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人聚,属河南尹梁县,位于梁县以西四十里,虽是村落,却有一座小城。《史记》曰:秦庄襄王元年,灭东周,不绝其祠,以阳人地赐周君。此城便是秦时周王后裔所筑。
相较于一般的县城,这座小城可以说没有半点防御能力,而且由于其中密集的房屋,若是驻防于此,反倒是有碍布防,是以华雄选择了屯军在城外左近,相隔不过数里。
而当雷薄和陈兰带着十几号人,兴致勃勃的跑到阳人城时,夜色已经降临,城中的居民几乎都已经歇息,被马蹄声和大喊声唤起来的守门人有些懵,一时不知到底该不该开门。
“速速开门!本官乃车骑将军麾下司马,有紧急军情入城!若是耽误了军情,夷汝三族亦不为过!”
村落的三老很快赶到,借着火把的光亮,看见城下的十几号人都是穿着明晃晃的甲胄,三老也不由得犹豫了起来,大声道:“不知司马有何紧急军情?如今已近寅时,我等担忧匪寇出没,实在不敢开门啊!”
雷薄扬鞭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乃是堂堂千石司马!如何就成了匪寇?我军就屯兵在数里外,哪里有匪寇敢接近?”
“草民自然知道官军屯在不远处,可华校尉也下过命令,让我等夜间切记闭城不出,谨防叛军偷袭啊!不知二位可有华校尉手令?”
雷薄勃然大怒,弯弓搭箭射向城墙,怒道:“华雄不过一介降将!老子在京城是车骑将军的亲卫统领!他如何管得了我们?速速开门,否则老子带人夷平了这座城!”
三老正待回话,却见远方又一条“火蛇”笔直而来,马蹄声也由远到近,愈发清晰。转眼间,几十骑兵便将雷薄等人团团包围。
华雄驱马上前,火光照耀下的脸色显得格外阴沉,周围冷晃晃的兵刃也让雷薄等人心底一寒。
陈兰连忙上前道:“华校尉,您怎么来了?”
“本校尉来看看,两位司马是如何带头破坏军令,在夜间擅离军营的!”
陈兰讪笑道:“误会,这都是误会!卑职和雷司马只是在巡查大营周边的情形,防止孙坚卷土重来。”
“哦?既然如此,二位为何不先禀报本校尉?”
“你算个……”雷薄话没说完,华雄一声大喝:“都给我滚下马来!”
声如雷震,当即有几人没在马上稳住身形,跌落了下来。雷、陈二人脸色一阵青红交加,但见周围的骑兵弯弓搭箭,却也只好识时务的下了马。
陈兰陪着笑脸道:“华校尉事务繁忙,这点小事我和雷司马也不好打搅,只想着为华校尉分忧,却不料触犯了军令,还请校尉恕罪啊。”
“你二人是车骑将军亲卫统领,还能不知军中规矩?军中禁酒、宵禁,这是四海皆准的道理!尔等在营中饮酒,看在车骑将军的份上,本校尉也就不加追究。
但尔等身为一营之首,却带头违反宵禁,擅离军营!若是叛军趁此机会夜袭,尔等百死亦难赎罪!今日若不严加惩处,本校尉又如何让一万弟兄心服口服?又如何向车骑将军交代?来人,给我拿下这些混账!带回军营,笞刑一百!”
“诺!”
二十几名士卒翻身下马,上前制住了雷薄等人。陈兰面如死灰,雷薄却是强行挣扎,怒骂道:“华雄,你个西凉匹夫!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们是车骑将军亲信,你敢动我们?你想背叛车骑将军?”
“若不刑罚尔等,才是对车骑将军的背叛!带走!”
正当雷、陈二人被缚之时,有人惊呼道:“校尉,不好了!你看大营那边!”
华雄一怔,猛然扭头看去,却见大营方向火光滔天,仿佛半边天际都被映红,亮如白昼。
华雄一阵头晕,大声道:“所有人,立刻回营!快!”
说完,拨马便走,而这边的雷薄等人也开始奋力挣扎,陈兰大叫道:“速速解开,贼军来袭,我等也要杀敌!”
僵持不下,而领头的校尉又先行离去,士卒们相视一眼,也只好松开了几人的束缚,上马往大营赶去。
雷薄甩了甩手腕,翻身上马便要返回大营,奔出里许地,陈兰急喝道:“且慢,老雷你是要回大营?”
“叛军都打过来了,再不回大营,就真没救了!”
陈兰怒斥道:“糊涂!孙坚是何等样人?且不说军中群龙无首,就算华雄还有我们都在大营,能挡得住孙坚吗?
若是禁军还好说,骁勇善战,如今这帮新军能撑到华雄赶回去吗?
说不定此时战事已经结束了,华雄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我们也跟着去陪葬?”
一番怒斥,让雷薄晕头转向,呐呐道:“那老陈,你说该怎么办?回雒阳?”
“回雒阳?今日之事必然瞒不过车骑将军,不管大军正面能否打赢孙坚,你我都是导致这场败仗的元凶!回去让车骑将军拿我们祭旗吗?”
想了想袁术的暴戾无常,雷薄咽了口唾沫,讪笑道:“说笑的,说笑的,老陈你说去哪就去哪。”
陈兰冷声道:“为今之计,我等只有落草为寇一条出路!”
雷薄不敢置信的惊呼道:“落草为寇?我们可是正经的官军,却要沦落为贼寇?”
“正经的官军?”陈兰嗤笑道:“今日孙坚大败华雄一万大军,天下人可不会管这是禁军还是新军,他们只知道车骑将军遭逢大败!
贾先生的计谋已经失败了,那些诸侯必然群起而攻,想想吧,冀州、豫州、兖州、荆州,大汉朝最为繁华的四个州部,州牧刺史都要讨伐车骑将军,你觉得他还有胜算吗?等到了那时候,你想当贼寇都没机会了!”
“这……可落草为寇,总要有人手吧,就凭我们这十几人?”
陈兰略一沉吟,摇头道:“十几个人肯定不行,我们往北边走,溃散的大军肯定会往北边奔逃,收拢一些人聚集起来,我们再落草!”
雷薄低头沉思了片刻,咬咬牙,恶狠狠地道:“行,就依你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