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老朋友,迎来新朋友。李光远前脚走,铁中豪就来了。
又是一个从容优雅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微微发福,面色红润,保养得很好。那双鹰目居然与秦雷有几分相像,只是更沧桑,目光也更深邃。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上一次秦雷装病时,他来探望过。对这个人,秦雷只知道他是中都在齐商人的领袖,再就是李光远暗示,这人与自己有些亲戚关系。
“小人姓沈,名洛。”这是铁中豪的开场白。
秦雷没有什么反映,他不了解这个名字背后的东西。可铁鹰明白,他失声道:“沈洛?你与咱们殿下舅家什么关系?”
自称沈洛的铁中豪潇洒的一撩衣袍,向秦雷单膝跪下,抱拳道:“小人正是沈家外府执事,瑾妃娘娘的八弟。”
秦雷连忙扶住,瑾妃便是他这世的母亲,母亲的弟弟,不是娘舅是什么。
秦雷扶起沈洛,苦笑道:“舅舅折杀外甥,快快请上坐。”心中还是非常欢喜的。
沈洛没有推辞,坐定后,端详着这个令他从中都来到上京,又要放弃现在生活的‘外甥’。似乎比上次探望时强壮了些,也精神了很多。
秦雷见沈洛似乎陷入某种情绪,也不着急,安静的看着茶盏中袅袅的热气,他能感到眼前的男子似乎刚做出过某种抉择,有些沉重。
比较成功的人自控能力都很强,大商沈洛也不例外。他很快回过神,郑重道:“十六年前,小人受命前来上京暗中保护殿下,家主命我隐姓埋名,不必与您接触,只有在殿下最危难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您面前。请殿下恕罪。”这是在解释十六年不曾照拂的原因。
秦雷不是原本的苦命人儿,对这十六年凄惨历史也就没有感觉,因而诚恳道:“舅舅言重了,长辈深谋远虑,岂是小辈可以妄言的。况且您在此时前来,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听了这番暖人心扉的话语,沈洛眉头稍稍舒展,微笑道:“谢殿下宽慰,我沈家上京城五百忠勇,八百万资财自今日起便交予殿下了。”
饶是两世为人,秦雷也不禁站了起来,失声叫道:“真的?”
沈洛看到一直温文尔雅的表少爷终于露出了少年模样,心中呵呵一笑,点头道:“千真万确,家主有言,只要殿下能脱困,就是我沈家在上京的布置全毁了,也是值得的。”十六年前说过的,沈洛心中加了一句。
形势急转直下,与中都相距万里,请示是来不及了。这时候便是不执行这十六年前的命令,时候也有托词,但是沈洛矛盾之后还是坚决执行了。
即便不知内情,秦雷也知道人生能有几个十六年,看沈洛的模样,想来他离开中都时最多十八九岁,人生最好的一段时间便放在了这里。
秦雷突然恍然大悟道:“那日夜里遇刺,铁鹰说有人相助我们,应该就是舅舅吧。”
沈洛点头道:“不错,只是对手点子太硬,我们折损好些人手,也没救得了殿下。”
秦雷摇头正色道:“舅舅此言差矣,若没有那些兄弟牺牲,外甥定不能拖到刺客撤退。”站起身,整整衣襟,向沈洛躬身施礼道:“舅舅大恩,外甥不敢言谢,唯有他日以孝事您。”
沈洛生受他一礼,心怀大慰。他们虽是舅甥,可秦雷乃皇子之尊,君臣之礼压过了亲伦之礼,而秦雷这样说便是放弃了君臣之礼,从此以后只论亲情。这样的态度无疑令沈洛非常满意。他大笑起身,扶住秦雷问道:“殿下可有定计?”
甥舅两人转到书房中密谋良久,到天擦黑沈洛才满脸惊讶的离开质子府。
送走沈洛,铁鹰心道:“殿下果然不喜留人吃饭,连自己舅舅都要回家赶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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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洛按照计划紧锣密鼓的拜访上京的大小权贵。过一段时间便会来秦雷府上坐坐,商量些什么。果然是钱能通神,守门的金吾对沈洛极为客气,任他随意出入。
秦雷仍然按部就班的锤炼自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天晚饭后,例行打沙包时间。
秦雷按惯例以鞭腿开局,铁鹰反应稍微有些迟缓,没有及时格挡,带着呼啸的鞭腿抽向他的太阳穴,铁鹰后仰已经来不及了,那条气势十足的腿竟然瞬间停在他的耳边,仅隔一分。
秦雷看铁鹰心神不宁,方才虚踢一脚把他惊醒,笑道:“铁大哥可是想起那个园子里的粉头?”
铁鹰已经对这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主子初步免疫了,自动过滤掉殿下调笑的话,粗声问道:“殿下真不打算动用武力?”
秦雷点点头,笑道:“我道铁大哥担心什么,我是打算让齐国礼送我回国的。”
铁鹰也不接话,接着委屈道:“我乃殿下亲卫首领,理应为殿下保驾守卫,您怎么能不要我了呢?”
秦雷嘿嘿一笑,道:“铁大哥的心意小弟明白,可是我想不出第二个可靠的人可以把信送到函谷关了,别的人我都信不过。”
铁鹰知道秦雷谨慎无比,即使是沈洛的人,他也不会全盘相信。这样看来,此次任务非他莫属了。铁鹰不甘心道:“那殿下的安全怎么办?”
秦雷伸手一撩额前的头发,哼道:“以为这些天本公子在作秀吗?”
铁鹰点点头,摆个起手式沉声道:“正要请教殿下。”言毕,一个黑虎掏心,右拳从腋下击出。临近分别,铁鹰终于主动进攻一次。
秦雷清声道:“来得好!”扎个马步,一招贵妃照镜,将铁鹰的拳击偏。紧接着侧身近前,右手手肘猛击铁鹰肋部。铁鹰忙将护住内脏的手臂下移,试图格挡这一击。没想到这竟然是虚招,秦雷的小臂猛摆,力量一下转移到拳头,速度陡然加快——实实在在击在铁鹰的鼻子上,顿时鲜血横流,惨不忍睹。
铁鹰难掩心中惊讶:殿下进步太神速了,速度和力量都有了长足的发展,再加上那诡异的进攻套路,一般高手已经拦不住他了。他从衣襟撕下两块布条,使劲堵上流血不止的鼻孔,瓮声道:“殿下既然主意已定,那俺听你的便是。”声音竟有些幽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