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香没想到剧组的情况已经严峻到了这种地步,一时间竟难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她无意间偏过头,正好对上乔昱充满怒火的双眸。尽管他瞬间就撇开了视线,但高香还是捕捉到了乔昱眼球上蛛丝办蔓延的血丝。
“他……”高香张大了嘴,有些说不出话。
宋晚狠狠拍了下额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天空:“高姐,我说的是……全剧组。”
当然包括了一切的始作俑者,乔昱。
“我也是慢慢才发现,乔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宋晚烦恼地皱眉,“稍有一丁点儿的不如意,他就会将工作暂停,直到想到更好的方案将之前的替换。”
但电影的拍摄工作是有限制的,哪怕因为《他回来了》是帝都娱乐的自制电影所以不会出现资金缺口,但时间限制却反而卡得更严。
“为了能在公司给出的时限内将电影不损质量地拍出来,乔昱的完美癖达到了巅峰,同时逼着所有人陪他发疯。”
高香哑然,好半天,才楠楠出声:“我……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疯狂的导演。”
宋晚抬头看向高香:“高姐,他是新人。”
哪怕再有才能,新人,就是新人。
一旦这部电影拍砸了,乔昱不但在固定小圈子内的“鬼才”形象会尽数崩塌,原本有可能的大好前程也会一蹶不振。
《他回来了》这部处女作,对乔昱来说至关重要。
对帝都娱乐来说,也至关重要。
这是帝都娱乐自成立以来,拍摄的第一部自制电影。
高香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出于股东的身份,她自然为乔昱的工作态度高兴;但作为一个经纪人,她却觉得有必要将乔昱从这种紧绷的状态拉出来。
同时,其他人也能获得解脱。
她腾一下起身:“我去找乔昱。”她颦紧眉头,“实在不行,我让工作人员将他押回酒店,强行让他休息。”
宋晚点了点头。
高香转身,立刻就往乔昱方向走去。
“喂……这位……”邹编剧突然睁开眼,想要喊住高香,却不知她姓名,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总之,宋晚你先让她站住。”
他刚才睡得很熟,但因为两人谈论的话题与他剧本有关——这段时间,他已经被乔昱折磨得神经敏感,一听“剧本”两个字就条件反射——很快就挣扎着醒了过来。
只是一开始,宋晚两人的只是聊天,并未付诸行动,他也就眯眼假寐,没有出声——
他这段时间是真累,抓住一点空隙就能睡过去。
但听高香要将乔昱赶回酒店休息,他再也坐不住了。
宋晚顿了下,还是喊住了高香。
高香疑惑地转身,对上邹编剧睡意朦胧的眼睛:“邹编剧?”
邹编剧叹气:“现在这种情况,乔昱怎么可能安心休息?哪怕你们将人关在酒店不让人出门,信不信他在酒店房间也能折腾出一大堆修改意见?到时候我们不一样要忙,全部轧到一起了,我们还不一定忙得过来。”
这也是他一直纠结的地方。
除非他跟乔昱一样耍赖皮不改剧本,等人把全是bug的剧本拍完了再拿出新剧本。
或者,他干脆对乔昱的意见置之不理,反正剧本就在那儿,爱拍不拍。等到最后发现乱来的后果是电影一塌糊涂,乔昱还能不重拍?
乔昱难道有什么立场和地位指责他?
不过是他干不出那种事。
乔昱看出来了,并将这点当做把柄抓在手里。
当然,也有他明白哪怕他这样干了,乔昱也根本不会将他的为难放在心上,反而会默不吭声地拿着新剧本重拍的理由。
不会有一点怨言。
这种油盐不进的铜豌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他只能硬着头皮被乔昱推着往前走,哪怕他对乔昱的所作所为再不满,行动上却不会给乔昱拖后腿,更不会给剧组造成无谓的浪费,让剧组的工作人员白做工。
有责任感的人就这点不好。
邹编剧腹诽,乔昱这新人的心脏是比普通人多了几个眼吧?净折腾老实人!
高香一想,还真是这样。
但是就这么不管?宋晚的担心真不是没有道理,看看剧组这些人的精神状态,高香是真担心拍完电影,结果发现多出来几个精神病。
她觉得奇怪:“邹编剧,我怎么觉得……你对乔昱态度还……挺不错?”
她才说完,就哂笑起来,怎么可能呢?就乔昱这折腾人的……
“我挺欣赏他的。”邹编剧毫不吝啬对乔昱的赞扬,“虽然我和剧组的人都极其痛苦,但这些痛苦也不是没有回报。”
他说着看向宋晚,“这点,相信宋晚也深有体会。”
高香挑眉。
宋晚失笑:“确实,虽然乔昱折腾人的劲儿实在让人受不住,但最后的成果却让人惊喜。”
乔昱虽然低情商,又不是低智商,这种会激起众怒的事情,他当然会想办法缓解众人情绪。
只是毕竟低情商,所以想出来的办法生硬又治标不治本——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所有人都是为了拍出更好的电影服务,所以只要电影达到了预期标准,甚至比原本设想的质量还要好,大家就不会因为高强度的工作而产生怨气,反而应当为此更加高兴,工作更加努力。
但人又不是逻辑生物。
更何况乔昱理所当然的态度实在让人气愤,没起到反效果已经是侥天之大幸了。
高香的好奇心被高高挑了起来,略带了几分急切:“现在才拍了个开头吧?”
“为了安抚剧组的人,乔昱剪了个片头出来。”宋晚勾唇,“很惊艳!不输钱导!”
高香愈发好奇了。
只是想到剧组现状,她摇了摇头:“但问题迟早要解决。这才刚开始一个月,剧组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如果不解决……”
显然宋晚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才会特意打电话给高香,让她帮忙解决问题。
邹编剧因为工作原因,对人心理问题了解得更多,也没有一味地拒绝:“等今晚拍摄完了,我们一起去找乔昱吧。”
但没等到晚上,其他工作人员见到高香,一个个就像是见到救世主一样扑了上来。
“高姐,你是帝都娱乐的股东,也算是乔昱的导演吧?你能管管他吗?再这么下去,我就要疯了!”
“高姐,你管管乔导演好不好?他就是个疯子!”
“高姐,乔昱就是个恶魔,总是不停反复,拍出来的好多片子全都丢进了垃圾桶,完全是浪费大家的心血!”
“高姐,再这么拍下去,我真的很担心我会猝死!工作强度真的太大了!”
“高姐,……”
……
一下午的时间,高香在剧组逛了一圈,就有了无数场偶遇。
明明几分钟就能逛完的路程,高香愣是花了好几个小时,就只为了听剧组工作人员的抱怨和对乔昱的指责。
等到她回到宋晚身边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宋晚第一次在高香脸上见到这种茫茫然,没有任何东西的表情,忍不住噗呲发笑。
高香幽幽看向宋晚:“你知道剧组情况!”
她说得笃定,没有半分迟疑。
宋晚点了点头:“但我只以为会有一两个……”
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工作人员向高香告状。
看来,剧组人员的精神状态比宋晚以为的还要严峻。
就连之前阻止高香的邹编剧,也安静如鹌鹑,一句话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来,乔昱还是对他这个编剧手下留情了啊。
莫名有些骄傲怎么回事?邹编剧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是被虐出毛病来了吧!
高香脱力地仰头,宋晚仿佛看到了一缕白烟从她嘴里飘了出来……
她正想安慰高香……
“那个,邹编剧好,宋晚姐好,高姐你好。”
宋晚二人一齐扭头,正好对上一双泪眼朦胧的翦水秋瞳。
女孩儿被两人默契的动作吓了一跳,兔子一样嘴唇直抖。
宋晚心里瞬间涌出无数的罪恶感……
word妈,她对这只小白兔干啥天怨人怒的恶事了?
“高、高姐,我叫小筱,是、是剧组的女二号。”小筱小声地自我介绍。
高香茫然,她记忆力一向不错,当然记得这位被宋晚当做“剧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即将造成剧组人员精神崩溃”范例的女二号。
她点了点,犹豫着问:“有事?”
小筱神情胆怯,但仍旧坚持说道:“我、我经纪人说,您是乔导演的老板,可以向您……向您……”
她眼珠骨碌碌直转,视线在宋晚与邹编剧身上都停留了几秒。
高香哪有不明白的,当即表示:“没事,你有什么话可以当着他们的面说,他们不会乱传的。”
哪怕小筱不说,她也能猜出小筱想说的话了。
只是她没想到,小筱一个艺人,竟然也会找她告状,还是在她经纪人的示意下找上门来的。
高香对小筱没有太大感觉,倒是对她的经纪人态度恶劣——
这经纪人,莫不是有毛病吧?
小筱确实是来告状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她之后,又有好几个艺人或艺人的经纪人找上了她,都是为了告乔昱的状……
高香:“……”果然,乔昱这是犯了众怒了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