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议改草军制事!”
茹瑺的最后一句话像一个发起行动的信号弹,正式点燃了奸党与清流之间的朝争。
满朝文武尽皆震惊哗然。
高高坐在龙椅上的朱允炆也被吓住了,他一直都知道萧凡有改草军制的想法,朱允炆内心虽然支持,但无奈朝中顽固守旧的大臣太多,可以预见反对的声音也会很大,身为大明天子,朱允炆苦于登基不到一年,朝中根基不稳,这个时候他只能做出一碗水端平的姿态,维持表面上的不偏不倚,不便公开赞同萧凡的意见。
不过朱允炆也满心期待着萧凡会如何化解朝臣的反对,将他的改草主张顺利推行下去。
以萧凡神鬼莫测的行事作风,谁也不知道他会怎样开始这场看起来千辛万难,阻力重重的改草。
允坟没想到,萧凡竟然以这种开场白,拉开了军制改草的序幕。接下来,萧凡又会怎么做呢?清流不会坐视情势这样发展下去,稍微有点政治头脑的人想想都能明白,军制改草的后果必然会令朝堂重文轻武的传统发生改变,武将们的地位将会大大提高,与此相反,文臣们的地位便会慢慢下降。
一块权力的蛋糕就那么大,武将们多吃了一口,文臣们势必只能少吃一口,改草军制之说,等于是在向文臣集团的利益公开宣战了,朝中诸臣皆是寒窗苦读的科举文人出身,怎能由得自己好不容易积攒多年的利益被那些粗鄙武将抢去?
此刻朱允炆心中复杂无比,既期待着萧凡的下一步动作,又隐隐对改草军制之事产生了疑虑,他已长大,已懂得独立思考,懂得客观公正的看待国事政务。站在一个没有多少阅历的年轻皇帝立场上,他对萧凡的改草委实信心不太大。
然而他也明白如今朝廷已是内忧外患,若欲扫除这些忧患,实现他打造建文盛世的抱负”改草军制是必须要做的。
抬眼飞快环视群臣,朱允炆将大家震惊或愕然的反应看在眼里,干咳两声道:“茹瑺书,你刚才说改草军制?这个……可有具体条陈?”
满朝喧哗的大臣们顿时安静下来”尽皆盯着金殿正中的茹瑺。
茹瑺神色不变,胖乎乎的老脸蛋一副憨厚的笑容,捧着象牙芴板呵呵笑道:“大明军制混乱已非一朝一夕,由于近些年来殊无战事,军中将士懈怠惫懒,有过战阵经验的将士或老迈或去世,他们的后代却都是些未经战事的年轻人,这些军户后代替补进军中”实则只是一些拿起了刀剑的农民,没有士气,没有技艺”没有经验,最令人担心的是,他们没有一个能带领他们,操练他们的将领,这样的军队能指望他们打好战吗?故此,欲强国,则必强军,欲强军”则必强兵,欲强兵,则必选将……老臣的条陈便是:兴军备,造火器,开武举”建军校!”
改草军制的具体条陈说出来,满朝文武又是一阵哗然。
奸党们这是有备而来呀,萧凡打算开始发动了吗?
茹瑺的话刚刚落音,朝臣中便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一派胡言!”
众臣愕然望去,却见站在朝班后列的御史黄观手里捧着集牙芴板走出班来,他阴沉着脸”神色铁青的瞪着茹瑺,眼中直欲喷出火来。
茹瑺见黄观站出来反对,丝毫不觉得意外”仍旧呵呵笑道:“黄大人可有高见?”
黄观冷哼道:“茹瑺书,你欲做大明千古罪人乎?”
茹瑺愕然道:“黄大人何出此言?”
“先帝以武定国”历经数次大战,终以鼎定大明江山,开创大明盛世,盛世之始也,当须抑杀戮,倡文治,使得百姓休养生息,这些话都是先帝在世之时经常对大臣们提起的,如今先帝英灵未远,你竟然主张推翻先帝的遗训,妄言什么改草军制,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你茹瑺书乃洪武老臣,改头换面未免也太快了吧?你可对得起先帝恩遇?对得起你头顶上的乌纱?无故兴兵布武,你就不怕天下百姓背后戳你脊粱骨吗?”
黄观一番话说完,朝臣中不少大臣站出班来躬身道:“臣等附议黄大人所见,改草军制事乃有违祖制,大逆也,陛平万万不可应允!”
众臣喧哗,朝堂上一片嗡嗡议论声。
茹瑺呵呵笑道:,“各位同僚误会老夫了,改草军制,意在强军强国,并非兴兵布武,况且老夫这么做,也并非推翻先帝遗训,诸位皆是洪武老臣,可曾记得先帝所颁《皇明祖训》?《皇明祖训》之《箴戒章》曰:“四方诸夷皆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若其不自揣量,来扰我边,则彼为不祥。彼既不为中国患,而我兴兵轻犯,亦不祥也。吾恐后世子孙倚中国富强,贪一时战功,无故兴兵,杀伤人命,切记不可。但胡戎与中国边境密迩,累世战争,必选将练兵,时警备之。,“…………诸位同僚,《皇明祖训》上说得清清楚楚,为防胡戎,必选将练兵,时警备之,老夫提出改草军制,正是为了为国选将,敢问诸位,老夫有何错处?”
黄观和身后几名清流大臣顿时语塞。
今日奸党准备得可真够充分啊,竟然连《皇明祖训》都搬出来了,难道改草军制一事真的任由他们推行下去吗?
黄观一咬牙,道:“自古以来,打江山以武,守江山以文,此乃千古不变的道理,先帝所说选将练兵,是为防北方鞑子,而你茹瑺书改草军制,是推翻先帝的遗训,两者截然不同,你这是在混淆天子和大臣的视听!茹瑺书既抬出《皇明祖训》,下官这里倒也记得《皇明祖训》中的一句话……”
茹瑺愕然道:“什么话?”
黄观盯着茹瑺,一字一句道:“先帝在《皇明祖训》序章便已有言:,凡我子孙,钦承朕命,无作聪明,乱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茹瑺书,不知这句话你可曾记得?”
茹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胖乎乎的面孔微微冒汗。
两方都试图以祖制来压倒对方,可是现在看来,祖制也根本不能说服任何一方,茹瑺和黄观都有各自的道理,朝堂上的针锋相对在几句话之间竟然陷入了僵局。
朱允炆左右瞧了瞧,觉得颇为新奇,见二人皆闭口不言,不由催促道:“你们接着说呀,这改草军制,到底是可行,还是不可行?”
“可行!”
“不可行!”
二人同时急声回答,接着二人一楞”互相对对方怒目而视。
朱允炆转了转眼珠,然后清了清嗓子,道:“改草军制一事,事关我大明江山社稷,不可轻率决定,众爱卿或可好好参详几日,三日后的奉天殿早朝,尔等各抒己见,畅所欲言,言有失当者,朕不加罪。”
众臣急忙躬身齐声道:“遵旨。”
朱允炆这番话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两方竞技,身为裁判的朱允炆叫了暂停,大伙儿回去休息休息,三日之后再开始第二局。
茹瑺和黄观怒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狠狠怒哼”一拂袍袖,各自站回了朝班。
朱允炆瞧着众人的神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趁着大伙儿还在思考如何应对三日后的改草辩论之时,朱允炆轻飘飘的扔出了一番话。
“北平燕王的报捷奏报已到了京师,燕王在奏报上对代天巡狩钦差”锦衣卫指挥使萧凡大肆褒扬,言及萧凡在山海关外抗击鞑子,孤军深入草原”大闹鞑子大营,斩杀鞑子万夫长和千夫长数名”并引鞑子主力大军进入燕王的伏击杀阵,为此战立下首功,朕见奏报心慰之,大明有萧爱卿这样文武双全的国之栋粱,何愁国事不兴?朕甫新立,当赏罚分明,故此,朕命:诚毅伯,锦衣卫指挥使萧凡,出巡北境,抗击鞑子有功,不辱使命,为朝廷争光,特擢晋诚毅伯萧凡爵位一级,诚毅伯晋爵一等诚毅侯,颁券立册,世袭罔替,原锦衣卫指挥使之职不变,令旨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啊?这……”众清流傻眼了。
兵部尚书茹瑺急忙高喝道:“吾皇英明……”
众奸党成员也急忙异口同声附和,人人一副喜滋滋的表情,他们与萧凡的利益关系是一荣俱荣,萧凡晋爵,这说明天子对他的宠信隆厚,奸党们是非常乐于见到的。
而清流大臣们则一脸铁青站在朝班中,半晌作不得声,想出声反对,一时也想不出理由,人家立下的功劳明明白白摆在那儿,三千孤军深入草原立下那么大的功劳,这是有凭有据的,他们拿什么理由反对?
就在清流大臣们满心怒火无法发泄时,朱允炆又扔出了一句话。
“改草军制一事,事关重大,不可一言而决,朕决定三日后于奉天殿开大朝会,在京功勋凡侯爵以上者,皆须入朝参与朝议,不得有误,嗯,今日朝会就这样吧,退朝。”
说完朱允炆不待百官施礼,便轻甩袍袖,身形一闪,往奉天殿后的华盖殿更衣去了。
黄观等人楞楞站在殿内,脸色愈发难看。
凡侯爵以上者参与朝议……意思就是说,原本没有资格上朝的锦衣卫指挥使萧凡,凭着刚晋升的侯爵爵位,三日后势必会参加早朝,参与到改草军制的朝议中来,奸党在朝中的分量又重了几分,而且这一回是奸党的首领亲自出马了……
黄观悲愤的仰天长叹。
天子他……,他吹黑哨!
……………………………………………………
萧府内堂。
奸党们散朝之后又齐聚一堂,向刚晋升为诚毅侯的萧凡拱手道贺。
萧凡满面喜色,仍然谦逊的一一回礼,众人经过好一番闹腾,这才各自坐下,开始说起正事。
“意思就是说,今日的早朝,就一直僵持到退朝?你们根本没争出任何胜负?”萧凡端着茶盏,慢悠悠的问道。
茹瑺,齐泰和解缙等人纷纷面露惭色。
“老夫惭愧”本以为搬出先帝的《皇明祖训》,可以以祖制压倒他们,结果黄观那厮却也翻出祖训中的一句话,把老夫给制住了……”茹瑺满脸愧色道。
萧凡笑了:“茹瑺人不必自责”改萃变法历来便是朝廷大事,不可能凭你几句话就能决定下来,第一次没有结果这是很正常的。”
茹瑺叹气道:“今日没争出结果,三日后的早朝恐怕也是一团乱麻,吵吵嚷嚷没完,不知道何时才能压倒那些腐朽顽固的清说……”
萧凡轻松的笑道:“事情还没有结果,就意味着咱们还有机会,胜负未曾揭晓之前”大人不可丧了信心才是。
办法嘛,总归是有的……”……”
“萧大人可有良策?”众人满含期待的盯着萧凡。
萧凡揉着鼻子道:“现在我很忙,暂时想不出好办法……”
茹瑺愕然道:“你在忙什么?”
“我在忙着思考怎样才能让天子把黄观他妹妹睡了……”
众人一楞”接着咬牙切齿大赞:“善!早该把他妹妹睡了!”
……………………………………,五浪真言自然有它的妙用,泡妞如果用得好,它将无往而不利。
事实证明朱允炆太纯情了,空有满腹五浪真言的理论知识,却一直没机会将它付诸实现,因为他一直找不到机会,他根本不知道黄莹什么时候出门,撤hua瓣雨的浪漫想法到现在为止”…………仍只是个想法而已。
萧凡怒了,这家伙当皇帝懦弱,泡妞也懦弱,你堂堂大明皇帝,连一个寻常女子什么时候出门都无法掌握,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怒其不争的同时,萧凡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再帮他一把,一个蠢人的身边,必然搭配一个聪明人,这是没办法的事。
于是锦衣卫指挥使一声令下,潜伏在黄观府上的锦衣卫密探开始不务正业,每天躲在黄大小姐的闺房窗台下听墙根。
泡妞和打仗一样,也是需要情报的,来自前世的萧凡深深明白情报工作的重要性。
听墙根的密探很快听出了重要情报。
今日下午”黄家大小姐要出门,到城东半山寺烧香拜佛。
锦衣卫启用了传递紧急重要情报时的驿鸽”这个情报在半柱香时辰以后便飞到了承天门外的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接获驿鸽之后,校尉赶等禀报了萧凡,萧凡又急忙命人进宫通知朱允炆。
朱允炆闻讯后大喜,穿着便服风风火火便出了宫,一头闯进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萧侍读“啥都不说了,恩人呐!”朱允炆感激涕零,抓着萧凡的手摇了又摇,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陛下……啥都不说了,你赶紧去黄府门口撤hua瓣吧,我这走动用了锦衣卫才给你打听出来的情报,这么扯蛋的事儿可一而不可再。”萧凡眼中也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满脸哀求道。
朱允炆一楞,接着猛地拍了拍额头:“锦衣卫!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早知道不就省事了吗,还是萧侍读聪明………
萧凡重重叹气,这家伙有朝昏君方向发展的趋势,比起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光荣事迹恐怕也不相上下了。
大明出了这么一号皇帝,这可怎生是好?历史上的朱允炆应该不是这样的呀,怎么就堕落了呢?
都怪黄子澄那老家伙把他教坏了!
………………………………………………,黄观府邸位于城北珍珠楼巷,府外一条狭窄的青石小道,正对着府门的,有一排木搭的茶楼酒肆,人群来往喧闹,颇为繁华。
朱允炆的浪漫泡妞行动便选在黄观府宅大门前。
在不能掌握黄莹出门后的具体路线前,守在她家大门口实在是个很明智的选择,朱允炆难得的聪明了一回。
一群身着锦衣卫飞鱼服的汉子很快将黄府大门对面的茶楼酒肆全部清场,然后二十余名身着黑衣短衫的汉子每人手里挎着一只装满了hua瓣的hua篮,灵巧的身影轻轻一跃一翻,便跟一只只灵猫似的登上了茶楼酒肆的屋顶,然后匍匐在屋顶上一动不动。
朱允炆穿着一身白色儒衫,施施然坐在茶楼里,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的使劲得瑟着,捧着茶盏盯着黄府紧闭的大门,眉宇间喜气盎然。
低头啜了一口茶水,低劣苦涩的茶味儿令养尊处优的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喝药似的仰着脖子勉强喝了进去,便将粗糙的茶盏搁在桌上,再也不肯碰一下。
事实证明锦衣卫的情报是非常准确的,一群人大概等了半个多时辰,黄府的侧门在众人的期待下终于姗姗打开,两名家丁和一个丫鬟簇拥着身着绿衣的黄莹轻悄而出。
一乘二人抬的小轿早已等候在门口,见黄莹出来,轿夫一压轿头,便躬身请她上轿。
朱允炆见状两眼一亮,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叫道“快!快撒hua!”
身旁便装打扮的宦官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上楼传令。
唰唰!
就在黄莹低头准备入轿的那一刹,漫天hua雨从半空中悠然撤落,飘飘扬扬从屋顶悠悠落到青石铺就的街面上,伴随着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世间一切变得朦胧美丽起来,场景分外唯美动人“……
朱允炆站在茶楼门口,黑亮的眸子透过弥漫的hua瓣雨,定定注视着对面有些惊愕和不知所措的黄莹,目光中露出浓浓的情意。
这个女人,我要与她共度一生,“……,他在心中暗暗许下了誓言。江山与美人,他朱允炆都要!
整了整衣冠,他觉得现在自己应该出场了。也许这场hua瓣雨已经悄悄触动了黄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现在出现在她眼前正是最佳的时机。
满含柔情微笑的朱允炆刚跨出茶楼一步,便立马变了脸色。
因为他的心上人黄莹有反应了,她的反应令朱允炆不知所措。
黄莹出人意料的尖叫起来。
“谁?谁在我家门口乱扔东西?给我死出来!快出来!不然本小姐报官了!”黄莹右手叉着腰,看起来像个大茶壶,气势汹汹的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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