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来到世上, 就没少被人骂过纨绔。
也平白无故背负了不少恶名,诸如好逸恶劳,仗势欺人, 目中无尘, 寻衅生事。些也就都罢了, “欺男霸女”条是实打实的血口喷人。
莫说霸女, 他连欺男都没欺过。
那些话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公子哥儿不,他“明媒正娶”的祭酒都没亲近过。
真该叫那些污蔑他的人都来看看, 光是片嘴唇轻轻碰, 就叫他奚指月双双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兴许是他的脸皮比较厚,红着没那么明显。
总而言之, 他断断不是行事孟浪、谁都可以的那等人。
江云涯要是以他会半推半就,也就从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别瞎看了册话本,就对头的事儿信以真。”陆九思色俱厉道,“么生米煮成熟饭,都是胡编乱造的。事要是当真发生在你身上,你非得人手刃了大卸八块不可。”
“勉强是不可能勉强的。不是情相悦都没有好下场的……”
江云涯了头,好似是听懂了他的训.诫。
可手上的动作压根不是回事,儿没停地朝下。
眼看自的手指已经被握着钻进了薄被, 滑向罪恶的深渊, 陆九思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双眼不去看,其余感官就变得分外敏锐。他听到江云涯的呼吸急促又轻短, 儿也不像个境界高深的修士, 反倒像个因马上要收到礼物,而感到分外兴奋的小孩儿。
更要命的是他被对方紧握着的手掌探入了薄被中,不时就触碰到了片温热的肌肤。哪怕他闭着双眼, 也不能忽视那种细腻紧致的触感。
他努力蜷起手指,不碰到江云涯,对方执着要他的手指根根掰平,非要他摸着自的胸膛不可。
他每每缩回手指,对方就执拗地掰回去,带着稚气的往无前。
陆九思拗不过他,不时,整个手掌就贴在了那片温热的胸口。
“我绝不会你……”陆九思正要说出“苟合”字,又觉得太伤人,默默咽了回去。
江云涯知道么呀。
在浮阎岛那种地方长大,他没人幕天席地胡乱遭都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谁又会教他世俗礼法?难不成指望那个给半大的孩子看些幽会私奔话本的小师叔吗?
说千道万,都是对方造的孽。
江云涯本正经道:“小师叔,我早就么做了。”
不,你没有。
哪怕陆九思在心中极力否认桩事,似乎也不能阻止江云涯铸成大错。
对方温柔的能融化了铁石心肠的嗓音道:“我了许久……”
竟是了许久吗?陆九思思绪纷乱地着,从么时候开始的?明明自对方上山以来,他乎都对方朝夕相处,难道那些夜夜,在他眼中是长幼情谊其乐融融,在对方眼中尽是风花雪月——
陆九思以自面色凝重,或是面无表情,实则不管是他还是江云涯,时都没敢直视对方的双眼。
他盯着薄被上简单的纹样,好似从中盯出朵花儿来。
江云涯则是看着不远处的书桌。
“……我只小师叔在块儿。”
江云涯攥紧了被角,郑重地咬住下唇,随即手腕轻轻抖,展开了原本被他拢在身上的薄被。
陆九思闭着双眼,也察觉到眼前黑,听得那窸窸窣窣的响,就更是确定发生了么。
江云涯那床从自屋中带来的薄被,罩在了人身上。
陆九思脸都白了,可惜薄被之下,片漆黑,江云涯也瞧不见他的脸色。
“我……”江云涯道,“从前小师叔教我,若是遇到绝不分开的人,他成亲,就,就与他大被眠……”
陆九思恨恨道:“他就教你些个事?”
怎么就不教人学好呢?
他腹诽道,恐怕那个小师叔半是个雏儿。凡有些经验,也不能小孩儿教得样歪啊。遇着心仪的人,上来就是招,不怕人吓跑了吗?
江云涯沉默了会儿,空着的只手微动。
玩完了。
陆九思有心扯住自的衣裳,可惜没生出只手,心有余而力不足。
难道真的要对不住奚指月了?
他们可才刚刚私定了终生啊。
江云涯只觉得非常热。薄被只层,远远不到能将人闷出身热汗来的地步。可近在咫尺的人的呼吸是热的,对方透过衣裳的身子是热的,连自整个人都是热的。
也许弹炭屑在他身上,就能立刻燃起来。
小师叔只教过他,么时候应当与人盖床被子,可没告诉他,个人盖床薄被会那么热。
要是热坏了对方可就不好了。江云涯晕晕乎乎地着,须得快些将剩下的事办妥才是。
他伸手摸向自的胸口,不经意间碰到了对方的胳膊,立刻就察觉到了对方浑身颤。
他自也是紧张的不得了,迭道:“对不住,小师叔,就快好了。”
“那你倒是快——”陆九思欲言又止,心下横,已经到了诸如贞洁烈妇、宁死不弯之类的词儿。
江云涯轻叮嘱道:“小师叔,你别动。”
陆九思斥道:“你得美!”
江云涯很犹豫似的,过了会儿屈起指,在陆九思肩头轻轻弹。
道真气侵入肩头的关窍,飞快遍及了陆九思的全身,叫他动弹不得。
“只委屈小师叔会儿。”江云涯惭愧道。
陆九思道:“真惭愧你就别叫我委屈啊。”
江云涯许是知道自理亏,被话堵,就不说话了。
来了来了。陆九思心,他就觉得能教人大被眠的家伙不能是么好人,是软的不成要来硬的了。
他是现下就咬舌自尽以示清白,还是要先厉痛骂走遭程序?
江云涯手脚发软,比起小时候受了重伤又没有汤药,发了高热的时候还要虚弱似的。趁着还有丝力气,他飞快伸手,握住了胸口挂着的物。
“我还不太会……”江云涯道,“吹得不好……小师叔不要笑话我。”
陆九思给气笑了:“你倒是客气,还会呢,你怎么不——”
正在脑海中搜寻着骂人的词儿,他就听得耳边响起了阵不成调的小曲儿。
哪怕他不精通音律,也能听出来吹曲子的人技艺不怎么熟练,说是生疏也不过。每吹出个气音就有不明显的停顿,让整支曲子听着断断续续,仿佛差口气。
要是他,根本不会在人前吹出样的曲子。
丢人。
陆九思从丢不丢脸的反思中回过神,陡然意识到件事——
江云涯都他盖上床被子了,干么不好,吹么曲儿啊?
那曲子好比吹进了迂回长廊的北风,哽咽着,低诉着,仿佛下刻丁儿响就会飘散在空中。
陆九思看了不少话本,种清雅的曲子倒没听过少,也不知道他在吹些么曲儿。
若说上刻他还能猜出江云涯做么,时是完全做不到了。
哪有人会在种时候吹起小曲儿来?
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吗?
到江云涯的性子,到他对那位小师叔的深信不疑,加上那位的不靠谱,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被罩在薄被下,曲子的响也逃不出去,闷闷的在狭窄的空间中回荡了许久。
久到陆九思也从那些断断续续的响中听出了些调子来。
曲子是好曲子,如果顺溜地吹出来,应当挺好听的。
江云涯也知道自吹得不好。
往练手时明明不是样的。可到小师叔正听着支曲儿,他按着孔眼的手指也僵了,呼出的气也短了,能吹完支小曲完全是靠着意志在支撑了。
他额头冒出了许细汗,汗珠越聚越大,终于不堪重负,从额头滑落,滴在颈窝、胸口。
吹得再差,也要吹完。
江云涯给自鼓劲,得按着小师叔的话来。
“也是他教你的?”身子不得动弹地听完了支曲子,陆九思开口问道。
江云涯紧紧攥着那枚骨哨,了头。
个动作带得人头顶的薄被抖了抖。意识到光是头还不够,江云涯又“嗯”了。
陆九思沉默了会儿,见江云涯也没么少儿不宜的动作了,试探着问:“再有呢?”
江云涯重复道:“再有?”
陆九思道:“让你别人盖床被子,吹支曲儿,再有呢?”
江云涯皱着眉头了,确认自没有遗漏么了,回答道:“没有了。”
陆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