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还是清冷的。
门外,秦焰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披在肩上,在她身后静静的陪着她。
屋里传出的对话,并不能听清楚,但她还是静静的听着,似乎就算是只是听听声音,也能让她满足了。
渐渐的,头顶的月亮到了中天。
房间里的两人却依旧没有睡意,连带着房间外的人儿也不舍得离去,秦焰不由在她耳边呢喃着,“圈圈,我们走吧,回去南城。”
“秦焰……”
她低低的喊了一声,却又停了下来。
她的声音是那么弱小,以至于秦焰心里都颤了一下,拥抱的她愈发紧了,而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突然,她说,“秦焰,我想见一见她。”
“圈圈,你……”
“秦焰,你离开这里,她不会认识我的,我就跟她说几句话好吗?”
“可是,圈圈,你会坚持不住的。”
“秦焰,相信我。”夜色里,她抬着头,月光映出她脸上的苍白跟虚弱,让秦焰不忍直视,她继续说着,“你要知道,我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让我见一见她吧。”
“好。”秦焰答应下来。
他打量一下,见门口有一块青石,便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到青石上,这才向后退了两步,转身而去。
她在青石上稍稍定了一下神,然后,提高声音,问道,“请问,有人吗?”
屋子里的两人被声音惊绕,接着,苏圈圈的声音问道,“是谁?”
“我是村里的,想来跟你谈一下。”她继续说着,“听说你是新来的老师是吗?”
苏圈圈跟令狐飞不由对视一眼。
现在这时候,竟然有人来跟两人聊天?而且听声音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稍稍一沉吟,令狐飞站起身来,将门来开。
月光顿时倾泻进来。
苏圈圈也看清了坐在门口的那个瘦小的身影,她戴了一条头巾,将脑袋跟半截脸蛋都包了起来,身上又披了一件男士外套,看起来楚楚可怜。
“请进来吧。”苏圈圈从床上坐起来,穿了鞋,邀请她,“听姐姐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呢。”
“我是从远方嫁过来的。”她回答一句,又说,“今晚的月光这么好,为何不在门外聊一会儿呢?”
苏圈圈想了想,索性走出门来,坐到了她的对面。
两人隔了一米的距离。
“听说你叫苏圈圈是吗?”对方打量着她,“圈圈姑娘看起来很漂亮呢,是从BJ来的吗?”
“是。”苏圈圈回答。
在坐到她的对面的时候,苏圈圈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她应该认识自己。何况,女生说着标准的普通话,说话慢条斯理,甚至声音跟自己也很像。
她绝不是这村子里的人。
但这么晚了,能出现在这里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她似乎觉察了苏圈圈的异样,不由轻声笑了一下,说道,“圈圈姑娘在想什么?是对我的来历有怀疑吗?”
“嗯,我觉得你不像是村子里的人。”苏圈圈老实回答。
面前的这个姐姐,其实并不会说谎,她说的话,估计也只是敷衍,甚至就是让人听了不信的,哪有村子里的人这时候还有兴趣聊天?
再说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从BJ过来。
她是不是真的认识自己?
或者说,听说过自己?
苏圈圈心里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但被小姐姐的淡然影响,她还是尽量让自己也看起来宠辱不惊。
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个标杆。
而自己只有努力才能达到标杆的长度和巍峨。
对面的小姐姐笑了,她忽然抬起头来,问苏圈圈,“就算我不是村子里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是在偶然的地方,偶然的相遇,然后偶然的谈谈心,不是很好吗?”
“你说的对。”苏圈圈点头。
其实,并不需要在乎很多的,今晚,苏圈圈同样需要一个人来聊天,至于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姐姐沉默一下,问道,“你觉得生活好嘛?”
“啊?”苏圈圈一愣,但仍旧很快回答,“不算多么好,也不算是多么坏。”
“那好的地方在哪里,坏的地方又是哪里呢?”
“我想好的地方就是我仍在坚持这活下去,坏的地方是没人同行吧。”苏圈圈认真的想了想,又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又岂会那么遂了心愿呢。”
“唉!”
苏圈圈说完,自己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其实之前,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姨妈、钱雯婧、段思纯三人更像是伙伴,而不是心灵的朋友,而对面的姐姐,却仿佛从一开始,就在拷问苏圈圈的灵魂。
听到苏圈圈的叹气,她也不由叹息一声。
稍稍一顿,她又说,“其实人生是很难的,当我们认识自己,懂得别人之后,就会发现,任何人的人生都没有一条真正的坦途。但是,我们却可以设立一个真正的目标。”
“那么,正确的目标是什么呢?”
“正确的目标,就是得到绝大多数人的承认,服务绝大多数人,替社会,替国家,替未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顺便,也改变自己的生活质量,提高自己的人生阅历。”
稍稍一顿,她又说道,“你的红线婚介所,正是这样的一个使命,从小处看,你在帮助人们重新建立生活的信心,从大处看,你替社会解决了矛盾,正因为你做的事情是对的,所以,在未来,你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可是,我现在也是暖舒宝的总经理,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矛盾吗?”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矛盾,看起来,暖舒宝是抢走了婚介所的生意,但仔细想一想,暖舒宝何尝不是婚介所的补充。就像是火箭升天需要携带三级推力,到了一定的高度,再将不需要的助推火箭卸了就是。”
苏圈圈愈发对面前的姐姐好奇了。
她貌似无所不知,也似乎早就替自己想过这些问题,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在跟自己对话。
苏圈圈不由问出自己心底最难以释怀的问题,她说,“可是我是一个机器人,做任何的事情,都没有意义。”
苏圈圈期望能得到最好的答案。
但鲜见的,在此时,对方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