前锋就这么崩溃下去了。
正在整理组织左翼骑兵的祖大寿顿时看到了机会,这只女真骑兵打头的骑兵队伍败退后,显然整只后金骑兵队伍都陷入了混乱。
比如刚刚提起速度往他这方向冲锋的后金第二波骑兵队伍,立刻失去了刚刚一往无前的气势,开始勒马降速调转方向,准备逃离战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