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很快进入了角色。
她右手虚握，拇指向前，像是抓着什么一样。
然后，宋晚伸手举到自己面前，眼神空茫地看着虚握部位上方一点的位置——
她拿着刀。
蔡奇等人瞳孔一缩，立刻明白过来她手上抓的是什么。
宋晚双眼无神，像是看着眼前的刀刃，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她定了一会儿，拿着刀子割向了自己的左手。
无所谓位置，她似乎只是为了达到“割伤自己”这个动作，至于其他目的？一概不管。
她割了一下，又一下……
明明是很普通的无实物表演，宋晚手上甚至没有真的拿着刀，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却都被宋晚的表演给吓得毛骨悚然。
“停停停……”
周齐最先受不住，朝着宋晚大声喊停。
钱复朝着他看了一眼，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没有制止他。
倒是蔡奇，看着宋晚的眼神仍旧兴味盎然。
但是在其他两位友人喊停的情况下，他虽然觉得可惜，却也没打算与他们对着干。
宋晚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后，她的双眼方才恢复正常，盈满了粼粼波光。
她笑了一下，精致完美的容颜让人心悸不已。
然而再想想她刚才的表演……
蔡奇等人互相对视一眼，按下心中惊悸——
刚才那好几分钟的表演过程中，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将注意力放在宋晚的脸上。
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过震撼——
她并没有化妆，然而却能让人忽视她散发出的气场却让人下意识就忽视了她的容貌。
至此，宋晚身上最让人担心的一个点，也不再是问题。
蔡奇眯了眯眼，神情紧绷地看着她：“这是你认为的自闭症患者被刺激之后的反应？”
钱复与周齐纷纷皱眉，只当蔡奇是在找茬。
但宋晚却认真摇头：“并不是，我只是把我记忆中的场景复制了出来。”
蔡奇怔了怔，这才想起之前在慈善晚宴上，宋晚就曾经说过，她曾经也是自闭症患者。
“你受刺激之后，选择的方式是自残？”蔡奇有些接受不能，“就我所知，大部分自闭症患者受到刺激后表现出来的并不是隐藏着的自残倾向，与之相反，他们会把隐藏的暴力倾向表现出来。”
轻者大喊大叫，打砸身边物品；重则，直接对刺激源动手。
更严重的，拿着刀子捅对方也不是没可能。
像是宋晚表演的自残倾向……蔡奇是真没听说过。
宋晚却一点也不慌张，认真解释道：“想我这样暴力倾向没有自闭倾向严重的，虽然少，却并不是没有。”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所以在遭受刺激的时候，第一反应肯定是消减刺激源——也就是伤害对方——这样展现出来的，就是自闭症患者的暴力倾向。
但是还有少部分自闭症患者还伴有一定的抑郁症倾向，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第一反应就会与其他自闭症患者区别开来——他们通过伤害自己，来逃避现实中的刺激和伤害。
蔡奇想了想，他为了电影《扫把星》确实查过关于自闭症的资料，但是他毕竟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所以查出来的资料肯定不全面，漏了宋晚这种可能也不是没可能。
但，他对宋晚的态度还是不怎么好。
“你回去等消息吧！”蔡奇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让她走人。
宋晚愣了一下，转身离开了试镜房间。
“怎么样？”高香直接开口问宋晚，神色十分轻松。
宋晚皱了下眉，“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蔡奇导演对我似乎有敌意。”
高香怔住，“有敌意？”
宋晚点头，“对，他、他似乎并没有掩饰的意思，很直白地在所有人面前就表现出了对我的敌意。但是周导和钱导，好像都不知道其中内情。”
高香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宋晚又说，“但是这次试镜问题应该不大，蔡奇导演对我的表演并没有表示不满。”
虽然她的表演似乎与他的印象中的自闭症患者有差别，但是问题不大，她确实是按照小宋晚的记忆表演的，并非想象杜撰。
哪怕蔡奇导演要去查证事实，她也是完全不惧的。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蔡奇导演为什么会对她产生敌意——
总不可能是她在不知情的时候得罪他了吧？
否则也说不通啊？在上次晚宴之后，她根本就没有与蔡奇导演再碰过面。
就算是上次晚宴，也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没听说蔡奇导演是个记仇的人啊？
再说，上次晚宴直到她与花语离开，她都能感觉到蔡奇导演对她的好感，怎么也不像是惹怒了他的样子。
“我会去调查清楚。”高香认真道。
虽然蔡奇不会在宋一这个角色上卡宋晚，但是难保不会因为这莫名的敌意，让宋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一些原本可能属于她的机会。
一个知名导演的能量，是难以想象的。
不过既然不会因此造成错失《繁星》女主角的不好局面，高香便安抚宋晚，“你不要太担心蔡奇导演，自己安心准备宋一这个角色，其他的有我呢。”
宋晚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点点头。
-
等到宋晚离开房间，周齐忍不住，看向蔡奇：“老蔡，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啊？宋晚什么时候得罪你了？没听你说过啊。”
周齐有点懵，他记得蔡奇之前对宋晚印象挺好的啊，还曾经想过让宋晚出演他电影里的女主角啊。
钱复也是一脸好奇，显然也对蔡奇今天的态度感到莫名。
他们几个人一向喜欢互通有无，彼此对某个演员是什么态度，该演员在自己剧组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们产生那样的态度，他们彼此都一清二楚。
但这次蔡奇的突然发难，无论是周齐还是他，都是一头雾水。
蔡奇神情冷漠，细看，还能发现一丝丝的恼羞成怒：“谁让她出演《繁星》的？”
周齐：“……”
钱复：“……呃，宋晚是个演员，出演《繁星》的女主角，没毛病啊？”
“电视剧哪有电影好？”蔡奇气得口不择言。
专门拍摄电视剧，目前一部电影都还没有拍摄过的周齐：“……老蔡，你要再胡说八道，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啊。”
一听蔡奇的话，周齐当即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的，但是碍于多年老友的交情，他没有当场翻脸。
但内心深处，却早就风起云涌了。
偏偏蔡奇却根本没能领会周齐的好意，仍旧一个劲儿地在说，“怎么就胡说八道了？电影本来就比电视剧高级！”
周齐：“……”好想打死这个满嘴喷粪的老头儿！
钱复扶额，简直要对蔡奇的情商感到绝望。
但他又不能眼睁睁地两位好友在镜头面前吵架，只能出面调解：“蔡奇，你不会是想让宋晚演什么角色，结果晚了一步，发现宋晚已经接了《繁星》的女主角了吧？”
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像是蔡奇这种电影至上，其他靠边的人，除了在电影上可能与宋晚产生矛盾，其他事情就算宋晚得罪他得罪得再狠，蔡奇也可能转身就忘了宋晚是谁。
但是看宋晚那懵懂的样子，他也知道这件事宋晚肯定不知情。
而且他自己也知道，蔡奇与宋晚根本就没什么交集。
所以最后，他只能往这个方向猜。
然而没想到的是，蔡奇听到这个答案后，似乎被人戳中了痛处，眼神恶狠狠地瞪向周齐：“就是你抢了宋晚，不然她肯定会答应出演我电影里面的角色。”
无辜的周齐：“……宋晚比我还要更早确定加入《繁星》剧组。”
他认真给蔡奇解释，然而没能得到自己满意的演员的蔡奇，哪怕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了解他的钱复周齐仍旧能看出他脸上的“我不听我不听”回答。
周齐：“……”我真是哔了狗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老蔡，以你的性格，真要是看中了宋晚出演你的电影，怎么可能完全不试着争取就放弃？”他斜着眼睛看蔡奇，“蔡老王八蛋，你想让宋晚出演的角色只是个配角吧？”
蔡奇梗着脖子，“配角怎么了？电影里的配角是电视剧能比的吗？”
“喔，关键是你那个配角肯定不是女二啊。”周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内心吐槽成狗。
蔡奇绷着脸：“所以我这不是放弃了吗？”
想到这，蔡奇就觉得心塞——
你说说，他都准备放弃邀请宋晚出演他的电影了，结果兜兜转转，他竟然进了《繁星》，还要帮《繁星》挑选最适合的演员。
最坑爹的是，宋晚竟然把宋一这个角色让出来公平试镜，让他再次直面宋晚的演技。
——我好不容易才放弃了你，你就不能安分点别来戳我的肺管子吗？
就这，还好意思对他甩脸子？
就这，还好意思敌视什么都不知道宋晚？
钱复：“……”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蔡奇果然是个老混蛋，周齐这次没骂错！
蔡奇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剧组的工作人员：“喂，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喊下一个试镜演员进来？”
躺枪的工作人员：“……”
然而他地位不如蔡奇，只能听话乖乖去喊人进来试镜。
“好的蔡导，我马上就去喊下一个试镜演员！”
嗨呀，好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