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浸湿了泥土,院子里的地面上,留下三三两两的水坑,莫小荷打开窗户透气,视线穿过自家院门,对门的院子的土墙,被雨水冲刷得斑驳,裂了一道大缝子,墙头被人用油毡布盖住,又压了一块砖头,看起来摇摇欲坠,她毫不怀疑,踹一脚上去,墙面立刻土崩瓦解。
等屋内有足够的清新空气,莫小荷刚想关窗,正好和从灶间出来的顾峥视线交汇在一处,他抿了抿唇,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许是察觉到自己昨夜过于猛浪,莫小荷眼神微闪,用手捂住脸,动作迅速地关窗,她心中奇怪,明明一切是她自己愿意的,可怎么总是感觉被调戏了呢?
顾峥看着自家娘子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心中的那处马上变得柔软,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屋里,把她拥在怀中,好好地抚慰一番。
每当夫妻间温存的节骨眼儿,总会冒出几个不识相碍眼的,莫大丫绝对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以至于他起了坑兄弟的念头,忽悠徐铁头,把二人凑成一对。
顾峥开解自己,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莫大丫变成寡妇,在镇上没有别的亲戚,少不得要时长过来走动,和他抢自家娘子,事实证明,一切都符合他的猜想。
关上窗,莫小荷的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昨夜一切对她和他来说,都是亲密而刺激的体验,她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遍了夫君的全身上下,又发现他的一个特别之处,臀部翘挺。
莫小荷心头火热,咽了咽口水,她随手灭了一个炭盆,屋内温度顿时降低不少。
莫大丫进门之后,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怪异,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顾峥和她擦身而过的间隙,瞪她一眼,而她心中一凛,想不到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有些人,天生自带气场,让人很有压迫感,莫大丫摇摇头,索性不再想东想西,她磕着瓜子,又吹了吹面前滚烫的热茶,指着炭盆,“你不是最怕冷吗,干嘛要灭了?”
“早饭喝了热粥,身子暖和,屋内摆放两个炭盆,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莫小荷随便找了个借口,木炭是边城的稀缺之物,这天气反常,谁也不晓得会冷到什么时候,若他们南下,总要给张伯和张大娘二老留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更怕冷。
家里太小,待客的堂屋没生火,只能请堂姐进入内室,只要她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那旖旎的一幕,连空气中都飘着暧昧的味道,她为掩盖昨夜云雨的痕迹,开窗透气,很怕被莫大丫看出什么,夫妻之间的私密,只有两个人心知肚明就好,莫小荷竟然有和顾峥拥有同一个秘密的窃喜感,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小荷,你就是心善。”
莫大丫盯着茶水,幽幽地道,“自打落水,你就像变了人,以前家里人总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原本我还特别不忿,同样都是莫家的闺女,你被爹娘宠爱,捧在手心,而我却自打记事起,就得做活儿,跑前跑后……”
经历过一系列的挫折,在死亡线上挣扎一圈,莫大丫才懂得一个道理,有些人,是羡慕不来的。
曾经,莫小荷把张伯和张大娘二老接到家中,她还用手指头点着堂妹的脑门,说她缺心眼,不过是两个陌生人而已,给点银子打发了就好,做啥要照顾得面面俱到,就是亲人,也不过如此了。
“二老是夫君的救命恩人,照顾是应该的啊。”
提起落水的话题,莫小荷眼皮跳了跳,当初她的改变是循序渐进的,爹娘虽然发现她的异常,也只当她受到惊吓,在鬼门关走一遭,所以想开了。
“说得容易,却不是谁都能做到。”
莫大丫笑了笑,用手掐了掐莫小荷的脸蛋,看到她鼓起了脸,终于找到小时候姐妹二人一起玩泥巴的感觉,内心对她更是亲近,不一会儿,内室传来欢声笑语。
顾峥站在门口,原本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自家娘子的笑声清脆,很有感染力,左右了他的情绪。
内室说话声音很大,姐妹俩在说小时候的趣事,家里的母猪下崽,白胖胖的小猪很可爱,莫小荷一见,很是喜欢,就从奶家偷着抱走一只,想着回家养着,晚上搂着睡。
可是猪圈里有猪粪,她小小的人儿,喜欢干净,就给没满月的小猪仔洗澡,搂着睡一晚上,与猪同床共枕。
第二日,奶发现丢了一只小猪,站在村里土包上骂了足足两个时辰,唾沫横飞,若不是莫景山拦着,看那势头,要挨家挨户搜查,找出偷猪的小贼。
而莫小荷搂着小猪一夜,发觉小猪蔫蔫的,还不到下晌就没了呼吸,她谁也没告诉,找到堂姐莫大丫哭诉。
莫大丫长了她几岁,知道偷猪被奶发现,肯定要一顿板子,而她是帮凶之一,定要跟着吃挂落。
姐妹二人商议,挖坑,在后山偷偷埋葬了小猪,毁尸灭迹,家里丢猪,成了一桩无头悬案,以至于奶看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像偷猪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耿耿于怀。
徐铁头抽了抽嘴角,莫大丫笑得发狂,声音快冲破屋顶,他很想进去看看,她肚皮是不是笑破了,村里长大的,的确和那些大户人家笑不露齿的小姐没法比,但是却很真实。
“这个给你,应该是弟妹之物吧。”
屋内的声音慢慢变小,想来是姐妹说起悄悄话,徐铁头动了动耳朵,听不真切,他不再关注,而是用揶揄地眼神看着顾峥,从怀中掏出一块红色的绸缎,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一根玉钗。
玉是罕见的极品羊脂玉,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样式并不繁复,在玉钗的内侧,有宫制的印记。
“是。”
顾峥托在手中,仔细辨认,这是大越皇后娘娘送给自家娘子的,莫小荷一直放在身上,服徭役的时候,在甜水村,被高老五偷走。
他曾经去查过高老五和李二的包袱,都没找到玉钗,就和凭空消失一般,不知所踪。
等二人进了牢狱,顾峥委托曾经一起走镖,消息灵通的兄弟留意当铺私下的交易,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物归原主。”
徐铁头把玉钗放在顾峥手上,说来也是巧合,他到边城办事,想着自己若是和莫大丫求亲,总得表现诚意,定情信物不能少,就去了一趟珠宝铺子。
左看右看,钗环太过平常,徐铁头没有中意的,正好隔壁就是当铺,他琢磨总有败家子去当铺典当,说不得有好东西。玉钗被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他一眼看中。
“多少银子?我给你。”
亲兄弟,明算账。能赎回玉钗,想必是花了大价钱,顾峥不能心安理得的收下。
“谈钱伤感情。”
徐铁头脸色一变,摆摆手,他用了很便宜的价钱,买下玉钗,掌柜是个胆小的,明眼人都知道,两国处于备战阶段,他的小铺子出现大越的宫制玉钗,无人追究也便罢了,若是被举报,安上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都是有可能的。
徐铁头想要玉钗,掌柜求之不得,只有一个条件,不给任何票据,掌柜小心谨慎,怕留下把柄,一旦有变故,就和他脱不开干系了。
“后来我暗地里托人打听,高老五那厮不是第一次吃牢饭,和衙役狼狈为奸,为得到照顾,拿出玉钗贿赂,对方也是个马虎的,随手就卖到典当铺子。”
玉钗来路不正,衙役不敢明目张胆送到珠宝铺子,他虽然知道是好东西,却不懂宫制,随便换了点银子,还为此沾沾自喜,当铺掌柜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而后边城形势急转直下,他只想稳妥地做生意,如果徐铁头不买走,掌柜狠狠心,或许会直接摔了玉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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